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丽与傅强一路欢歌,抵达了加拿大,面对新的国度,一切都很新奇,两人很有点儿“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的意味,简单思考,就决定“安居”在加拿大的魁北克了。魁北克是一个古老的城市,风景优美,环境宜人,无论是欧式建筑、市民广场,还是绿地公园,都值得一观。
“亲爱的,家里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柏丽幸福地搂着傅强的脖子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说说,你有什么打算?”傅强反问。
柏丽一脸认真地说:“我是这样想的,你看行不行啊。首先,我们既然决定定居了,就既来之则安之,不必多想了;其次嘛,我想好好地走一走,看一看,一来可以放松心情,二来也好考虑下一步的打算;最后嘛,就当你娶我的结婚旅游,我要好好地享受一下爱情的甜蜜。再说了,国内的人会不远万里,花大把的钱来玩,我们打算定居了,不好好玩玩,太对不起自己了吧?”
“好的呀,想法不错,遵命!夫人。”傅强觉得她说得有理,也很想让自己放松一下,便爽快地答应了。
很多时候,傅强看起来玩世不恭,从不给自己太大的思想压力,但此次出逃非同小可,他知道无论怎样,母亲逃不了公安机关一次又一次的询问,而每一次,无疑是对母亲心灵的巨大伤害和折磨。可是,他最不愿意去想,脑海中又挥之不去的担心,就是有一天,公安人员天兵天将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铛”一声锁上手铐,他和柏丽就会被押送回国,一旦回国……他不敢往下想,只得醉生梦死逃避现实。
“那我们商量一下去哪儿玩吧。”傅强眼含笑意看着柏丽说。
“好的,好的,亲爱的。”柏丽像只小鸟一样,依偎到了傅强身边,两人拿出当地的旅游地图,认真研究起来……蜜色的阳光从窗口泼进来,流淌过大半个屋子,柏丽那孩子气的神情,她眼睛深处的柔魅,更显得可爱动人。
“亲爱的,”柏丽用征求意见的语气说,“咱们就由近到远,先玩魁北克吧。”
“行。”傅强脱口答应,“一切听你的安排。那咱们第二站准备去什么地方?”
“来了加拿大,怎么着也要到渥太华看看吧,我还没去过,你呢?”
“去过一次,好几年前的事了,不过我能给你当导游。”
“你就吹吧,去过一次就当我导游?”彼此调侃中,出游方案就定了下来。
魁北克的上城区保留着北美洲唯一的城墙,周围还有多所教堂、修道院、博物馆、大剧院,以及豪华的商场和现代化的办公大楼。两人甜蜜地挽着手,觉得应该先到戴蒙德角最高点的古城堡去看一看。
傅强被柏丽一路的兴奋情绪所感染,笑呵呵地和她相互拍照,俨然一对幸福的情侣。可一转眼,他又不由得想:“如果是正常旅游的情侣多好,那我们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两个人。”一想到逃亡,傅强的心情又像六月的天气一样,几分钟内晴转阴了。
“你怎么了?”柏丽见他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便问道。
“没什么呀,亲爱的,我有点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好吧,我也不知道吃什么,要不咱们找个西餐厅吧?”
两人在一个小巷子口找到一家规模不大的西餐厅,一坐下来就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去点东西的意思,显然,英语不好,可谁也不说破。最终,还是傅强先打破尴尬:“你去点吧,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我不,我英语不好,说不好人家会笑话我。”
“是你要吃西餐的,你不去谁去?”
“反正我不去,吃其他的也可以啊,我是跟定你了。”柏丽撒着娇说。
“要不石头剪子布?”
“好。”柏丽调皮地伸出了手。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服务员用熟悉的普通话说:“先生要点什么?”
傅强有些意外:“你是中国人?”
“是呀,我是留学生,在勤工俭学。”
傅强“哦”了一声接着说:“我也不知道点什么,你帮我点一下吧,两个人吃。”说完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价钱适中一点的吧。”傅强没想到自己竟然也开始学着算账过日子了,可一旦要考虑以后的生活何去何从、如何维系,自己就必须现实一点儿了。
“你家傅强怎么回事?你知道他出逃到哪儿了吗?”林卫急得团团转,像只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一来到妹妹林莉面前,就暴跳如雷地问。
林莉抹抹眼泪说:“我也是刚刚知道啊。”
林卫是江庐城市银行人事科科长,当天从外地出差回来,一进办公室就被领导叫了过去,被通知了支行行长傅强出逃的事,好在领导并不知道他跟傅强的关系,林卫才有机会假意询问傅强是哪个支行的。
银行领导开始责怪他:“你身为城市银行人事科科长,怎么能不清楚支行负责人呢?怎么对分管行长的人品一点不了解?你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干什么?你这人事科长天天在忙什么?是不是太失职了……”
林卫一脸苦涩说:“工作一忙就把人员搞混了,是我工作不深入,下一步一定要与各支行负责人保持联系……”可其实,他心里在想:“全市十几个支行行长,我哪能全部认识啊?就算认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啊,再说了,那些行长绝大部分是你们要求提拔的人,我哪能跟他们打成一片,知道他们天天在干什么呢?”
可受制于人,牢骚归牢骚,一个字也不能说出来,林卫醒悟似的问:“那傅强为什么会出逃?转移银行的资金了吗?”
“咱们的资金倒是没有损失,可是他跟那……柏丽是共同犯罪啊,能脱得了干系?”
林卫松了一口气,只要银行没有损失,外甥傅强的责任就轻了,他自己责任也就小了许多。
林卫想了想,又辩解说:“行长,傅强是我们银行系统的干部,可共同犯罪也不能把责任推给我们银行吧……”
“你讲得不错啊,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傅强联手,那建设发展集团的资金也转移不出去呀?”问题又绕了回来,林卫沉默不语,行长便跟给他下了指示:“你查清楚傅强怎么当上支行行长的,是谁招的他。”林卫知道,火还是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哥,”林莉哭泣着,“那现在怎么办啊?”
“这要问你啊,你怎么教育儿子的,你儿子都要害死我了……”林莉本就没有什么主见,平时倒还罢了,一遇上大事就只能瞎扑腾,看到自家哥哥愤怒的样子,她边哭边说:“那你快想想办法啊,咱们可不能让他犯罪,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林卫没好气地说:“你都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我怎么知道?怎么想办法?”
“你是孩子的亲舅舅,那你说怎么办?”又回到了原地,林莉将“舅舅”两个字拖得很长,好像那是一个包含了无限深情的称谓,她需要他一点一点地体味情义和温暖。
“听天由命吧!我算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林莉一听,紧张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林卫没好气地说:“你儿子怎么进的银行?怎么当的行长?”林莉知道大事不好了,傅强是哥哥亲自招进去的,又是靠他一步一步提拔上去的,她呆住了。
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林卫又叹了一口气说:“事已至此,还是想想下一步的对策吧。现在有一点你必须记住,如果有公安机关或纪委的人来调查傅强怎么进的银行、怎么提拔到支行行长时,你一概说不知道。”
“那要是人家问到傅强跟你是不是亲戚怎么办?”
林卫摇摇头,苦笑着说:“你就实话实说吧,古人还说‘外举不避贤,内举不避亲’呢,到时候我说他通过了考试就行。”林莉才想起儿子是参加过银行考试的,全是她哥哥一手办的。
“好吧,我就按你说的说。”
林卫又摇摇头说:“你可千万不要乱说啊,不能说的,一概回答不知道。”林莉连忙点头。林卫正要走时,她又问:“傅强跑哪儿去了?”
“我哪知道!”
“那你快打听打听啊,他可不能有三长两短啊!”
“生死由命吧,人叫他不走,鬼叫他跑得快,死不足惜了。”
“你怎么这样说啊!”林莉号啕大哭起来,林卫则逃也似的走了。
林莉百感交集,一时想起了傅强从小到大的大小事件。从儿子打架以致面临退学,她向老师求情,到她东拼西凑借钱送儿子出国,再到央求哥哥林卫特招儿子进银行当职员,一步步提拔为支行行长……终于可以享福的时候,儿子却出逃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记得傅强刚当上行长时,林卫是一棵撑腰的大树,人们即使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处处照应。可谁知傅强胆子越来越大,做起事来无所顾忌,不仅害了自己,怕是连亲舅舅都要搭进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林莉不敢多想,也知道自己不能多想,多年来,她把家道中兴的心愿寄托在一棵独苗身上,可世间的事往往不尽如人意,傅强的性情,总带着那么一股子破落公子的散淡和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