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二人扎进麻袋,马背上一横,便扬长而去。
一路颠簸,沈追刚祭饱的五脏庙翻箱倒柜又折腾了出来,郭廷筠的滋味也不好受。
马儿跑了有一柱香的功夫,到达一陡峭之处,向下一望,深不见底。
跑在前头的汉子闷声闷气含糊喊到:“大哥,就这里吧,差不多得了。”
只听一个清脆的嗓音回答:“此处离落仙楼近了些吧,万一被寻到,可要了你我的性命。”
那闷生闷气的汉子回道:“落仙楼若是明白事理,就该去找那买家拼命。”
另一个汉子附道:“两攮子拿了他们的性命,从这扔下去,保不齐一晚上的功夫,就被豺狼鬣狗啃干净了。”
沈追在麻袋里吐的一塌糊涂,听到这番言论,忍不住紧张起来,厉声呼喊:“公子,公子,公子……”
只听郭廷筠有气无力地回应着:“没死呢。”
闷声闷气的汉子接茬道:“没死也快了。”
沈追忙不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可知我家公子是什么人?”
还是那闷声汉子憨笑道:“管你是什么人,爷爷我只管送你上黄泉。”
郭廷筠听罢也有些害怕,赶紧回应:“好汉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在下长州郭廷筠,家父郭明岳是长安镖局总镖头。好汉们若有什么钱粮短缺,可到镖局尽兴随取,大家都知道长州郭家广交天下朋友……”
那声音清脆的汉子笑着说:“小子,你只消记得这会子是几时几刻,回头给你老子托梦的时候说的清楚些,免得祭日给你搞错了收不到火钱。”
正说着,麻带扣被一剑挑开,说时迟那时快,一柄利剑迎面刺来,郭廷筠一看对方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一侧身子躲过了那一剑封喉的汹汹来势,纵身一跳跃下悬崖,沈追一看,有些胆怯,但总归是个死,也便跟着跳了罢。
那清脆声音的汉子一看二人跳了下去,也不慌张,轻夹马腹到悬崖边上,眯着眼睛向下望道:“这可深不见底呀,那姓郭的小子轻功如何?”
不知哪个喊了一句:“任他轻工了得,捆着手脚也飞不起来。”一行人笑了起来。
那闷生闷气的汉子担忧道:“忘了摘个信物,回头拿什么向买家交差啊?”
清脆汉子回道:“信物?你大哥我夺命一刀的信誉就是信物!”说罢,他调转那头疾驰而去。
闷声闷死的汉子默默嘟囔一句:“可你刚刚也没刺着啊?”
他不放心的跳下马走到悬崖边,认认真真向下望去,又搬起一块石头照量着砸了下去,仔细听着声响。许久未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他不安的上马,踌躇一阵子,赶了上去。
郭廷筠被一剑挑中肩头,并未有幸挂在什么树枝上,那谷底有处寒潭,潭边常年积雪,奇冷无比,郭廷筠从高处落下,坠进潭水里,沈追就比较幸运,落进厚厚的积雪里,费了半天力气,自己扒拉了出来,顾不得瑟瑟发抖,用冰块划断捆在身上的绳索,哭哭啼啼地开始呼唤郭廷筠。
郭廷筠像一个陨石一般直冲潭底,五脏六腑被强大的冲击力震的稀碎,顺着水流被冲进一石拱门内。
一位面容干净红润的光头小子匆匆跑来,用手试了一下他的鼻息,着急忙慌的喊道:“义父,有生人闯进来了。”
一位面容干净红润的老者闻声过来,看到满身湿透奄奄一息的郭廷筠,说道:“不过是个死人,你大呼小叫什么?”
光头小子解释道:“尚有一丝气息。”
老者道:“拖出去,别腐在这里脏了我的寒池。”
光头小子唯唯诺诺上前拉扯,郭廷筠的腰牌露了出来。老者看见那“郭”字镖牌,上前仔细端详确认一番,拿起他的手腕摸了一下脉搏,从袖口里掏出一丸丹药,塞进他的嘴里。
“义父?”光头小子不解的看着老者。
“去,烧一缸乌头铁藤汤,把他泡进去。”老者说完,自己手上一用力,拎住捆绑郭廷筠的麻绳,向山洞内走去。
沈追在寒池边寻找半天,不见郭廷筠踪影,试着下水找了两翻,不见池底也不见他的踪影,支撑不得只好爬上来缓一缓,牙齿咯咯发抖,冷到不行,又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那光头小子来寻乌头铁藤,听到哭声,过来瞧见他,好心说道:“奇怪,你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哭的这般难过?”
沈追咬着舌头哭诉道:“小师傅。”
光头小子忙摆手:“我虽是光头,可不是和尚。我不是小师傅,我是怀义。”
“怀义,你可看见了我家公子,我与公子出来行走江湖,被歹人追杀,坠落悬崖,如今,我侥幸活命,我家公子怕是……怕是……”
“原来那个是你家公子。”怀义安慰道:“你自不必着急难过,你家公子遇到了我义父,虽然没死,也是危在旦夕,我义父喊我出来找点乌头铁藤熬汤给你家公子救命用,你就随我一起去吧。”
“太好了太好了,我家公子没死。”沈追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更觉得遍体生寒,说道:“可是要冷死我了。”说罢身子一硬,直挺挺躺了下去。
怀义见状,皱了眉头,他试着拖了一下沈追,十分费力,只好捡来几根树枝,绕着沈追点起篝火给他取暖,然后兀自去找乌头铁藤。
沈追醒来的时候篝火只剩下灰烬,身上的衣服也已半干,怀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