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日日与学题煎熬作战，终于迎来了这个翘首以盼的日子——高考。这个让学生为之骄傲的事情，寒窗苦读十二年，前前后后全国家长师生最为重视的一天，它终于来临了。
有些人胆怯紧张的走进去又信心十足地出来，有些人自信满满地走进去却垂头丧气地出来，还有人兴高采烈地进去也同开始般愉快的走出去。
夏季的高温总是令人躁动，教学楼前一排高大的梧桐叶子随着热风来回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小憩后的慵懒酣然，阳光懒懒地洒在课桌上，金灿也有些刺眼。
六月的初夏，来的猝不及防，一群坐在课桌上埋头苦读的少年，或许也没有做好迎接六月的初夏。六月是炽热的光束，是躁动的心，也是意气风发少年时，鲜衣怒马似锦华。
在学校里的最后一天，各科老师都没有继续讲课，每个老师都出奇的一致，走进教室与往常不同的是只拿了水杯，而后在黑板上写下‘自习’两个字。
故事的开头是在初秋，故事的结尾在夏日。
整栋高三教学楼都在沸腾着。每个人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激动的心情难以平静，校长站在教学楼阳台看着楼下密密麻麻挪动的孩子们，心里感叹一声：“唉…又送走一批，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不舍，年轻啊真好。”
熬到下午最后两节课，平时有些忙碌见不着人影的各班班主任都很准时的出现在自班门前，好像在准备什么，又好像在认真的看些什么。
于老师也很准时的守在班级门前，只是没有像以前那样只躲在门后看。这次他光明正大的站在窗前，严肃的盯着我们。
上课铃响起，于老师走进来，站在讲桌前，放下手中的水杯和小袋子。气氛很尴尬，静的连心跳声都能听见。
于老师看了大家一会，摸了摸脖子上的领带，终于开口：“终于高考了，想必大家都挺高兴吧？我时常说快要高考了快要高考了，这次可不是快要高考了，是真来了。明天要带什么东西，你们都知道吧？我在说一遍啊，明天要带准考证，准考证我替你们保存，等到考场我再发给你们。还有每个人要记得带身份证，这个是高考最重要的东西，你别到了考场跟我说，啊呀老师我忘记带身份证了，报身份证数字可不可以？你要是明天这么跟我说，我二话不说给你腿打断！身份证身份证身份证！重要的事说三遍！”
“啊还有，文具带什么大家都知道吧？文具只能带2B铅笔，黑色书写中性笔0.5的，直尺、圆规、三角板、橡皮。你可别给我带什么修正带胶卷啊！平时我就跟你们说了高考不让用这些玩意，用了扫描不了试卷！还有，我们班有些同学哈，字丑就算了还小得很，写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明天可不能这么干了，好好写规范写才能扫描出来，写错了就划一笔，别在答题卡上抹的乌漆麻黑的，这都是你们能干出来的事昂！”
说完底下一片哄笑。
“正事都说完了，那我们该说说这三年在老师眼里你们是什么样子了。”
“记得高一你们一个个坐在教室里一动不敢动，那叫一个真乖。男生都还是留的寸头，只有秦川泽留的大背头，是我们班的焦点，别的班女生都来看他，不得不说啊留了大背头就是显得人精神。还有我们班女孩，三年都漂亮了许多啊，女大十八变确实不错，你看江黎书高一像个假小子似的留的平头，现在长发也很有魅力啊！我起先觉得你们这群孩子倒是乖巧听话的，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你们这三年造的，比我以前带的学生还调皮，不过你们都很上进努力，各有各的优点。”
“还有早恋的那几位同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哈，我能明白你们，我也年轻过青春过。我现在也觉得早恋没什么不好，它是美好的，只是要正确引导双方共同往好的方向进步，亲个嘴牵个手那都是美好的，只是你们得明白你们才十几岁，探讨性的过程是禁忌，这不该触碰的。这个年纪的爱情也有结果的，少之又少罢了。我看你们男孩子都比较怂，去操场牵人家小姑娘手，一碰到我们这些老头，就甩的可快。其实我们老师也为难，为了给你们让步，饭后都不去操场散步了。以后你们大学谈恋爱了，是男孩子就发给一张夕阳的照片给他，是女孩就发一张雪景的照片给她，这是最美的情话。”
“不得不说你们这群孩子都很有心，是我带过最棒的孩子，高三这一年我天天骂你们，也是为了你们能激进，骂的那些话难听的，伤人的都有，我天天那么叨叨你们，图你们好，你看你们上了大学以后，谁还能成天跟着你们屁股后面说你们啊。有些孩子成绩差，不一定是坏孩子，每个孩子绽放的时间不一样，都有各自的领域，成绩好的孩子，也有不会的领域，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对自己要自信。你跑的快，耳边只会有风声，跑的慢，才会听见那些闲言碎语。历来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你们必须知道晚上九点的夜很黑很静，但六七百分的成绩着实让人心动耀眼。”
“时间过的真的很快，三年恰似三天，你稍不留神就到了终点，明天一战，我的陪伴就真的结束了。其实啊，我想和你们说的话，早就说过了，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不多说下去了，在说一句下去拍毕业照了。老师祝你们此处一别，高处再见；聚时一团火，散时满天星。再见，毕业快乐。”于老师推了推眼镜，抹了把眼泪。
讲台下的人，也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班长突然喊了一句：“谢谢您，于老师，我们爱你！”
接着，一声又一声的不同声音嘶喊出来。
原本情绪波动不是太大的于老师，听见此声，忍不住哭了起来，泪珠大片滑落，鼻涕与眼泪交加。
“你们永远是老师的骄傲。”于老师说。
煽情的话说完，大家与老师拥抱释然一番后匆匆去操场绿化带拍起了毕业照。各科老师都在，班主任坐在中间，紧挨着语数英老师，以此类推，男生站后面，矮个子女生站前面。
时水被安排在了篮球第二排最后一个，前面是苏秋一。
他看了看程霜的位置，刚好也在倒数第三排，于是直径走向站在程霜后面的男生，与他换了位置。他这一换，让整个造型都显得不美观，一八四的身高站在那里，像是一排整齐的牙齿突然凸出一块大板牙。
拍照时摄影师让时水换个位置，时水往下蹲了一半，这下总算整齐了。
就在摄影师按下快门时喊：“1，2，3，茄子”时，时水又往下蹲了一半，刚好与程霜平行，他迅速的把头贴到程霜肩上，程霜被他吓了一跳，转头看着他。
摄影师刚好抓拍了这一幕，毕业照上她看着他，而他第一次拍照片时笑的很开心。
拍完照片，开始举行毕业典礼，大家纷纷走向操场，校长在讲台上发言。灼灼烈日，反而没有像往常那样躁动不安显得不耐烦，更像是沐浴阳光，享受最后一刻阳光的温暖与舒适。
毕业典礼礼毕，大家回到教室，开始举行最后的环节，在校服上签名，出现在各班级门前散发同学录。
诺大的班级，五味杂陈的吵闹声。大家都忙于最后的告别，时水坐在课桌上，愣了好久，竟不知该哭还是笑。他起身走向程霜的课桌坐下，与她同桌是很久以前的愿望了，这三年都没有机会去实现，也不敢实现，好在今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她旁边。
程霜送完同学录回到桌子，看到时水整个人一惊，想逃避，也不知往哪里逃。虽然话说开了，看到他还是会害羞。
这种心情真的很难琢磨。
“看到我走路都不会走了？”他说。
“哪有的事。”
程霜说完很快速的坐到课桌前。
“霜霜，我也想写同学录。”
她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特别是这声霜霜，耳朵立马红润发烫。
“给你留着呢，这张好看，特意给你留的！”
听到特意两个字，时水心里乐开了花，没有任何事比这句话听了更让人欢喜。
在写的过程都很顺利，直到出现‘最喜欢的人’这一栏，他犹豫了一会，然后写上一个名字。
姓名：时水
年龄：17岁
绰号：小乖乖
生日：6.21
星座：双子座
手机：无
微博：无
最想做的事：谈恋爱
最想见的人：父亲、爱因斯坦
最想去的地方：冰岛
最大的爱好：陪伴某人
最喜欢吃的食物：红薯
最喜欢的偶像：王祖贤
最想得到的惊喜：我愿意
最喜欢的人：程霜
最大的梦想：当一个好爸爸
你对我的第一印象：美好
写完时水递过她的面前，接着用手撑住脑袋直直的望着她。
程霜看完他写的同学录说：“你刚刚写最喜欢的人你犹豫了一会，还说我是你最喜欢的人，骗人。”
“还有啊，为什么总说我是美好的？”
这写的什么东西，她属实有点看不懂，好奇怪的人。要不是他长得好看早就揍他了。
“第一，你当然不是最喜欢的人。”
“是超级无敌喜欢。”
“也可以说是爱。”他说。
“第二，世界上美好的东西并不多，立秋傍晚温柔的风，和十七年笑起来温柔的你。”
这番话让程霜更害羞了，眼睛根本不敢直视他，他一直盯着她的脸颊，无奈之下只能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紧张羞涩。
“那你说，我和王祖贤谁好看？”
问他这个问题，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时水笑了声，手撑着脑袋往她身边凑了凑，距离近的鼻尖能够碰到。
他眯起眼眸看着她：“你就是怀中王祖贤，你说谁好看呢？”
听到这回答的程霜还是比较满意，也没继续找茬。不过这怎么听起来有点中央空调？？
大家都陆续的替对方在校服上签名，时水看着好几个人都来找程霜签，程霜基本都给签了，而程霜的校服上也有许多彩色的名字。看到校服的他，醋意横生，拿起了记号笔，狠狠的划在校服上签自己的名字。两个字笔画不算多，但格外大，一眼看出。
程霜尴尬的笑了笑，惊讶的看着。
“你这也太过分了吧？这下别人都签不了了？！”
“我过分吗？那我是不能签吗？”时水勾起唇角微翘道。
“没有没有…你当然有资格啊，我们俩这关系还需要这个嘛～”程霜解释道。
“我们是什么关系？”
“嗯？”
时水又向她靠近一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只是她这个怂包，一点也不敢直视他的眼，怕会心动。
“革命友谊！”程霜突然抖出机灵，这时候没有比这个回答更合适了！
时水有些无语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很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
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宠的，再不满也要宠下去……
……
苏秋一直奔时水走来，大喊一声：“时！水！原来你在这啊！”
时水与程霜都被她的嗓门注意到，抬头看她。
其实她有时真的很美，长长的秀发，扎着高马尾，走路时颠起来很柔顺。小小的樱桃嘴加上一脸温柔的笑，漂亮极了。
苏秋一：“时水！你校服有人签名了吗？！”
“没有，怎么？”他懒洋洋地回道。
“那你让我签吧？！你也签我的！”她说完激动的跳起来。
程霜在旁边咳嗽了两声，手抵着前额。
看到她这样，时水忍不住笑了笑：“我不打算弄脏校服，我可以签你的。”
激动过后的心情马上跌落山崖。
苏秋一叹了叹气：“好吧，那你签我的，要写祝福语给我哦！”
时水在苏秋一的校服上写了一句：“毕业快乐，一路向前。——to 时水”
写完后苏秋一又快乐了起来，与程霜打了声招呼离去。
“来，签上你的名字。”时水边说边脱下校服，摆在桌子上，指了指地方让她签上去。
程霜在他不经意之间瞟了他一眼说：“你不是说不想弄脏校服吗？”
“你的名字不能说是弄脏。”
“那是什么？”
“是小龙人奶糖。”
“为什么是奶糖？”程霜不解问。
“嗯…以后再告诉你。”时水笑了笑说。
程霜心里想，什么人嘛，还装神弄鬼的。
时水见她没有反应，拿着笔塞入她手中，用自己的手握住她的手，在校服上签下了‘程霜’两个字，不大的字体，却显得格外有意义。
在写字时，两人挨得很近，时水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时水怕压到她，抵的很轻。握住她手的那刻，程霜心里早已是怦然心动，耳根通红。
午后阳光辣辣地透过窗户照进教室，刚好形成一束强光射在两人身上，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电视剧里的场景，令人心动。有着羞涩的慌乱，有着执着的喜欢。
下课铃又如平时一样叮叮叮的响起，每天课后的放学铃都是大家最期待不过的，只是这次，大家都没有收拾书本，没有背起书包准备冲刺，没有约好别人一起放学。
时水站起来朝着黑板走去，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大家在安静中渐渐移动，一个、两个、三个人都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姓名。有同学写了很多对这三年的馈赠，也有同学写下未来的期望与考试顺利。
程霜也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与“毕业快乐，永远快乐。”八个字。
写完回到课桌，她正拿起手机拍照。时水一声不闷，看黑板好久憋出一句话来对她说：“为什么你的名字没挨着我？”
程霜懵了一下，啧啧两句：“也没离得很远啊？”
说完转头一看，人已经不在旁边，谁知道他已经走上讲台在黑板右上方最高的位置写下
“时水”
“程霜”
两个名字写的不大，但很显眼，因为没有人签到最上方，最上面的黑板是空出来的。
写完时水站在黑板前，比出耶的手势，眼神示意程霜拍他。
程霜笑的不行，很乐意的摁下拍照键，拍了很多张。
而在远处的苏秋一，用相机也拍下了他的样子。一年的相处，只见过他两次放开笑起来的样子，一次是毕业照上他对镜头的笑；一次是今天对着程霜笑。
抛开他孤僻冷淡的性格不谈，他笑起来真的很可爱，让人痴迷。
一头凌乱不失风度的碎发，大而灿烂又有分寸的笑容，尽出的是一轮暖阳。眼神里看不到他平日里的冰眸，倒是有灼灼辉光，有随和的清澈，同一滩净水，澈的清底没有杂质。
这个大冰山居然笑了，是苏秋一不曾想过的。说起来她的单相思，是很漫长的过程，她知道时水喜欢的是程霜，没想过竟是这样的喜欢她。从没表现出自己的情感，只在程霜面前完全败露。
她也幻想过这样的冰山要怎么融化，要怎么捧在手心里才好，也不知是怎样的人才能将这座巨大的冰山融化。今天她终于知道，所有的人也好，程霜也罢，不会是她。
她以为一厢情愿也会等来你情我愿，暗恋也不是那么苦，好像她并不知道这世上最悲伤的事，莫过于我以为。
本来愉快的心情，在想通的一瞬间，苏秋一暗回深渊，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好像耳鸣，委屈立马涌上眼眶。
毕业也不过如此。
苏秋一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天。
离开学校之际，三楼。整个高三党都将书籍撕碎扔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趴在围栏上的欢呼喝彩，不知是谁唱起了《后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永远都不会再重来”
整栋楼的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唱完有些人喜极而泣，有些人不舍的感动哭了。
碎纸片在空中飘了好一会儿才落下，像是学校在为大家的前途喝彩。
苏秋一追上从小卖部出来的时水，还是像以前一样拿出镜子修饰了下两边的发髻，大喊他的名字。
“时！水！”
时水有些吓到，神情凝重的转身看她：“什么事？”
“给你，毕业了，还没送你饮料呢，我看你每天放学都会买，毕业快乐！”
苏秋一憋着即将涌上眼眶的眼泪，说话时声音有些沙哑。
时水看了下自己手中的饮料，再看向她。
她也注意到那瓶苹果牛奶，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没看到你买了，不好意思啊。”
时水点点头道：“没什么，祝你高考顺利。”
“好！也祝你金榜题名，高考顺利！”
她伸出去的牛奶又缩回背后，在努力藏着自己的情绪。
“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晚安！”苏秋一说完目送着他离开，他的背影渐而远行。
她也转身离去，一步一步的走，终于压抑不住，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他不会知道草稿纸上一遍一遍出现的名字是一笔一画精心写出来的；他不会知道每一次偷偷用余光盯着他是多么辛苦又兴奋的事情；他不会知道在每个夜晚听着他喜欢的歌单曲循环了无数遍；他不会知道竟有人偷偷关注他喜欢的明星和事物，细小到练习他的字体；他不会知道与他对视前的一番打扮与紧张；他不会知道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偶遇都不是巧合。
他不是在意的那方，所以他不会知道。
冬天还没到临，她就已经被寒冷伤的体无完肤。
暗恋，终是一场盛大的闹剧，全靠一个人苦撑。
高考已然开始，战斗的号角已然吹响。好像全国各地都在为高考让步，为了大家的前途让路。学校为了学生的发挥装上了空调，工地也为之停工，汽车禁止鸣笛，出租车只有这一天是免费体验，警察叔叔与各路家长都站在一线随时准备。
这可能是社会给予大家的最后一次温柔。
高考第一天，每个公交车上都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高考考生免费”。每个考点早早的堆满了人，家长们都穿着旗袍，寓意为旗开得胜。
每个考生都带着紧张的表情进去，出来时满脸轻松、喜悦。
每一次铃声响起，监考老师都会说一句“时间到了，请各位考生停笔，老师收上试卷，高考结束了，祝你们前程似锦，金榜题名，不负众望，再见。”
这一声再见，是真正的再见。
考完最后一科，等待在考点的家长们心悬一线又如释重负。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奖赏，自由快活。
时水从考场出来，泱泱人海，倒是希望陈洁英也在门口等着他，跟他说一句“辛苦了。”
平常人家父母的爱，他是永远体会不到的。他常常想，也不至于最坏，至少他不是一个人，他并不孤单。
另一个考点走出来的程霜，林婉晴与程朝仲早早的买好了水和零食，等待她的凯旋而归。
她一眼就看到了父母，高兴地往父母那里奔跑。他们第一句不是问她考的如何，而是道一句辛苦。
时水回到家中，只见到满地满桌子的酒瓶。这个家，对于他来说早是烂透的发出恶臭。不过很快，他就会逃离这里，一想到以后只有陈洁英一个人了，他还有些不舍。
噩耗很快传来，医院的电话。
电话里是个年长的大叔，声音急促地告知他：“你是陈洁英的儿子时水吗？你妈妈因车祸受到重伤，以前往市协和医院抢救，请务必赶到。”挂断电话之后，时水手抖的厉害，飞快的速度往外跑。
来到抢救室，他坐在门前座椅上，安静的想着这十几年来，他与陈洁英的生活。旁边还有个男人，坐在他的旁边，头压得很低，双手合十贴在额前祈祷，表现的非常急躁。
过了一会，他的手抖的更厉害了，时水看了一眼发抖的手，狠狠的拍了下。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推着手术推车出来，叫了一声：“陈洁英家属在吗？”
时水站了起来点了点头，随后医生低着头向他告知：“抱歉，病人送来瞳孔已经放大，我们尽力抢救了，还是没抢救回来，节哀顺变。”
这一刻，脑袋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也有千万只飞虫在撞击，刺耳轰鸣。
他任何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的望着护士推出来的一床尸体，渐渐的被推走离他越来越远。
他现在是一个人了。
在出租车上，他还是很平静，没有声响。回到家中，推开门的刹那，一眼就能看见那张沙发，是陈洁英生前最爱坐的，也是最值钱的东西。
时水坐在那张沙发上，摸了摸。
沉默终被打破，他歇斯底里的哭起来，没有声响的哭着。他一遍一遍的捶打自己的胸口，豆大的泪珠仰面而泣，原来哭到极致，心脏是会疼的。
哭了多久，他自己都忘了。吵着嚷着要走的人，现在真的要一个人走未来的路了。
夜，像一张孤独的毯子温柔的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