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的亲娘哎!你想害死我吗?现在司徒小姐还待在我们这个小镇呢,她身边还有两个不知道身份的人看样子来头也不小,你干嘛这个时候发疯啊?咱们想包庇那海船头子都不行!我们全家会完蛋的啊!”
“我明年就要进京参加科举啦!只要我能考取功名,我们全家就能飞黄腾达,爹再也不用辛辛苦苦地办案。娘,算我求你的,你别害我了好不好?”
宁夫人瞅着他暴怒的模样,整个人愣了一愣,两行清泪猝不及防地滑下。
她定定地看着宁书,在那一刹那间,她觉得这个儿子熟悉又陌生。
这是她一手宠到大的儿子,曾经,不管宁书在外面多么嚣张,他回到家也会温温柔柔地唤她一声“娘”,给她带新鲜玩意儿,乖巧地孝敬她。
可是现在,宁书很愤怒,愤怒到面庞扭曲,他声声指责宁夫人害他,阻了他的前途!
“啪”!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客厅,宁书脸上赫然印着五个清晰的手指印,整个人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而宁知县则扬着一只大手,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宁书,大声怒喝:“你个不孝子!你娘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到,你就这样对她说话?”
“咱们现在还没搞清楚那海船头子的真实身份你就如此,若他真是你哥哥,你岂不是要亲手拿刀杀了我们一家人?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宁知县额头上一根根青筋暴起,目眦欲裂,双目猩红,宛如一只发狂的野兽!
宁书吓得浑身直哆嗦,脸色煞白一片,不敢直面宁知县的眼睛。
在他的印象中,他爹一向是个温文儒雅的人,甚至还有些懦弱,一向怕老婆,可是今天怎么……
他生怕宁知县会提刀来砍他,连滚带爬地跑到宁夫人脚边,苦苦求饶:“娘……娘!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儿子方才是迷失了心智,日后不会再这样,您不要生气了……”
宁夫人取下腰间的手绢,连忙擦干净眼泪。她失望地看着宁书,一句话也没说,当即转身离去。
“娘……娘!娘!”
无论宁书吼得多么撕心裂肺,她始终都没有回头。
宁知县长长吁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拂袖离去。
曾经他无数次劝宁夫人,不要那么惯着宁书,可宁夫人就是不听。
如今,这也算是自食恶果了吧。
“你当真要去找齐霜天?哪怕宁书和你决裂。”
“是!我一定要去!我是一个母亲,我必须公平地对待我的两个孩子,更何况霜天从小流落在外,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我不能因为书儿就放弃霜天!相公,希望你能理解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只想让我的儿子回到我身边!”
次日,一辆崭新的轿子走进一座破破烂烂的村子。
“老爷,夫人,到了,这里就是桃花村。”
宁知县和宁夫人互相搀扶着走出轿子,当他们看见眼前的一片荒芜破烂景象时,俱是一惊。
这哪像是一个村子啊?家家户户的房子都破败不堪,宛如风雨中飘零的浮萍,随时都会东倒西歪。
放眼望去,这里竟没有一个人,四处飘散着落叶,蜘蛛结网,可见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此居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宁知县不禁转头看向师爷,皱眉问道,“有这么穷苦的村子存在,你怎么不上报呢?”
师爷哀嚎连连:“大人,冤枉啊,您看这是一个村子吗?连人都没有!这个地方啊,二十年前遭遇火灾,死的死,逃的逃,就变成这个样子咯。”
“二十年前您还没上任呢!这没人住,就是荒山嘛,上报荒山干什么呀?”
这,说得也对。
“那……齐霜天他们是住在这里?”
“是啊是啊,他们太穷了,没有房子住,在桃花村烧了以后搬来的。这方圆十里,就他们一家人。”
宁知县和宁夫人相视一眼,面色沉重地走向溪边那座不太破败的茅草屋。
“有人吗?”没人应。
他们继续敲门,仍然没人应。
“他们会不会搬走了啊?”宁夫人失望地垂下头,忍不住眼眶泛红,哽咽道,“昨夜霜天见着我了,他肯定以为我是来抓他的,所以连夜带着他姑姑走了。”
然,就在这时,吱呀作响的木门突然摇晃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咳咳咳!你们说什么?霜……咳咳!霜天?你们认识霜天啊?”
宁知县和宁夫人相视一眼,大喜过望:“您就是霜天的姑姑吧?我们来这里就是找您的。”
“找我?”老妇人揉了揉浑浊的眼睛,她看眼前这两人衣着光鲜亮丽,一下子更是迷惑了。
“是啊是啊!”宁夫人冲手下使了个眼色,他们连忙从轿子里拿出一盒礼品。
宁夫人亲手递给老妇人,柔声笑道:“您不要害怕,我们来这里,主要是想打听一下霜天的身份。”
“什么?”老妇人惊恐地睁大眼睛,她匆匆看了宁夫人一眼,立马转身关门!
然,她毕竟老了,再加上重病,手脚不便,竟一不小心绊倒在门槛上,当即昏迷不醒。
“啊!姑姑,你怎么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镇上请大夫过来啊!”
为了确认齐霜天的身世,宁知县和宁夫人一大早就来了桃花村,他们任劳任怨地照顾着昏迷不醒的姑姑,转眼间,已到了黄昏时分。
“要不,咱们留几个丫鬟在这里,就先回去吧?”宁知县握紧宁夫人的手,忧心忡忡地说道。
“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了,咱们不回去,还不知道书儿闹腾个什么样子呢。”
宁夫人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哭倒在宁知县的怀中:“那霜天呢?霜天怎么办?相公,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我真的很想知道,霜天他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一刻都不能等了!”
“唉!”宁知县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