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水汽顺着缝隙钻进小庙里,呼吸间都挂着潮气。
他们二人静享沉默。瓜皮坐在原地没吭声,她则起身绕着不大的庙宇来去踱步。两个人各怀着心思,却还在猜测着彼此的心思。
从他二人正面交锋开始,这样被看破的感觉就十分的强烈。瓜皮第一句就赞誉了她的身手,可对她会说话的事情却未觉意外,好似一副早就知晓的模样。
“那晚河边,除了你还有谁?”小哑巴先张嘴问道。
“只有我。”他心里估摸小哑巴会问他此事,回答的倒是干脆。
“双簧演的不错。”他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夸奖。
“除了玛瑙扳指,还匿了什么?”这次换他问。
小哑巴一愣,没想到他问的是这,“没了。”她坦然相视。既然话题和这些地里埋得扯了关系,她倒是更关心着银两,“下家找到了吗?”
“嗯。”瓜皮轻哼道,但转眼间兴趣又从这里转向了别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这么好的身手,为什么会成了奴。”他看着她,微微的仰起了头,打量着。
小哑巴弯弯唇角,佯装思考的垂下眼眸,拉起了长音,“这…就说来话长了。”
瓜皮鲜有耐心的等着她的长篇大话。回想起她说起往事的神情,虽是真实,但又觉得太过于表演,不能尽信,“和小鱼说的可是真的?”
小哑巴蹙了蹙眉,想着如此大的雨,又不见他瓜皮的身影,怎得他知晓的能如此清楚。她眨了眨眼,点头,又像是在摇头,“骗小孩的,你也信。”
“之前是不信的。”瓜皮审视的目光瞥向别处,这半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小哑巴蹲下身,抬头仰视起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后,她收起笑,戏谑的捡起脚边的干枝,啪的折成了两段扔进火里,“半真,半假。”
瓜皮看着被火团吞噬的干枝,忽的了然一笑。原还一问换一答的严谨气氛,顺势就被他的玩笑话给打破了,“看来你很后悔了。”
“是啊。”小哑巴轻松作答。接住话茬后,她自然而然的坐在地上,敲着自己两条发麻的腿,回赠了句玩笑,“尤其是我还遇到一位‘焦’姓的爷。”
她没放火。虽是动手伤了人,但是她始终没有胆量去做第二件事。
她跑出来之后,乔装成乞丐在附近观察了很久,来往的大夫很多,但都神色匆匆,眉间深皱,她这才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终是觉得自己奉还了这半年遭受的苦。
她拢着双腿烤着火,明暗交叠的火光映在她脸上,随着她起伏的呼吸在眼底跃动,往事又重现在脑海里,忘不干净。
她伤了好,好了伤,幻想自己也能同那些奴仆一样,竖着进后横着出,哪怕是被扔到乱葬岗喂野狗。可她命太硬了,无论如何奄奄一息,无论下一秒就要咽了气,她总是会被那人亲自从阎王殿拉回来,再回到他身边。
“小虾受伤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伤了狗爷的人,你也撇不开。”
“他们又不认识我。”小哑巴马上就把自己摘得干净。
是,她是先动了手,可后来耍狠的可都是焦郎的事儿,就算是来寻仇,那也是寻他们仨,反正跟她自己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只怕你焦姑姑的名号今晚就要家喻户晓了。”瓜皮看她瞪大了疑惑的眼,随即就说得更明白了些,“小鱼那丫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先恭喜了。”
“不是?那她?”小哑巴捂住嘴,怕是自己瞎胡诌的那些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子。不会吧,应该不会吧,谁能听一个小孩子的话。
“你。”瓜皮看着她事不关己的样子,想到她的心思将会落空,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估计你是真的要和我们绑在一起了,焦姑姑,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