等啊等,非欢实在忍受不了,便故意揉揉眼睛,轻轻晃动梗得酸疼的脖子,语带抱怨:“哎呀,差不多得了。”
金彩将她的头扶正,银宝拿下她那不听话的手,重新摆弄起来。
非欢无奈翻着白眼,却也不敢再乱动了,不然她们可能折腾得更久。
大约半个时辰后,窗外的阳光已升得老高,阳光也斜斜的射进了室内,照得非欢那一桌子的金钗银珠流光四溢。
“主子,今儿个为您挽了一个堕马髻,您瞧瞧,戴哪支簪子?”银宝细细的将非欢脑后的头发束好,弯下腰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问。
非欢瞪大眼珠盯着黄梨木嵌铜纹梳妆台铜镜中的自己:柳眉凤目,琼鼻杏腮,娇唇微抿,她差点被自己惊艳了,遂轻轻斜着身子,看着后面高挽的发髻,以及垂下的丝丝缕缕的发丝服帖的披散在肩上,往日的马尾变成了如今娇俏爽利的发髻,她不禁感叹出声:“银宝真是好巧的手。”
她没想到这被自己粗养着的贴身婢女银宝竟然会这手。
银宝较金彩要内敛许多,被非欢夸得一阵脸红,她低着头,清秀的脸上染满红晕:“我平日里闲来无事,自己琢磨着消遣的。”
话未落音,身边拿着眉黛的金彩娇笑出声:“还自己琢磨了,主子,我可告诉您,她如今这手艺就是天天拿我这头发消遣才得的。她还说啊,以后主子嫁入……哎哟!疼,疼。”
金彩瞪着银宝掐她腰间软肉的手,一脸气愤,见非欢扭头欲看过来,说着就要告状:“主子,金彩她掐我。”
银宝瞬间将刚刚浮上的羞意收回,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她一句:“一时手滑。”
非欢“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笑骂一句:“这俩活宝,可给我省点心吧。”
“瞧主子说的,快挑个合适的簪子吧!”
非欢看着银宝将被阳光照得光彩四射的头饰一件一件摆好,然后指着它们道:“主子您看看,看好了我给您簪上。”
非欢拿起一支翡翠飞凤簪看了看,摇头放下。
又拿起一支嵌血红玛瑙圆珠玉簪比了比,又摇头,唉,往日里不是男装就是易容,谁有心思这般打扮呀,赌气将那簪子一放,吩咐银宝:“你看着给我簪吧,你家主子我还没修炼这个了。”
银宝无奈一笑:“前几次进宫您也是这么说的。”
非欢打了个呵欠假装听不见。
银宝说是那么说,还是十分尽职的将牛角篦子旁边的一对累丝嵌南海珍珠牡丹金簪分别在了她的发髻上。
非欢一照镜子,顿时有些佩服银宝的眼光了:“看来咱们银宝上辈子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瞧这手弄得多熟练啊。”
银宝抿着嘴浅浅一笑,金彩像赶趟似的,将手上拿着的一对银镶东海粉珍珠耳环三两下戴在了非欢的耳珠上,非欢凝神一看,小巧粉嫩的耳垂配上银光闪亮的耳环真是相映成辉,无比的顺眼。
对此非欢又是一赞。
金彩、银宝二人被赞得晕头转向,做起事来如有神助,很快便麻溜的将一应物事给戴在了非欢的身上。
非欢等到她们弄妥当,顿时觉得身子一沉,她站起身,轻轻一抖,满身的环佩叮当,再加上一身湘妃色交领五彩缠枝玉簪花刺绣短衫,紫色百褶裙,腰间坠以冰种月牙玉佩,脚下是一双绣了玉簪花纹的绣花鞋。
非欢皱皱眉头,试着走了两步,她惊异的发现,穿上这身衣衫,配上这些首饰,她走路的姿势都变了,往日间大踏流星,如今只能小步逶迤。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贵妃榻上坐下,抱怨着:“这些都什么什么呀,姑奶奶连路都走不好了,姑奶奶不想去了。”
金彩一急:“主子,您别这么说,您以前也不是没穿过呀,以前您扮万妃娘娘的时候,穿的还是皇宫里特制的宫装,那个比这个可规制多了,您不也没抱怨吗?”
“那哪能一样啊,你想想,万妃可是给了不少的银子啊,我为了银子再难受不也得忍着吗!”
金彩继续劝:“主子,那您就当今日是去出任务的。”
非欢嘴一扁:“没有银子,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就浑身不得劲。”
“哎哟……。”银宝扶着腰瘫坐在非欢脚边,她可是花了大心思的啊。
“主子,要知道您现在代表的可是上荒门的脸面,您堂堂江湖第一大门派的门主,岂能失信于那帮小小的千金小姐,这么失礼的事儿,肯定不是主子您做得出来的。”
非欢一听,心中深表赞同,就是啊,她现在可是上荒门的门主,要是这回她放了她们鸽子,这要是被那等嘴碎之人传将出去,那日后谁还愿意将委托交给她的上荒门啊。
“赶紧的,金彩去把我的面纱取来,银宝去备车,姑奶奶要出门赴花会。”
金彩、银宝双目一对,无声的交流:“搞定”,她们总算可以跟着主子出去见识下南国千金小姐们办的花会了,呵呵,想想都挺激动的。
毓王府书房,既鹤扬着手上带着玉兰花的帖子问凤扶兰:“爷,这花会您去吗?”
凤扶兰将手中的文书归置在一边,清冷的眸子里含着满不在乎:“本王不想去。”
既鹤不死心又问:“那去上荒门吗?”
“既鹤,今儿个你的话怎么如此多?”凤扶兰脸上瞬间铺上一层寒霜。
既鹤脖子一缩,小心翼翼的道:“呃,其实,其实属下听说这次花会的主办人常国公府,给上荒门的门主也发了帖子。”
凤扶兰心中一紧,假装平静的道:“那你觉得上荒门的门主会去吗?”
既鹤低下头轻轻地道:“说到对门主的了解,属下必定不及爷的万一,但是属下早就在那门口派了人盯着,一旦她们出门,属下立刻就能回禀爷知道。”
凤扶兰一听,知道他肯定有后话,也不问他了,只寒着脸等着。
“门主大人带着金彩、银宝于半个时辰前出门赴国公府的花会了。”
“走,替本王更衣。”
“啊,爷要去哪里?”
凤扶兰利眸一瞪:“你说呢?”
既鹤恍然大悟,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家主子进内室更衣。
此时非欢一行三人已经乘着马车赶到了花会的举办地点“荷园”,她们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但此时荷园外一个宽敞的大坝子里已经停满了各式或豪华,或精致,或内敛的马车。
非欢示意车夫将马车停在另一边的空地上,并吩咐他:“全伯,不必时时守在马车旁,那边有树荫且去躲躲吧。”
车夫感激的点头致谢。
非欢便带着金彩银宝转身上了台阶。
站在台阶上看着“荷园”两个鎏金大字,字体入木三分如笔走龙蛇,龙飞凤舞。
金彩将玉兰花帖子交给守门的小厮,便有一个年纪大的穿着体面的嬷嬷前来带领她们进园子:“奴婢万嬷嬷给门主大人请安,门主大人这边请。”
非欢淡淡道谢:“有劳嬷嬷。”
说着便领着二婢随着那带路的万嬷嬷一路走,边走边暗暗感叹原来这荷园重不在荷而在于园,荷花没看到一株,园林倒是大把。
且看,一绕过影壁,便可见绿树扶荫,假山嶙峋,还可见小桥流水,掩映其中。再往里走老远便感受到了和风的吹拂,带着湖水的点点湿意和初夏的淡淡暖气。
顺着大理石小道一路走到尽头便是一汪碧绿的湖,这湖相比上荒门的湖却要大得许多,四周绿柳成荫,青松郁郁,尤其令人惊叹的便是湖对面似乎是一座大山,远远看着里头遍地林木,古柏参天。
而湖中心更是别出心裁的修了一座人工岛。
那领路的万嬷嬷在湖边停住,对着前面两个穿青色比甲的年轻丫环道:“环儿、珠儿,这是上荒门的门主大人,劳烦你们将她们送到湖心岛去。”
站在最前面的个子高挑的丫环一听,身子一矮立马恭敬的见礼:“奴婢环儿见过门主大人。”
后面跟着的圆脸丫环也立马蹲身福礼:“奴婢珠儿给门主大人请安。”
非欢微微点头,对她们过分恭敬的态度很是狐疑,她哪知道,这家的小姐常雨清早已叮嘱过下面的人,要格外礼遇今日的贵客上荒门的门主。
非欢抬眼看着远处的湖心岛问:“常小姐便是在那处吗?”
答话的是那个个叫珠儿的圆脸丫环:“回门主大人的话,大小姐、二小姐领着天香郡主、罗小姐等诸多小姐已在上面煮茶了。”
环儿拱身请道:“门主大人,小舟已备好,请随奴婢来。”
非欢跟着她往前走了一会,便见湖边停了一排碧色的小舟,舟身狭长,两头微翘,悠然的飘在水面,站在湖岸看着极其轻盈,非欢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之所以跟青葵说希望能住在有湖的庄园里,就是因为她不仅想要在心情不好时坐在湖边垂柳下闭眼听风,更想躺在这样的一张小舟上放逐湖心,感受湖水的流动。
只可惜,来到南国后一直诸事缠身,都没时间来弄这些,前两日又因为身心空虚更加没有心情。如今,在此地,此时竟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夙愿,心情不可谓不激动。
非欢正兀自想得嗨,便听珠儿道:“门主大人,请从这边上来。”
非欢一惊,看见那两个丫环已经上到了舟上,端着舟橹正准备摇橹而行,遂轻笑一声掩饰住自己的神游,点头招呼金彩、银宝:“咱们走。”
“慢着,前面的人,给本小姐站住。”非欢的右脚刚踏上小舟,便听到一声蛮横的娇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