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甫一踏进院子,瞅见阳光下那一袭乌黑亮丽的青丝,整个人瞬间呆住了,一颗心如同小鹿似的乱撞。
平日里,元歌韵为了方便,都是用一根木钗挽起头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元歌韵垂下秀发的模样,也是他平生见过最美丽的头发。
刹那间,他不由得自惭形秽,拘束地站在院门口,心头涌上一股漫无边际的悲伤。
如果阿韵跟着他,他真的能保证,一直把阿韵的头发养得这么好么?他王怀,三十岁无所作为,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半晌后,元歌韵洗完头发,一抬头,瞥见王怀拘束的身影,微微一愣,询问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呢?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王怀放下空空如也的竹篓,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从怀中掏出一盒胭脂,低声说道:“今天没找到草药,但我在路上看到一盒好看的胭脂,便急急忙忙买下来,一心想着送给你。”
元歌韵微微睁大眼睛,看了眼胭脂,却没接过,只是满腹疑虑:“胭脂可不便宜,你哪里来得钱?”
王怀哽了一下,不禁摸了摸身无分文的钱袋子,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这个……这个是路边大娘送的,不要钱,你不要嫌弃就好了。”
闻言,元歌韵总算舒了一口气,笑着接过胭脂,很是开怀:“我不会嫌弃的!谢谢你!”
“嗯!”看见元歌韵的笑容,王怀的心情顿时跟着明朗起来,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元歌韵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比他自己都还重要!只要元歌韵笑,他就会开心,而元歌韵哪怕皱个眉头,他都会觉得,天都要塌了!
元歌韵欢天喜地地捧着胭脂,准备去屋里搽来看看。然,她刚走出一两步,不知突然想到什么,猛地顿住脚步,扭头望着王怀:“我前些日子和你说的,丢的那块丝巾,你可有帮我找到?”
王怀心里猛地一揪,紧张地握紧拳头,眼神飘忽不定:“怎么……那块、那块丝巾很重要么?”
“嗯。”元歌韵皱眉点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虽然我失忆了,但我总觉得,那块丝巾上面承载着一些我十分珍贵的记忆。这些日子没了它,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王怀垂下头,死死咬紧牙齿,眼眶通红,都快哭出来了。
他现在算是明了了,那块丢失的丝巾,一定和苏夜有关吧!否则苏夜也不会一眼认出来。
元歌韵回过神来,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当即愧疚不已,连忙说道:“没事的没事的!一块丝巾罢了,丢了就丢了,你明日给我买块新的吧!”
“好!”王怀吸了吸鼻子,郑重应下。只要是阿韵说的,他全都会做到!
然,一想到苏夜,他就不禁想起苏夜疯狂寻找阿韵的模样,刚刚安下来的心再次忐忑起来,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
元歌韵疑惑地瞅着他,再联系到那空空如也的竹篓,心中惴惴不安起来,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你今天回来这么早,真的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王怀下意识否认,忐忑不安地看着元歌韵,咬了咬牙,低声说道,“那个……阿韵,我觉得这个地方不太好,咱们去别的地方居住,好么?”
“为什么?”元歌韵茫然地睁大眼睛,“你不是说,这里是王婆婆的故居么?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走?若我们走了,岂不是就留王婆婆一个人在这里?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
王怀恨恨地跺了跺脚,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什么故居啊?这都是他当初为了骗阿韵走,编出来的理由罢了!
可他没想到,有一天,这理由竟会成为阻碍他们离开的话!他更没想到,苏夜这男人这么狠,居然能追来青州!
他手足无措地别开眼,急促道:“我不知道该和你怎么解释,反正、咱们先离开这里就对了!”
然,元歌韵却怎么也不肯。她放下胭脂,眉尖若蹙,慢慢走过来,眼睛紧紧盯着王怀,带着一丝探究。
“我们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你不告诉我原因,我为什么要离开?”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不知突然想起什么,脸色染上几分焦急:“你告诉我,你这么急着离开,是不是因为你在外面惹了事?”
“我……”王怀哽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余光瞥到一旁的胭脂上,元歌韵恍然大悟,忿忿指着王怀,大声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跑出去赌钱了?”
“赌钱?”王怀猛地睁大眼睛,急得大汗淋漓,连忙辩解,“阿韵,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啊?我是个老实人!我从来没踏进过赌坊!”
“那你说,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青州?还有,为什么你采药采得好好的,会突然这么早回来?难道真的不是因为你路上遇到了催债的人么!”
面对元歌韵厉声疾呼,王怀脸色煞白,竟不知该从何处辩解起。
天地良心,他真的从来没有赌钱过!可是、元歌韵的怀疑有理有据,他真的百口莫辩!
难道要他说他碰到了苏夜么?这不可能!
“我……我、反正你不要管那么多,跟我走就是了!”王怀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想着怎么解释,粗暴地拉住元歌韵手腕,试图把她强行带走。
见状,元歌韵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虽然她平时都是一副温婉和煦的模样,可她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啊!除了元旌泽那个哥哥,还从来没人敢对她这么粗暴过!
她用力甩开王怀的手,反手给了男人一个响亮的巴掌,柳眉倒竖,厉声喝道:“王怀!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怀愣住了,半边脸印着清晰的巴掌印,眼泪“唰”地一下往下掉,抱头痛哭。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居然会对阿韵动手,他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元歌韵惊了一下,懊恼地收回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跺了跺脚,索性闭眼跑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