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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五十八)

临近重阳节的周末的下午,高慧英给父亲送去重阳糕后,经过新华路的一家咖啡馆停车小憩。这家咖啡馆幽静雅致,三三两两几个年轻伴侣喝着咖啡窃窃私语。高慧英找了个靠窗位子坐了下来,要了杯摩卡和一份芝士蛋糕。自从回到国内以来,自己一直是忙忙碌碌,根本没有时间,坐在咖啡馆悠闲的喝着咖啡。除非还是在澳洲的时候,自己在周末,往往喜欢坐在绿荫覆盖下的海边咖啡馆,一边悠闲的喝着咖啡,一边欣赏大海深蓝美景。尤其是堪培拉格里芬湖的喷泉咖啡馆,那水珠能溅起百米之高,令人赏心悦目。可是,离开了澳洲,那种心旷神怡的悠闲可能难以再现了。

也许有人认为,咖啡是一种苦涩,一种甜味,一种香草,一种浓情,给人一种兴奋,一种清醒,一种精神,一种意识。高慧英喜欢喝咖啡,是把它作为一种调节,一种思虑,一种静谧,更是一种怡心。每当精神高度紧张和工作压力向她袭来的时候,甚至有时窒息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稍微喝杯咖啡,适时调整一下,自己就会感到一种释放,一种松懈,而且喝咖啡也是一种心境。自己之所以刚才在快速的开车途中,突然停下来,倒不是真的想喝一杯咖啡,主要是看到了咖啡馆门口贴着的一张拿铁的广告吸引了她:

一对西方情侣在澳洲珀斯彩蛋小镇费里曼德尔海滩上,晒着日光浴,喝着拿铁,非常的悠闲和浪漫……

她突然想到那个情景,似曾相似乃尔!自己曾经与喜欢的人一起来到过彩蛋小镇,在海滩上沐浴着阳光,喝着纸杯的拿铁,是那样的惬意和浓味,也去过日光岩和大堡礁,潜过水,住过两个美好的夜晚,那种悠闲的欣赏咖啡的心境和情感,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今天突然发现这里也有彩蛋小镇拿铁广告,无论如何也要停车欣赏品味。侍应生端上咖啡、方糖和蛋糕后,高慧英吮吸了一口,觉得味道似乎苦涩,不如彩蛋小镇的拿铁醇厚、清香浓烈而甘苦微馨,不经意地加了块方糖。可能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吧,喝不出那个味道,高慧英叹了口气,眼前出现了那个曾经一直陪自己喝咖啡、而现如今想努力忘记,但却难以抹去的身影…….

那个人叫张志和,是个富有朝气且有才华的年轻人。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老爸资助在新华路影城附近的梦圆歌厅包了场子,是爱好艺术的表哥带他一起来参加聚会而相识的。而那天,方一新、姜雅倩等诸多要好的同学也一起参加了。这个张志和不仅仅是画画的好,而且还会唱歌,唱了一曲俄罗斯民歌《三套车》和鄂伦春民歌《乌苏里江》,那低沉浑厚的男中音深深吸引了爱好唱歌的高慧英,尽管方一新也为大家尽心尽力演唱了《花心》、《心太软》、《赤裸裸》等歌曲,但是高慧英却感到与张志和相比,方一新略输一筹。

高慧英喜欢上了张志和,决定与他一起去澳洲,这样可以与雅倩、一新三人之间的纠缠,毕竟人家是青梅竹马,之间参与绝对不道德。下定决心把方一新放下了。传统保守而又书卷气十足的母亲与驰骋商场而又思想开方的父亲,围绕女儿的前程发生了严重的分歧,最后在父亲占上风的帮助下,高慧英离乡背井,跟张志和一起来到了澳洲。刚刚踏上澳洲的土地,高慧英对澳洲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天穹清澄、白云稀疏,海水蔚蓝、空气清新,街道整洁、马路宽广,城市新颖、人口稀少。少女初恋的懵懂和激情洋溢的冲动,使得高慧英每天和张志和相处中,都会强烈的感受到无限的活力。但是好景不长,语言的贫乏、沟通的诘难、环境的异化,性格的差异,造成了性格开朗、喜欢活动、善于交际的高慧英与讷口少言、闲于静思、不善应酬的张志和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又囿于生活中的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尤其是在租房问题上的分歧,两人渐生嫌隙。

恰恰屋漏偏遇连蓬雨,到了澳洲的第二年,张志和的祖父过世,不得已,张志和回国了。而这时,高慧英也考上了大学计算机专业,从悉尼来到了昆士兰,开始又一段学习生活。张志和回到悉尼后,继续过语言关,后来也进入了墨尔本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墨尔本。但是两人渐行渐远。后来。听说张志和与当地的一位学西洋油画的澳洲姑娘好上了,两人还一同去了法国巴黎。在悉尼生活了五六年光景,高慧英也遇到过好多个喜欢她的人,但是不是性格不合、或者三观差异,抑或文化家庭背景不同,都没能最终走到一起,或许这就叫命运吧,诚然,也跟自己最终的定位也有关系,因为自己还是想归国,母亲孤苦伶仃,的确需要自己照顾。

很多年过去,与自己相识的许多人似乎在自己的记忆中逐渐褪去,但是唯独方一新和张志和这两人,始终留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招之不来。有时候自己觉得也有点可怜,孤傲自信且清高任性,随心所欲而适得其反。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虽然放下了一新,结果并没有使得两人结合,相反却造成了两人的渐行渐远,最终也没能走在一起,自己是得不偿失了。但人生就是如此,没有后悔药,就像泼出去的水,永远无法收回来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每当想起,总有点耿耿于怀。怪不得今天的摩卡总不是味,不是人家的摩卡不正宗,可能是没有当初那个心境了,无法喝出那时青春的苦涩和甘甜。还是离开吧,等有心情,再好好品尝吧,高慧英心里想着,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买单离开了咖啡馆,来到停车场,开车驶离地下车库。

刚刚来到地面拐角处,突然发现反射镜显示一个熟悉的身影,紧接着又出现一个,像是一对情侣!再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那个中等身材略微清瘦的男子竟然就是张志和!多年不见,依然还是国字脸、长发,无框野尻黑丝边眼镜,而走在身边的那个女子显得有些丰满,短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高慧英一边慢慢降速,一边在脑子里反复搜索,奥,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女子就是在建国六十周年悉尼大剧院演出古筝的那位,好像是姓吕,那个姓氏在澳洲认识的中国留学生不多,所以自己有影响,留有印记。自己清楚的记得,那一曲《渔舟唱晚》,精美绝伦,沁人心脾,赢得了全场长久不息的掌声,自己作为受大使馆委托,还上台向她献过花篮,怎么她现在竟然和张志和同时出现在这里?有没有看错?没有,绝对没有!你看,两人有说有笑,似乎很亲密,看着他们从反光镜里慢慢消逝…….

高慧英的车停下来,视线模糊了,心更冷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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