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还未熄。
血,还未冷。
外界,一片混乱残破的林地中,有古木断折,有碎石零落,有血痕斑驳,更有炙热的火焰在草地上、树木上随风飘摇,或不断蔓延,或渐渐衰微。
却见,就在这一片狼藉的战场上,躺着一个满身伤痕,濒临死亡,气息若有似无的黑发少年。
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少年那残存的一点生机变得愈发微弱,恰似寒夜中一点忽明忽暗的火星,不知何时便会真正熄灭。
与此同时,不知不觉中,有一种极为特别的,妖异而红艳的神秘力量,无声无息地出现于其体内,不断渗透,似要修复什么,又似要占据什么。
另一边,伤势严重、中毒颇深的赤怒魔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此时,它已暂时压住毒性。
怨恨地看了一眼几乎注定要死的少年,魔猿勉强压下再去残虐一番的欲望,带着似若铁铸的庞大身躯,转身离开。
没有时间浪费,它要去找一些可以疗伤解毒的奇花异草。在弱肉强食的横断山脉里,即使是它,如果不尽快恢复实力的话,也可能会遭到猎杀。
忽然,妖异而红艳的神秘力量,先是刹那停顿,而后骤然消失,再次隐于幽微不可见处。
接着,正在迈步离开的魔猿脚步停顿,疑神疑鬼地回头看了看,然后,没发现什么的它,回过头准备继续离开。
就在此时,惊变突起!
如离渊的龙,若破天的剑!
一种极尽升华,超拔于上,仿若可以战天斗地、不死不败的神意,于黑暗中觉醒,从死亡中复苏,在这一瞬,君临于世!
在魔猿惊骇至极的眼神中,本该死去的少年,就这么强势霸道地站了起来!
半张脸血土粘连,同时左手扭曲,右腿骨折,胸口塌陷……明明满身狼狈,明明遍体鳞伤,可少年就这样带着淋漓的血迹,爬出深渊,不可阻挡地从死境中回归。
被痛与血浸染,被尘与土沾附,此刻的君决,单论形象实在好不到哪里去,但确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独特风采,从他身上透发而出,恍惚之间,令万物失色!
从蒙昧中觉醒,从混沌中创生。
这一刻,少年立身于此——如神如魔,如君如王,更带着一种超越极限、永不言败的孤绝战意!
从死亡的牢笼中挣脱,本已脱离掌控的身躯,再度回到了他的控制之下,就像原本已经分崩离析、城破国亡的天下,再次归于一统,为屹立于绝对中心的君王所主宰。
而且,那种控制比之原本还要更加深入,更加彻底。
掌控入微,凭借着生死蜕变后的强大精神力,还有所处的这一种特殊的君临状态,近乎每一根经脉、每一滴血液、每一缕元力,都被他所感知与统治。
隐藏在身体中的潜力,先前服下的灵果、灵液残余的能量,还有过往积累、沉淀在身体中的部分药力,等等,这一刻被毫无浪费地尽数调动,于是伤势被抑制、封止,甚至进一步开始愈合。
随后。
一念转动。
乾脉,开!
坤脉,开!
乾脉主气,总阳脉之海。
坤脉主血,掌阴脉之海。
乾坤若通,则阴阳开化,百脉俱通,脉海自成。
这本该是无比艰难与危险的两道生死关,可在这一刻却被君决轻易破开,就好像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见金光流溢、黑气隐现,一身气血以乾坤二脉为主,在功法与心神的引导下,开始贯通百脉,接连成海,同时滋养残破的伤躯。
然后,就在魔猿的眼前,君决取出了一颗普通灵果,动作不急不缓,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服下,补充元气、体力,把魔猿看得一愣一愣的。
说来缓慢,但等君决做完这一切,从濒临死亡的状态中略微恢复过来,实际也就过了几息。
反应过来的魔猿,看着这一幕惊怒交加。
当即,它强提一身气力,如疯似狂地冲向少年,同时,那一双粗壮的如铁猿臂上,再次升腾起了狂暴炙热的血焰。
血脉神通,赤怒狂焰!
凝神注视魔猿,如君王屹立,神魔俯瞰,君决漠然无情,唯有眼中的夜色越发深沉。
静立无声,君决看上去仿佛一座没有任何反应的染血雕像,似乎下一刻,便要被魔猿狂暴地砸碎。
终于,就在魔猿近在眼前,那恐怖的血焰与重拳带着劲风,几乎快触及他的面容时,君决动了。
伴着惊雷炸响,少年的身影于瞬间消失,快得仿佛贯穿虚空,快得只留一道残影,快得让魔猿一拳击空。
纵横天地,踏天登云!
同时,就在君决于魔猿赤红的眼中消失之时,魔猿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一刻,君决的右掌上,多了一层神秘威严、坚固锐利的暗金手铠——而这决定了它的生死。
百战第十,不破不还!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一瞬间,君决来到魔猿身前,动身、举臂、挥击,一气呵成,兵锋所指,正是先前锋刃未尽之处。
更快、更准、更强!
若金光刺破乌云,如神锋贯穿魔墙!
同样的地方,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魔猿坚如乌铁的身躯,从心口处被瞬间贯穿!
缓缓低头,魔猿看向自己的胸口,感受着生命的急速流逝,赤红的双眼中,仍然充斥着不甘与难以置信。
它,流淌着混世魔猿一脉血脉的伟大存在,竟然会死在这个卑微的人类手中!
平静地抽出贯穿魔猿心口的右手,君决侧身、退步,任由魔猿庞大而沉重的躯体倒砸在地,掀起一片尘土。
然后,覆盖在少年掌上,滴落着炽热鲜血的暗金手铠,开始缓缓崩碎,最终化为一片暗金色的细碎光点,于微风中徐徐消散。
不破不还,百战十式中最强大的一式,同时也是最难修成的一式,是此前少年唯二没有修成的两式之一。
一如既往,这一招也是以诗词为名,对这一点少年真是累觉无力。
这么长的名字,也不知道君肃是怎么想的?还好,当初凌雅柔嫌麻烦、嫌丢人,给这十式都起了个简化名字,不然……
少年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好累,打个架出个招,连名字都念不完,这还是默念,要是真喊出来——简直不能更尴尬。
唔,少年想了想,终于明白这大概就是缺什么补什么了吧。
不过,这威力却真是不负所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