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千秋已分不清他的哪个身份更惊人一些。
十几万岁仙龄的老男人?凶神旧部?不过她最在意的还是这个:“你就是害我师姐一族的元凶之一!”
“算是吧。”提到雪山族,白韶的笑容淡了些:“要报仇吗?”
“你,说,呢。”
伏魔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燐光,灵力迅速汇聚一处,青焱窜出,几条火蛇直奔白韶!
白韶不慌不忙竖起魔琴,轻拨银弦,青焱仿佛打在看不到的屏障上,弹开后化为烟雾各自消散。
只见迷雾中,方才距他至少十丈远的人突然带着一脸杀气现身!
白韶一个闪身,这才没遭一剑穿心,但发尾却被青锋的剑气烧焦了。眼中的怒火和剑上的杀意,看得出,她是真的没打算留活口。
“在下以为小殿下会想抓活的。”白韶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
千秋:“本来是这么想的,但好像有些困难,所以改了。”
白韶好奇:“哦,改成什么?”
千秋:“脑袋也好,尾巴也罢,等你死后我再切下来送给师姐。”
“好大的野心。”白绍大笑:“小殿下恐怕不知道,上一个跟在下叫板的,尸体都凉透了。”
“凉的是谁还不一定吧,无脸人我是打不过,但是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接下来的招式,千秋毫无保留的使出了全力,剑光琴影,火舞交错,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但奇怪的是,白韶几乎完全以守为攻,全程都在避免与她近身交战,似乎只为消耗她的灵力。
和十几万岁的人比灵力,除非她脑子被驴踢了,千秋深知,速战速决是唯一出路。
忽然,只知一味闪躲的人竟开了口:“小殿下可知在下的琴名为何?”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千秋满脑子都是如何与小青配合击杀他,哪有时间想些有的没的。
白韶左手托住琴身,右手抚上琴弦,笑眯着的双眼慢慢睁开:“此琴名唤‘七杀’,意誉‘百里琴音,七弦一杀’,换言之——”
千秋心道不妙,奈何收招已迟。
“七弦动,杀必之——在下从刚才开始,可是只拨了三根弦呢。”
只见白韶忽然停止闪躲,同时撩动五弦,而千秋的剑尖也在离他一寸不到的地方猝然停滞。
“怎么会……”
嘴角蜿蜒而下的鲜血瞬时染红了前襟,惊愕之中,千秋仿佛失重一般,和伏魔剑一起重重跌落!
胸中热浪翻滚,又是一大口鲜血涌出口中!
“噗——!!!”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没有被直接击中,明明所有音波都躲过去了……为什么……
“小殿下真是天真的可爱。”白韶眯起眼睛,好心情的解释道:“音律伤人,何须触碰,顺便说一句,把听觉封上也是没用的,我的琴音可是连高山大海都能穿透。”
“呵,原来如此,是我轻敌了……想必雪山族的二老就是死在你这招下吧。”
白韶丝毫没有否认的意思:“正是。”
好不容易捡起掉在不远处的伏魔剑,艰难地撑起身子,千秋晃了晃脑袋,想要驱散眼前的一片血雾。
白韶惊讶道:“不亏是小殿下,中了在下的五弦琴音居然还能站起来,换成一般人,怕是一柱香就五脏爆裂死无全尸了。”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一柱香算什么……我还要活到你坟头长草那天,还要拿你项上人头去祭奠我师姐的爹娘和族人!”
话虽如此,情况却不容乐观。虽说及时匀出一部分灵力调理内伤,但对于现在的千秋来说,这点治愈无疑是杯水车薪。如此下去别说杀他,恐怕自保都有困难。
“在下真是走到哪里都招人恨啊,唉。”
不知为何,白韶宁肯站着跟她聊天,也迟迟不给她致命一击。
因失血过多造成的晕眩让她很难长时间保持站立,眼前流的血快汇成一条小溪。思索再三,千秋选择放下伏魔剑,靠在一棵树下用所剩无几的灵力开始疗伤。
“喂!”
白韶并不介意她在做什么,仍笑眯眯道:“什么事。”
千秋问道:“当初为什么残害自己的族人,又为什么毁了雪山族?”
似乎过去了很久,白韶才道:“你愿意听?”
千秋:“那也要你愿意说才行。”
白韶:“在下说的你会相信?”
千秋:“先听了再说。”
只见白韶淡去的笑意渐渐变成了另一种意味:“可容在下先听听小殿下知道的版本?”
千秋道:“九尾云狐,为争抢狐王之位行大逆,毁天道,残害手足,其罪当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韶笑到几乎断气,“好一个大逆,还天道,哈哈哈哈哈!!”
千秋平静道:“残害手足总不是杜撰吧。”
笑声渐渐平息,白韶道:“小殿下见过会喝你血噬你肉的手足吗?有尝试过被敬爱有加的兄长嫡姐栽赃陷害吗?有被关在不足十方的暗室里,毫无尊严的像畜生一样被锁着吗?”
千秋震惊的目光完全在他意料之中,白韶继续道:“九尾云狐天生灵力便是正常狐族的九倍,这个小殿下应该知道吧,不管为灵狐族立下多少功劳,始终改变不了他们妒我、恨我,却又怕我、惧我的事实。所以把我关起来后,他们没有杀我,而是日日靠喝我的血增强灵力,有时甚至会直接从我身上挖下肉来作炼丹之用。”
不顾千秋愈发难看的脸色,白韶说的更起劲了:“对了对了,记得罪名里还有一条说我野性难驯,九尾是不祥之兆,不仅害死了母亲,还会给灵狐族招来大难。他们以此为由,切下了我七根尾巴做成这把‘七杀’,企图用它来化解大难,没想到最后真的都死在七杀之下,当真天道好轮回,哈哈哈哈哈。”
千秋又道:“雪山一族呢,他们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对此,白韶只有八个字:“师恩如海,不得不报。”
千秋激动道:“你该报仇报仇,该报恩报恩,与他们何干!”
“为了复活师尊,雪山族奉命看管的镇妖石,在下势在必得。如果不是他们拼命抵抗,在下也不会……”
“放屁!”千秋忍不住爆粗口道:“那是雪山族的镇族之宝,是他们必须誓死去守护的东西!拼命抵抗有什么错!你说抵抗之人该杀,那雪山族的老弱妇孺呢,他们又何错之有!为什么!为什么要……”
说到后面,千秋开始有些呜咽。
白韶苦笑道:“讲了这么多,还以为小殿下心地善良,多少会同情我一下,看来是我多想了。”
“你错了。”千秋注视着他道,“我没有资格原谅或者同情你,但是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白韶:“什么机会?”
“对你杀过的人去道歉的机会!”
为避剑气,白韶向后连退三步:“还要打?”
“当然!”千秋语气决绝。
真不该给她疗伤的时间,白韶心不在焉的躲避着攻击,接连后退,完全没有拿出七杀的意思。
“小殿下差不多也该……唔!这是!”白韶忽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七杀也掉落在地。
千秋喘着粗气,靠伏魔剑的支撑勉强立直身体:“总算……抓住你了。”
白韶向下望去,只见脚下不知何时竟多了个“血阵”,手脚也被无形的血链锁住!
千秋道:“你修为胜我,经验胜我,灵气阵怕是困不住你,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多灵力了……咳咳,多亏你让我流了不少血,不然还真拿你没办法。”
术籍有云:灵气画阵,神器画阵,皆不及以血为阵,以精血作媒介,可将阵法威力发挥到最大,但因此法有损修行,故需慎用。看来还要感谢一下天天在她耳边嘀咕的灵鹫。
“小殿下当真用心良苦,说你大意,看来在下也是半斤八两,呵呵。”白韶额头滴下一滴冷汗,嘴上却还在调侃。
“别拿你那半斤废铁跟我这八两黄金比。”
不能给他喘息的时间,不能给他逃脱的机会,千秋再次高举伏魔剑,汇聚全身灵力准备给他最后一击,就算不死,至少也要重创他。
将一切赌在这一击上,对阵中心的人用尽全力挥出一剑!
“白公子,你又在这里磨蹭什么。”
只见伏魔剑被两指钳住,千秋用尽全力,竟也拔不出来!而这个阻止她的人——
“无、无脸人……!”
放开已经夺不回的伏魔剑,千秋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无脸人轻挥玄袖,阵法被轻松破解,白韶伸了个懒腰,没有道谢,反而埋怨道:“你来的也太晚了,事情办的不顺利?”
“本来不会,谁知……”谁知半路杀出个魔尊,把他的计划全盘打乱,最可恶的是东极日后恐怕又会加强戒备,魔族暂时是来不了了。
白韶道:“活该,谁让你不等在下。”
“你若按我的计划行事,何以至此。”无脸人声音愈发低沉,任谁都能听出心情不是很好。
“呵呵。”白韶低声笑道,“再说一遍,除了师尊,在下没有义务听命于任何人,包括,你。”
一句句“闲话家常”,听得千秋心底发凉,看到无脸人转向这边,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跑。
“差点把你忘了。”
话音近在咫尺,凭借超常的本能抵住一掌,却没挡住第二下。腹部挨的这一掌,直接打的让千秋以为五脏六腑都蹿了位,力道之大,将她打飞后连撞断了三棵树才停下。
“咳……咳咳咳……!!!”
全身的血液都在向外流,体温骤降,然而失去知觉的人已感觉不到,瞳孔也开始涣散。
掐住喉咙将她整个人提起,无脸人手指缓缓发力。
“你做什么?”白韶扼住无脸人的手腕。
无脸人陈述道:“她刚才想要杀你。”
“你觉得在下会被那种程度的阵法困住么。”白韶不仅没有松手,反而用力逼得无脸人不得不放开千秋,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白韶面无表情道:“在下说了,她还有用。”
无脸人道:“斩草不除根,必定后患无穷。”
白韶冷笑:“你要和在下作对么。”
与魔尊打斗造成的伤处需要时间调养,即使和白韶斗的两败俱伤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
“好吧。”
以为他真的妥协,岂料趁白韶转身之际,无脸人电光火石般调转回头。
“你!”
白韶刚欲拨弦,岂料无脸人已举起手刀,一掌劈向行动不能的千秋。
正当此时!
千秋颈上的紫青仙绫好像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缠上无脸人的手臂,迅速勒紧!
蛮力行不通,无脸人只好以咒法扯下仙绫,狠狠一撇,却被突如其来的银光刺了个措手不及,直直穿透右肩!
无脸人、白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