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臭的爹,正名叫石憨。
现在正在看着在家中编草的乖巧儿子,陷入沉思。
天气很热,万里无云,毒辣的阳光照射在冒着热气的大地上。庄稼的叶子,收缩紧皱。稼杠也没有了先前的韧性,变得干燥脆硬。
天气很热,热到令人越来越愿意去相信,旱灾旱情是真的要来了。
想到如此,一向憨稳的老石头,大早上,却流露出了无奈和疲倦的神色。
回想起来,要是有些事情不知道就好了。一旦知道了,难免劳心伤神啊。
前几天,里长拿着名册说找石憨。所有人口都要登记入册。大家都说,没听过有谁叫这个名字。村西的有户叫老石头的。过去看看。随着里长到来,老石头才想起来,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名字叫石憨。一般大家都叫他老石头,简单易记。乡下人正名不常用。久之不用,连自己都忘了。要不是里长到家中找他,他都想不起来自己原来还有个正名叫石憨。
隔壁的老符也是。一直被人叫鱼头。没成想这老鱼头的正名却文儒霸气,叫石符虎。
里长按名册找人的时候还一直认为自己这里没这个人,应该是记错了。没成想这老鱼头自己跑过来说自己是叫这个名字。
里长一脸奇乎怪疑,名字如此出彩,怎么人就看起来不咋样呢。白叫好这么好的名字了。
周边的人也都随之哄笑起来。可不是嘛。听着名字还以为是王侯将相,却跑出一个黝黑庄稼汉。相比于石符虎,还是老鱼头这个名字更像这个黝黑的汉子。
借着笑谈,大家笑问道:“里长清点名册是要做啥?这得好久没有来清点了。”
“他娘的,管那么多。要劳役了。还有也确实该清点造册了。”里长骂到。
“县官不是说是个不管事的太平主?怎么也管起事来了?”众人也随之惊奇,脸上神色也颇有些担忧。
自疯子县官上任以来。到现在已经2年了,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要重新清点名册,更不曾听到要起劳役。众人为之奇怪。
“年满16岁的男丁,都要去劳役。要兴水利,疏河道。大伙都知道,天气炎热干旱,修水利也利于大家种地。明白了没。”里长正色到。
里长正名叫袁源。年轻时候脑子跟猴子一样灵活,身体又跟大猿一样强壮。农民出身的他自然知道村民心里在想什么,登记上的人头田亩多,那么税自然也要交多。劳役出人丁就少人干自家的活。本来登记交税也是常态,哪成想,县官无为不管,两年没登记造册,给了大家一直不用清点的错觉。无非是想少交点,多拿点。里长对于属民这种贪小便宜,在乎蝇头小利的性情早已熟知。也知道怎么对付。一手拿棒子,一手拿糖,就对付了。
里长原本是叫大猿的。可是被选为里长之后,上面说猿不就是猴子吗?里长好歹也是个小官,让猴子当官岂不笑话。所以就按上面的意愿,里长自愿改了名字,就成了袁源。
成了里长之后,本名和大猿都渐渐没人叫了。人们渐渐习惯叫里长,简单易记。
众人听道,心中虽然奇疑,但也没有其他想法,上面怎么说还是怎么做,都是听从安排的。不过难免打小九九。
劳役,说是修水利。可是,劳役是吃公家粮,还是自带粮。如果是公家粮,会不克扣,是否危险。要是吃自家粮,家里能不能支撑过去。
石憨的爹是流民,他童年是跟着他爹流浪过来的。后来官府开荒,新政实施,才有了块地。当上了农民。童年到处流浪的生活让他深知人心难测,世事难料,社会上的黑暗很多,骗人干活不给吃的不给钱,将与自己无关的孤儿弄死讹人,恶霸逼小孩偷盗等。
想到此,大臭的爹越来越觉得头疼。
石憨揉了揉自己有点发疼的太阳穴,眯上了眼睛,背靠着床,唉声叹气。厚重的背部,多了份无奈哀伤的韵味。
想来想去,石憨也没有想到什么解决方法。只好安慰自己,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
姜尚,这个时候在跟修理河道的众位下属,商谈河道的梳理和挖掘的问题。河水的水量确实下降得厉害,原本需要耗费大量人力和时间来使河水水位下降的,现在稍微堆堆土,就基本能把河流给截住了。剩下的就是清理河道里的淤泥和礁石了。
人员分工,各管一块。规划和演变,基本都确定好了。没出意外的话,应该10天半月就能全部完工。不过事情永远不会那么顺利的,磕磕碰碰总会有问题的。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还是要的。时间安排下来,方案敲定。一切准备就绪,就当姜尚要拍定让人去干的时候。
主簿刘吝,站出来向姜尚提醒道
“大人,您还有件事情没有定。”刘华神情有点迟疑。他为人慎重多疑,心细如发,性格有点怪异。周围的人虽然谈不上讨厌他,但是也不喜欢他,在县里主管仓库钱粮。
“刘主簿,何事?”姜尚向其问道
“大人,按我们规划,工程应该是能在一个月内完工。可是这一个月,劳疫人都是要吃饭的。仓库的粮食虽然不少,但是未来旱情要是严重,现在自然是能省就省。具体拨发多少还需要您示下。”刘华有脸色有点僵硬,生性多疑的他,有点怀疑,姜大人是不是故意不说把这摊事推给自己的。每次碰到这些事情难免跟人起间隙,大人想装糊涂还是真的糊涂。
“刘主簿,依你之见呢?”姜尚所学大才,一般是由他来定方略。维持方向不要跑弯,这类比较细和繁琐的事情。他虽然去做也是能做到的,但是他基本都放给下面的属下来解决。只要基本上都是差不多,误差范围内,他也就不管了。一来他确实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去管着些事情。二来也给手下历练的机会。干吏是靠事情磨炼出来的,没上过战场的兵成不了精锐。没事情历练的手下自然也得不到成长。
“在下认为,劳役的粮食由我们来出就可以了。”刘吝正色道。尽量能省则省,是他的习惯。刘吝的外号叫刘吝啬,非正式的场合,大家基本都这么叫他。
“粮?那饷呢?”姜尚邹了下眉。觉得刘吝这个时候还吝啬真的是不识大局。往小了说就是吝啬,往大了说可以说他不遵朝廷法令。
“在下认为,饷不给,虽然朝廷有法令但是我们无法预测到旱情的大小,在下还是认为要把钱省起来,以备不急之需。”刘吝他并非不懂大局之人,他有自己的考虑。粮饷出库,粮还好,是人就天天要吃,没吃到一定数量,人可就会饿,人一饿什么事情干不出来。饷就真的不好弄,这个钱能下手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大人心系大局,哪里看得到这底下人弯弯绕绕的心思。自然这些他不会跟大人说的,说出来百无一利。
“刘主簿说得有道理。但也不可以无饷,每人就一天发1枚铜钱。”姜尚自然知道有备无患的道理。可是粮饷发足,手下的人必然奋力而为,人人尽力,事情干得漂亮完美。就算现在花费大了点,只要工程保质保量完成。这个的成果和效益,绝对顶得上先前的花费的。经济民生上来说是缓解旱情利于民生,官府的权威名声扩大,在上面来看也是实打实的政绩。多方面都有收益,花点钱绝对值得的。
“大人,仓库钱不多,每人一天多给1斤粮食。5天每人发一枚铜钱。”刘吝跟姜尚讨价还价道。
“3天发一枚铜钱。事情就这样定了。伙食弄好点,弄好些吧。”姜尚,挺了挺脖子,正了正身板,两眼盯着刘吝。不容刘吝辩驳。
“属下听命。”刘吝观察着大人的神色,心知大人心意已决。便不在辩了,躬身领命,就退下了。
“5天后就是开工吉日,这5天给你们安排人手过来。可不能拖延,粮由县衙出,谁先到谁先吃上。各自回去办公吧。”姜尚正正身总结吩咐道
“是。”众人皆躬身领命。迅捷的退出衙署,各自通知村长,里正和乡绅,集中劳役了。
在家头疼的石憨,苦恼着劳役无情。在家干农活的大臭,烦恼着今天晚上的晚饭吃什么。炎热的太阳,微黄的庄稼映射出人们心情,干燥焖烦。
里长袁源说是明天来给大伙答复,希望能来点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