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花圃在大学路的分售点有五六个,生意都很兴隆。买花的主流群体是公司白领和恋爱的大学生,女孩都爱花,所以采取鲜花攻势,爱情堡垒就容易攻克得多。
我把目标锁定在这一带,主要是考虑到就近原则,他没必要舍近求远。
问了三家,店主都否认近日有订花到江山大学的单子。一个热情的老板娘告诉我,来买花的学生很多,但他们为了追求浪漫效果,都是亲自送花给女生的。
其他两家也无一例外地表示没有这样的订单。
我走遍了整条大学路,终于在一个小巷子的深处找到最后一家原野花圃。
店面窄小得可怜,摆满各色的花,从巷子口是看不到它的存在的,我是通过路口张贴的带箭头的标志才找到这里。
这家的生意显然比前五家清淡些,刚走出去一个买白玫瑰的小男生,就没看到什么顾客了。店里有两个人在忙着修剪花枝。
“买花吗,请进。”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招呼我。
我走进去,勉强找了个站的地方。
“我不会选,能给我介绍一种吗?”我说。
“送给女朋友吗?”小姑娘甜甜地笑着,问道。
我点点头,眼神飘向架子上的花束。
“玫瑰、百合都很适合,我也可以给你搭几种别的花。”
“我女朋友跟我说,她同学收到一束很漂亮的花,是蓝色的,花瓣细长。”
“你说的是矢车菊吧,这两天我们店里正好有货。”小姑娘惊喜地说,“你女朋友真有眼光。”
我微笑着说:“她在江山大学读书,英语系的,这几天她同学收到三束矢车菊,她也和我提了三次,暗示我也得送花了,呵呵。”
“噢,那花就是我家买的!”小姑娘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前两天,我们店里最后一束矢车菊被订走后,就来了个怪人,一定要买那束被订走的花。”
“想不到他交了个女大学生。”小姑娘嘀咕道。
“怎么怪了?”我说,“我最喜欢听奇闻异事了,你多讲点,我买下店里全部的矢车菊。”
小姑娘开心得小脸红扑扑的:“真的?”
“那个人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乍一看,和我们店里的帽子一个样。我招呼他,他不理我只顾看花。他一下就看中了那束矢车菊,我说,已经被订走了,请他选别的。他却坚持要买那束。”
“他指着那束花不说话,我不停地给他解释。”小姑娘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是哑巴吗?”
“不是哑巴,”她说,“只是有点口吃。”
哦,原来是这样,在教堂演出那天,他是想和莉莉安讲话,可却结巴得讲不出话来,莉莉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我却能看到他的嘴巴在动。
她接着说:“他断断续续地说,非买这束花不可,只有矢车菊才配她,他愿意出两倍的价格买,我请示了老板娘就把花卖给了他。”
“就这些吗?”我扫兴地说。
小姑娘担心大单子溜掉,就又说道:“还有,这个人,我都不敢靠近他,他身上有股酸味,好像好几天没洗澡了。”说完,她羞涩地笑了。
“他为什么叫你们帮他送?”
“店里的服务包括送货,客人要求了,我们就照做。不过,他连续光顾了我们店三次。”
“电话预订吗?”
“不是,都是他本人过来的。”
“是谁送的花?”
“我们店里唯一的伙计,当时他也在,你也要送货吗?小七——”小姑娘叫道。
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小伙子应声走了过来。
我写下地址,付了钱,小姑娘说,晚上六七点就能送到。
我写的地址是我公寓的,收件人是我本人。
送花的人准时把花送到了,我签了字,并问他,还认不认得那个让他送花到江山大学的男人。
小伙子说,虽然没见到他的脸,但身型还是大致认得的。
我拜托送花的小伙子,那男人再来买花就联系我,在我赶来之前尽量拖住他。我把我的名片和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放到他的车篮子里。
回到公寓,我把那一大束矢车菊摆到书桌上,小小的桌子被蓝色的花朵占满了。
矢车菊的花语——纤细、优雅,他恰如其分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减少了我对此人的鄙视。
我斜靠在书桌边想:赞美之词发自爱慕之心,那个人也暗恋莉莉安吗?难道因为在意我这个男朋友所以不敢公开表白?就算这样,也大可不必半夜跟踪吓唬她啊。
花店的店员说,那个人都是亲自过来订花,而且是连续来了三次,他住的一定不远,或许就在大学路。
他身上又有一股酸臭味,是没洗澡还是没换衣服?除非他无家可归,不然住的地方应该有淋浴的设施。还是说,这个人邋遢到不洗澡不换衣服。
照他出手这么大方来看,他不会缺钱,所以也不可能无家可归,起码会有落脚的地方,像大学路的小旅馆、出租房之类的。
只要他再次光顾原野花圃,我想我有办法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