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醒来时,残阳已坠,月色浮出。四周暗无灯火,茫茫黑夜像一张巨大的帷幕,捂住了大地的生机。
“这是...”
借着洒在身上的熹微月光,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棺材里,身旁紧挨着一副支离破碎的骨架。
“啊!”
他惊叫一声,立刻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但下一秒却被骇在了原地。
满目尽是无人问津的孤冢故墓,野草肆意生长,寥寥数棵光秃的老树旁,不时有阴烟从土里冒出来。
坟墓大多粗陋,有的仅仅是堆成土堆立了块木牌,有的墓坑已经被人刨开,棺材板不知去向。
而他刚才躺过的这副棺材,就裸露在杂草堆里,无碑无牌,棺椁簇新,似是从地上凭空而出。
周围还横着些无人安葬的尸骸,皆已干枯,骨头七零八落。
“这是何地...”
李铭扫了一眼周遭,心生疑惑。
月光照映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微茫的山体若隐若现。
“原来是断崖山下的乱坟岗...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正忖思着,一阵饿狼狩猎前的集嚎从山上传来。
嗷呜呜呜!
嚎声悠长而凄厉。
早前李铭曾听村里的猎户说过,夜幕一拉,断崖山便有命进,无命出。现在他身处群墓之中,巍峨的断崖山就在身后。
容不得思索,黑魆魆的前方或许更加安宁。
咔啦!
密密麻麻的野草将道路遮蔽,慌乱中,他一脚踏碎了一颗头骨。
“前辈恕罪...恕罪...”
他停下步伐,对着头骨合手致歉。这颗头骨原本安详地立在路边,现在被他踩成了两半。
...
出了乱坟岗,两座奇特的矮山横在眼前。
它们高度相同,山顶各长着一颗参天古树。不同寻常的是,一颗古树郁郁葱葱,有无数萤虫在其枝下萦绕;另一颗古树濒临凋敝,满地枯叶,只剩下高耸的枝干向四面伸舒,惨白的月光照在树上,一片死气沉沉之感扑面而来。
大概是这两颗古树将土壤内的养料汲取殆尽,矮山上寸草不生。
李铭将视线从山上移了下来。山脚之间,有一片黑乎乎的树林填满了通途。
嗷呜呜...嗷呜...
饿狼们似乎已由集聚变为散布,山上的嚎叫开始此起彼伏,像是一峰下令,群山回响。
“该走哪里...”
矮山上除了有两棵大树,坡面光溜溜地暴露在月色之中。树林里一片死寂,无法揣度里面是否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李铭犹豫不决。
“你敢翻山吗?”
他心里的声音问他。
嗷——呜。
此时又响起一声狼嚎,声源很近。李铭立刻硬着头皮钻入树林,算是回答了心里的疑问。
断崖山周围野味众多,时有猎户进山打猎。按理来说,树林里该有一条内外相通的路径,但这里似乎久无人至,先前踏出来的足迹大多被野草占据。
林子里一片朦胧,到处生着簇簇而聚的灌木丛。他穿过时,惊出了一些正在藏匿的野兔。
窸窸窣窣。受惊的野兔们四处乱窜,扰起了一堆细碎的杂音。有几处地方被荆棘拦住了去路,他不得不绕道而行。
走着走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吱吱’的叫声。他回过头,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个人站在灌木丛中,手里似乎拿着兵器。
“前方何人?”
那人没有答话,僵僵地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铭心生纳闷,走近一看,原来是尊人物石像。
这尊石像估计有九尺高,形瘦如柴,却举着两柄硕大无比的铁锤,脸上是一副犹如恶鬼的狰狞面貌,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瘆人。
石像的底座似乎还刻着些文字,但树林里乏光,难以看清。
“或许是某位将军的雕像...”
他做下定论,正打算调头离开,却瞥见周围又忽地冒出几尊石像,隔着六七米,东西南北规律地矗立在四方。
这是四尊体型庞大的饕餮,足有二丈高,皆呈坐立状,面向中心的人物石像弯身低头,像是在表示顺服。
它们的嘴里明灭着暗紫色的微光,似乎含有什么东西。
李铭走到其中一尊饕餮面前,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是...琉璃珠?”他的目光里立刻涌出一种探求的欲望。
他踩上饕餮的一条腿,顺着脊背慢慢爬了上去。饕餮的头上雕满倒刺,他抓住一根,将身子悬在空中,一只手伸进了它的嘴里。
饕餮的嘴里雕着两排粗长的尖牙,东西紧紧地卡在喉口,他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其拔出来。
果真是一颗琉璃珠,手心大小,晶莹剔透,沉甸甸的感觉。还没来得及欣喜,啪,李铭抓着的那根倒刺忽然断开。
他摔了下来,手里握着的琉璃珠‘咕噜咕噜’地滚进了草里。
等李铭从地上爬起身,这四尊饕餮石像已经变换了姿势,一齐呈蓄力欲扑状朝向自己,神貌也比之前更加凶煞。
他从来没见过这般惊奇的景象,拾起琉璃珠拔腿就跑。
没跑多远,刚才那尊人物石像突然横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石像似乎有些愤怒,举着铁锤的双臂已经抡开。
李铭吓得转过身,身后竟是那尊被他取走琉璃珠的饕餮,离他仅有一步之遥。
它趴在地上,张开着大口。
“冒犯...冒犯...”
他识趣地将琉璃珠塞回了饕餮口中。饕餮岿然不动,暗紫色的微光在它嘴里重新闪烁。
李铭不知道它们是如何移动过来的,眼前的一切宛如亦真亦假的梦境。他转回身看那尊人物石像,石像消失不见,再回过头,饕餮也不见踪影。
他急匆匆地回到刚才发现石像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低矮的灌木丛。
“幻觉...”
他呢喃自语。
咕咕!咕咕!
静谧的树林里,有只雉鸡无缘无故地发出了惨叫,并夹带着扇动翅膀的‘扑楞扑楞’声。余音未落,附近的其他生物也接二连三地扯开了嗓子。
“莫非是狼群闯进来了?”
他警惕地瞟了瞟四周,同时跑了起来。
林中的小径时断时续,很快他在一片密集的草丛前停下。这些野草参差不齐,有的高达半丈,有的仅仅及膝。噪声渐渐停息,整片树林重归寂静。
悉悉索索。
现在只有脚步穿过草丛的碎屑声。
树林里本就乏光,地上更是一团漆黑。有些野草上缠着刺藤,李铭经过时,不慎被划破裤腿。还有几根尖刺扎进了肉里,引起他一阵疼痛。
悉悉索索。
这时周围传来了同样的碎屑声。
“谁?”
李铭停下脚步。
四周什么也看不清,他屏息凝神,竖起了耳朵。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声源在渐渐靠近。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迈腿而奔。
他朝着黑暗跑着跑着,眼前突然‘嗡’地晃出一颗头骨。这颗头骨下颚缺失,正是之前被他一脚踏碎的那颗。
“唔!”他吓得双腿瘫软,在地上摔了一跤。
悉悉索索。
碎屑声已近身旁。
悉悉索索。
一只麑鹿从草丛中探出身来,好奇地朝他瞪着眼睛。
“虚惊一场...”
他长舒一口气,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准备起身。
砰!
刹那间,草丛里又闪出一个黑影,倏地便将麑鹿扑倒在地。李铭定睛一看,这是一只体型健硕的灰狼。
灰狼狠狠地咬断了麑鹿的颈脖,用冒着绿光的利眼盯了盯李铭,随后拖着麑鹿的尸体离开了。
李铭趴在地上,再次被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这只麑鹿挡在面前,恐怕倒霉的就是他自己。
悉悉索索。
还没回过神来,他又听见了碎屑声,与第一次如出一辙。声音像是脚步,正从他身后慢慢走来。
李铭猛地爬起身。
“何人?”
身后是高及胸前的野草,密密匝匝的聚成一团,没有人的踪影。
但是声音停止了。
迎面吹来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风。
“快跑!”
不知这是他脑海中的想法,还是心里的声音。听到这声命令后,他掀起一阵急促的脚步,树林里又变得喧闹起来。虽然眼前一片昏花,但他一路跑着未敢停歇。
冲出树林后,四周豁然开朗。身后没有野兽追来,黑咕隆咚的出口,一如暗淡无光的进口。
月光洒在空旷的原野上,平息了他惶恐不安的心。
...
“今早我明明给爹上山采药,却为何在这山下墓坑中醒来?”
在回家的路上,李铭边走边想。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肉身已经被一个新的灵魄占据。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后,嚎声尽逝,几近烟火,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映入眼帘。
这是麟州城郊外的斜坡村,李铭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铭哥!听大人们说,昨日城里揭榜了,这次你高中了没有?”
一个小孩大声嚷着朝李铭跑来。
他穿着一件大红的肚兜小褂、一条褐色短袴和一双草制的凉鞋,脖子上系着一枚小小的平安扣,脑袋四边剃得精光,只有头顶留着一撮圆圆的细毛儿。
这是牛二叔家的顽童牛包儿。李铭前脚才踏进村口,就被他问了个措手不及。
“给我住嘴!黄毛小儿不知礼数,这事是你该问的吗?”
李铭害怕惊动了街坊四邻,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
“没买糖块,此番肯定又落榜了!”
包儿摸了摸他腰间空空如也的口袋,嘟囔着嘴离开了。
李铭还想再说他几句,忽然瞥见几户村民从屋里走了出来。
“呀,铭儿进城回来啦...”
“方才听包儿说什么揭榜,铭儿你此番考上秀才了吗?”
“看他凝眉锁目的,断定是又落榜了...”
“唉,考了五年还是这般结果,难道秀才就当真如此难中?”
“图那虚名又有何用,耕田劳作可顾温饱,痴读儒书只会枉费年华...”
...
杨大嫂、孙四娘、俞二姨、周六叔七嘴八舌地问候着,说着说着开始替他唉声叹气起来。
李铭是斜坡村里唯一的一位书生。正因如此,所以他考秀才一直是街坊邻里口中的稀罕事。平日他没少帮乡亲们干一些犁田开荒的琐事,因此在村里的名声也相当不错。
李铭尴尬地朝乡亲们打了个招呼,没有回话,迈开步子灰溜溜地跑远了。
直到看见两间挨在一起的茅草屋,他才停了下来。这两间茅屋高低不一,左狭右宽,看起来像是柴房与主室之别。
屋外立着一排简陋的木栅栏,栅栏里放着一个积雨的大水缸和几块捣衣石。
他推开栅栏门,径直从水缸里舀出一捧水,洗了把脸,然后将身上沾染的尘灰拍净。
咳咳!
屋里响起一阵沉重的咳嗽声。
他推门而入,弟妹们正在方桌上吃饭,见他回来,一同放下了碗筷:
“哥哥!”
屋内弥漫着药汤的苦涩,灶台已经歇火,但砧板上还放着块切了一半的熏肉,切刀笔直地插在肉上。
“哥哥,今天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妹妹李燕婉投来关切的目光。
“是啊,俺与姐姐还以为你遇到了何事...”弟弟李楠附和着说。
“爹,姨母。”
李铭忽略了弟妹们的问话,先向父亲李千翊和姨母方氏打了声招呼。
李千翊躺在床上微微点头,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方氏正跪在床边给他喂药,汤汁从他的嘴里四溅出来。
“哟,秀才上山采药采了一天,不会是被豺狼给叼走了吧?”在喂药的间隙,方氏抬头瞥了一眼李铭。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哥哥呢?或许哥哥只是迷路了...”李燕婉替哥哥打抱不平。
“住嘴!你这黄毛丫头还敢顶撞我?他天天上山采药,岂会有那么容易迷路?”方氏的脾气一下子上来,朝着李燕婉怒斥道。
李铭惭愧地垂下头,把手伸入怀里,想把包裹好的药草掏出来。意想不到是,这一掏没有掏出药草,反而掏出来一本旧书。
“这书...是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在我身上?我采好的药草呢...”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急忙将手里的书扔掉,又伸进胸口翻了翻。
“怎么会...”
他喃喃自语。
“呵,都已经考过五番,这蠢书虫还是不肯死心!今日他定是借着采药之机,潜到断崖山去读他那圣贤之书了!我看呐,他非要令这李家四壁萧然不可!”方氏向躺在床上的李千翊埋怨。
她一只手端着药汤,另一只手愤懑地指着李铭。
“随...随他吧...”李千翊喉管里挤出微弱的声音。
李铭见父亲的嘴巴动了动,但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还不快出去!”
方氏厉声驱赶道。
李铭以为是父亲的意思,立即往门外退去。
“且慢!把那块坏肉给我扔了。好端端地一块熏肉,竟然切出血来,真是怪事...”方氏指了指砧板。
李铭唯唯诺诺,走到砧板前,拔出了插在肉上的切刀,看见刀尖正沥着殷红的血滴。
这块熏肉是昨天褚大爷送来的。平日家里好不容易才能吃上一次肉,李铭觉得扔了有些可惜,于是把肉塞进了衣袖。在出门之前,他又偷偷捡起了刚才扔在地上的书。
他走进另一间茅屋。
这间茅屋很矮小,而且陈设也十分简单。里面除了有个容纳一张小床和落脚的空隙,几乎堆满了干柴。
这是李铭的卧房,平日里他都在这研读经书。
李铭坐上床,点好油灯,将熏肉挂在窗边,然后迫不及待地拿出了那本书。
“这书,为何会出现在我怀中?”
他搜肠刮肚,只回想起清晨在陡峭崎岖的山坡上采药的画面,余后的便忘得一干二净。
“莫非我在采药时不慎跌落下山,然后被好事之徒戏弄?”
似乎只有这一种说法,可以解释后续发生的事情。
不过一会儿,他把疑问抛置脑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本书上。
“忘火生...名字倒挺古怪...”
他顺手翻开了书封。
“似乎是本食谱...”
他又翻了几页。
“居然还能治病....”
“你再细看,你爹的病症疗方也在其中。”正翻阅着,一个陌生的声音仿佛贴在他的耳畔。
“啊...何人?”
李铭打了个激灵,急忙环视左右。但除了充斥眼眸的柴草,他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咚咚。
这时,一声清脆的敲门声从屋外传来。只见李燕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
“哥哥,你还没吃饭吧?给...”
她把饭菜轻轻地递到李铭手上。
李铭这才想起来,除了早晨去断崖山的路上摘过几个野果,今日还粒米未进。刚才忙于看书又把吃饭之事忘却,此时腹中的饥饿感终于涌了上来。
他接过饭菜,毫不矜持地张开大口,吞食天地般地扒了起来。今晚家里烧的是荠菜和苦麻,就着粗饭,吃起来苦香混拌。
李燕婉送完饭没有离开,而是缓缓到床榻另一侧坐下。她静静地看着哥哥,眼里含着波光。
“婉...婉儿,你不必...等我的碗筷,一会我吃完...自己会去屋外刷了...”
李铭嘴里咽着米饭,说话含糊不清。
扑哧。
李燕婉咧开嘴,露出一副纯真的笑靥,随即从衣袖中摸出了一枚手心大小的木符,递到李铭面前:
“哥哥,给。”
“婉儿,你这是何意?”
李铭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碗。
“这是今日,婉儿在村里碰到的一个算命老先生送的。老先生说,这护身符在佛前开过光,佩在身上,日后定能心想事成,大富大贵。”
“今日...婉儿记得...好像是哥哥的生辰...所以特将此物赠予哥哥,还望哥哥不要气馁,来年赓续,定能高中!”
李燕婉说着说着,突然变得扭捏起来。
自从家道中落,李铭已经渐渐淡忘了自己的生辰。记得幼时,每逢这天,父亲总会在府内大摆宴席,邀请亲朋好友一同前来庆贺。每次收到的礼物,足以堆满他的卧房。
如今看着妹妹腼腆的样子,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眼眶逐渐湿润。父亲卧床不起,姨母待他刻薄,幼弟尚未懂事,只有妹妹时常给予他关怀。
这些年他一人挑着生活的重担,上山砍柴,下田耕作,借着休憩之余不忘捧书研读;邻村人路过,笑他为‘田间书生’,方氏骂他疏庸愚钝,也唯有妹妹一直支持着他。
李燕婉年方及笄,自幼乖巧伶俐。她继承了母亲方氏的美貌,长得肤如白雪,青丝如绢,眼波盈盈,楚楚动人;身上流露着清新脱俗的气质,与普通农家女子判若云泥。
生于穷家薄业的她过早地晓事明理,因为经常随哥哥一同下田锄地,原本纤细的双手已经磨得有些粗糙。她不好打扮,身上穿着经年累月、缝了又缝的旧衣,仅有一根插在发上的木簪作为装饰。
“哥哥何故哭泣?”李燕婉看着哥哥的眼里泛起了泪花,不禁有些心疼。
“没...没有啊,婉儿的好意,哥哥心领了。这符,还是留给婉儿吧。”李铭掩饰道,将木符塞回了妹妹手里。
“莫非哥哥觉得这护身符一文不值?”
“哪里哪里!婉儿的一片心意,哥哥感动尚来不及,只是哥哥命数坎坷,这符恐怕难以生效...”
“定是哥哥嫌弃婉儿...”
“怎...怎么会呢!”
“那就请哥哥收下,不许再推辞!”
李燕婉拌唇撅嘴,娇小的脸上闷雷滚滚,一双水灵的眼眸睁得又圆又大。
李铭只好收下。他接过木符后,她脸上的怒容顷刻又变回了一副笑颜。
看着她嫣然的样貌,李铭恍然发觉,妹妹已年纪不小。
“婉儿...可曾想过婚配之事?”
他问出这话时,自己竟也有些不好意思。
李燕婉一听,两颊顿时泛起潮红。她羞羞答答地垂下脑袋,两只素手不由自主地抓在一起,许久才回答:
“未曾有过打算...”
“我听闻,村中许多男子好像都对你有倾慕之意。要不哥哥帮你寻个如意郎君,如何?”李铭挪近身子,打趣地问道。
“哥哥又在戏弄婉儿!”
李燕婉锤了一下他的胸口,随后娇羞地跑出了柴屋。
留下他一人在屋里憨笑。
笑罢,李铭端起刚才未吃完的饭,继续狼吞虎咽。
没过多久,有一个小孩闯了进来。李铭以为是弟弟楠儿,定睛一看,原来是牛包儿。
“铭哥!俺爹回来了,他让俺唤你速速就去。”
包儿气喘吁吁地说道。
“牛二叔寻我有何贵事?”
李铭左思右想,突然一拍大腿:
“糟了!”
他连忙给油灯套好灯罩,二话不说便提灯冲了出去。
“何事如此慌张?铭哥,等等俺啊!”
包儿在门口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