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男人,你还活着吗?”
朝下喊话,却得不到回应,这种感觉真是寒心。如果男人死了,就应验了那句没有害人的心,却做了害人的事。
“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出事。我为什么要让他去救人呢?是我害了他!”
回顾着男人的话语,朴素主义充满了整个思想,归因都归到了自己头上,难免不会自责。
楼下第三层的女生探出头,以她目前的位置,也许能知道男人的状况。
在我对一个普通人的认知里,她一定会帮忙的,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妹妹,你楼下那个男人怎么样?他还好吗?”
女生俯着身,紧紧抓着栏杆,半个身子俯在空中。
“我看不到人啊!”
“他不在楼下吗?”
女生缩回半个身子,嗔骂一声,“尽知道使唤别人,你要想知道就自己看呀!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我是看不到,也许他进了屋里。”
“你呼一声!看那男人回不回应!”
“尽知道使唤别人,真是的,当我是你的丫头啊!”
“姐姐,如果我能做到,我就不劳你大驾啊!请你体谅体谅我,我心里难受哇!他是因为听了我的,才会有危险的,我很是自责,如果我能帮他一把,我就下去了!可是,我和他之间隔了十来米,我如果能飞,我一定下去。我真的想跳下去,可是这样也于事无补啊!”
“那我就该帮他吗?”女生有些生气,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想法,心中肯定有些不满,“凭什么你们惹的祸,都得拉我下水!”
“我们是生活在一起的犯人,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你救了楼下那男人,他一定会感恩戴德。以后如果有其他犯人来欺负你,甚至要侵犯你,我们都不会袖手旁观,因为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的命是绑在一起的!”
女生的性子都软,容易被威胁,话一旦说狠一点,她便不再抱怨。对付这种女生,软的不行来硬的,便能手到擒来。
“那,你想我怎么做?”
“姐姐,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啊!就劳烦姐姐呼他几声,问问他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助!”
“就这么简单?”
“我也知道,每层楼之间有四五米高,万万是不可能跳下去的。只是呼几声而已,不做别的!”
那男人也许已经出事了,女生心里也有此怀疑,但此时不宜捅破,一旦将这种想法提出来,反而会另她害怕,恐惧会使人软弱,此刻我们需要坚强。
抱着侥幸的心里,如果男人还活着,还可以另想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
“那他要是回应了呢?”女生疑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那时我又该怎么做?”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我安慰她,“你只是传个话,我不会让你身陷险境的!”
女生考虑着,有些犹豫,终于,她想通了,认为自己是安全的,并不会因为帮忙而损失什么。
“楼下的大哥,你能听到吗?听到请回复!听到请回复!”
约摸朝下喊了半分钟,都见不着楼下有半点声响。我们心里急,焦躁,担忧。
“没人理我,这可怎么办?”
“大概是出事了!”
“那怎么办?会不会......”
“没事,我们没事,我们不会出事的!”
我陷入了沉思之中,脑中不断闪过男人的相貌,他的话刺痛了我,使我癫狂,现在男人死了,是我害的吗?还是因为这该死的监狱?我不知道。
“我只判了一年半,我不是死囚,我不会死的。”
“是的,我不会死的,一定是这样的,那个男人是死刑犯,他的死期就是今天,一定是这样的!”我抱着头,蹲在栅栏下瑟瑟发抖,“我不是死刑犯,我不是死刑犯,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
女生略带哭腔,“你在念叨什么?别吓我!”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这究竟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里究竟是哪?”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解释,在她哀嚎过后,我们没有得到一丝丝怜悯,留给我们的只有满脑子恐惧。这个恐怖的地方,还能称得上是监狱吗?
我平静下来,我不管身处何地,我都要活下来,我不会死,因为我不是死刑犯,我也不想再让这种悲剧发生。
“你是不是也是死刑犯。”
女生哭过一阵后便不再哭了,她擦拭眼角泪痕,“不是,我只判了五年,五年啊!我虽然杀了人,但我罪不至死啊!不能杀我,谁也不能杀我。”
人命,又是一条人命,虽然不是死在我眼前,但她的回答,宛若又有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我眼前消逝。我脑中浮现出那个被她杀害的人的相貌,一会是个无辜的可爱女生,一会又是个恶贯满盈的强奸犯,一会儿又是个嚣张跋扈的霸凌女。
“你杀了谁?”我知道我不该这样问,比起一个具体的人,我脑中的那些受害者更加活灵活现,甚至我已经为她想好了一段悲惨虐人的剧情。
“你问我杀了谁?我告诉你,我谁也没杀!我是无辜的,我不是罪犯,我是一个好人,我是一个好姐姐。他从楼上掉下去不是我的错,更不是我推的。”她有些激动,我能想象到她在关押受审期间,这样的回答她重复了无数遍,我也能想象到坐在她面前的办案人在听了这样的回答时脸上表现出来的冷漠,因为我亲眼见过。
“他摔下去的那一刻,你害怕吗?”我好像找到了同类,我理解她,我知道她,每个人都有害怕的时候,更别说是一个女生了。
“我很害怕!”女生声音颤抖,她背靠玻璃栅栏,身后是无尽的深渊。
“你现在后悔吗?”我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根烟放嘴里,然后将它吸入肺中,仿佛无数无形的纳米级别的炸弹在我体内肆意轰炸,我吐出一圈冷烟,“如果你当初做个好人,就不会被送到这里。”
“也不会遇到你!”女生破涕为笑,“你知道吗?你给我的感觉与其他人不一样,这种感觉我说不出,但是,我喜欢!”
我冷哼一声,这丫头有意思,将话题转移到了我身上,“我是像你的弟弟一样,让你又爱又讨厌?还是像你男朋友一样,让你又爱又痛?”
“都不是!我根本就不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