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苏幕裹紧了身上外套,看了看还在靠着树发呆的秦沂泫,不知怎的,总觉得风粼走后,这里霎那间变得过分凄凉,让人压抑。
秦沂泫看着满地鬼骸,那些鬼魂,来来往往或许已经十年百年,可能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被同类吞噬到灰飞烟灭吧。
眼前,只剩下诸多碎片殓魂,秦沂泫只觉得悲凉,不觉走过去,身后苏幕忙叫:“你干什么去?”
秦沂泫低头说道:“超度。”
灵魂能超度,殓魂能么?
秦沂泫自己也不知道。
只见秦沂泫随手捡了一根木头枝子,在地上画了个圈,在圈里上上下下几下,仿佛是画了个什么符文,便盘坐在当中,双手合十,喃喃念咒。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秦沂泫的四周开始有点滴的浅浅金色,隐隐从那小石子路面向空中飞去,远远看去像是萤火虫的点点光芒,渐渐飞向乌云之上,不知道是否可以融入月光安枕……
苏幕抬头,只觉得那满天萤光,随风而上,是如此安详。
秦沂泫缓缓睁眼,看到这萤光竟有些意外,他成功了?殓魂居然也能够被超度?
看着那些上升的萤光,秦沂泫忽然想起来童星幼儿园地下的那些小小殓魂,若是来日无事,他必定再回去超度那些无辜的孩子。
远山之上,一黑一白随着扶白而立,看着眼前萤光,只听白无常迟疑片刻,才问道:“公子,殓魂根本无法被超度,您为何还要帮秦公子?”
扶白不答,黑无常看了看白无常说道:“公子是不想让秦公子失望吧。”
扶白抬头看着墨蓝色的夜空,淡淡叹了口气:“他是个孩子脾性,若是不帮他,他怕是会难过好一阵,只不过这些殓魂终究没办法投胎转世,只能让它们融入月光,算是好归宿。”
黑白无常默然,扶白迟缓了半刻,看着黑暗之中渐渐露出一点点晨光,便幽幽说道:“你们先回去吧,风粼的事情你们不必插手了。”
黑白无常点头,便消弥在这黑暗之中。
清晨五点,陈盈盈的房门被敲开,她睡眼朦胧的打开门,便没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回来了。”
门口,是魏旭的身影,那张脸,那笑容虽然还是陌生,但是那灵魂深处的温暖却是如此熟悉。
陈盈盈抬头俏皮一笑:“没事了吧?要不要回来睡一会?”
风粼摇摇头,打横抱起陈盈盈丢去床上,俯身落下一个轻吻:“你再睡会吧,我去给你做早餐。”
暴雨过后,阳光分外充裕,这屋子不大,也就十几平的小隔间,一个月一千多块钱,窄窄的厨房,只能容得下一人转身的卫生间,好在,床挤一挤,还能睡下两个人。
陈盈盈抱着抱枕坐在床上,看着魏旭忙碌的背影,莫名的鼻子一酸,这次,不知道又能这样相处多久,又还能,再见多久……
几分钟后,一股烤面包的香味便弥漫在了这小小屋子中,风粼把切好的火腿,煎好的鸡蛋都放了进去,抹上了蓝莓果酱,放到了一边,又倒了两杯牛奶,忽然,一阵阴风吹透了风粼的身体,他下意识的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腿似乎有些僵硬……
他好像,很难控制这具身体了,看着自己的魂魄时不时抽离这具身体,风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问题,并非是这具身体太过脆弱的问题,而是……他已经,越来越虚弱了。
风粼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这青天白日,何来鬼魂?
卫生间里,隐隐约约传来了陈盈盈哼着的小调,是那样的轻盈欢快……
风粼只觉得精神恍惚,他该怎么办?他不要离开她。
“房东,开门。”
有人在外头毫不客气的敲门,风粼皱皱眉走到门口,一打开门,便嗅到了一股新鲜的魂魄味道。
“哎,我说,这个月房租已经拖了两天了,还能不能交了!再不交就给老子滚出去,没涨房租就不错了,还拖……”
房东的话在风粼耳边如风吹过,吹得他心痒难耐,那么鲜活的灵魂,只要吃掉,他就可以恢复之前的能量,可是眼前这个人生命力还有很长,若是贸然杀人夺魂……
从前他吞噬鬼魂,不过就是钻阴间律法的空子,可是如果靠杀人来汲取能量,他就将彻彻底底,成为一个杀人染血的厉鬼,坏的,就是阴阳两道的规矩了,那个时候,无论阴间还是阳间,都免不了找他的麻烦。
可是若不杀,他……还能继续守着她么…
风粼耳边,还有欢快的曲调在飘过,眼前,房东还在为涨房租的事情叨叨叨个不停,电光火石之间,风粼的眸子,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风粼,谁啊?”
陈盈盈洗漱完出来,风粼掩上房门,回头眸子依然清澈见底:“刚刚催房费的。”
陈盈盈撇撇嘴,回身去拿银行卡:“真是烦人,上次都说好了月中交房租,这才八号,就来催。”
风粼看着她,有些心虚:“房租我去帮你交吧,你先吃饭,省得一会上班迟到了。”
陈盈盈顺手把银行卡给了风粼,并没多想,风粼赶忙抽身出了门,却发现门口的走廊上空空如也。
尸体呢?刚刚房东的尸体呢!
风粼有一瞬间的慌神,忽然间身后有人开口:“风粼先生,有空么?”
这声音清冽如水,如玉温良,风粼一回头,只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位高个子的白衣帅哥,脚下,正是刚刚那位房东的尸体。
风粼警惕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虽然他看起来很是俊朗儒雅,又兼着淡泊的气质,可是不知为什么,骨子里却透着极阴寒霜,他,是什么人?或者,是个什么东西?
“你,是谁?”
风粼走近他,咬着牙低声问道,左手背在身后,一把红色匕首若隐若现。
“收起你的东西,它伤不了我。”
那人浅浅一笑,沉稳的声音不觉明历。
风粼蹙眉,停下脚步盯着那人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又是温润一笑:“在下,鬼谷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