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磬面色焦急,欲出声组织苏语嫣,但他刚才才被骂了,此时纵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不敢开口。
姜瑜歌乖巧地点头:“你放心去,记得平安回来,我不会出事的。”
虽然姜瑜歌看上去一脸真诚,但苏语嫣仍旧觉得十分头疼,心下不放下,便又多啰嗦了一句:“你记住,不管发生发生什么,你千万不要跑去救言磬,你的命比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珍贵,知道吗?”
倘若姜瑜歌受到什么伤害,南齐皇帝大怒,铁骑踏入大宣境内,受伤的那可都是老百姓啊!
言磬在一旁听得十分疑惑,为什么苏语嫣会担心姜瑜歌来救他?他和这公主根本就不熟好么?这位公主怎么可能来救他?
至于刚才在山脚时姜瑜歌的反应,言磬自动忽略了。他可是因此被苏语嫣骂了啊!他能感激姜瑜歌救他吗?根本不可能的!他只会觉得姜瑜歌在给他找麻烦!
苏语嫣冲言磬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去。
言磬抱紧手中长剑,靠在凉亭柱子旁边,一言不发。
姜瑜歌拆开手中的包袱,拿了两个饼,颠颠地跑到言磬面前,眉眼弯弯,软语道:“言公子,你要先吃点东西吗?”
言磬看也没看她一眼,一口拒绝道:“我不是很饿,谢谢。”
他已经尽量用自己最温和的语气说话了,但这样毫不留情的话语,却还是让姜瑜歌的心底揪得生疼。
她纤细的手腕愣愣地杵在寒风中,手里的饼一点点发凉,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她轻轻垂下头,紧抿嘴唇,控制住眼眶中的眼泪,连忙转身回到凉亭。
周围的将士们都看不下去了,走到姜瑜歌面前,笑道:“公主你别伤心,言公子饭量比较小,这饼啊,咱们吃!”说完,他拿过姜瑜歌手里已经凉透了的饼,大口啃起来。
姜瑜歌心里泛起一抹感动,破涕而笑,连忙将包袱里还有的饼全部拿出来,给剩下的四名将士一人分了一个。
他们受宠若惊地接过,连连道谢。几人在啃大饼的时候,个个都眼神怪异地瞅着言磬。他们寻思着这公主挺好啊,言公子怎么能对别人那么无情呢?
言磬对凉亭里发生的事充耳不闻,一心只想着苏语嫣会不会在山脚下遇到危险。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他根本不用担心,假如元祁衍都保护不了苏语嫣的话,那他就更不可能了。
可是……可是他的一颗心,总是会忍不住想要牵挂那个女人。
姜瑜歌的心情恢复了一点,又忍不住往言磬身边凑,全然忘记了她刚才委屈受挫的事。
凉亭外面的风很大,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青丝翻飞。
姜瑜歌不时拿眼神偷瞄言磬的侧脸,时不时便低头傻笑,脸颊两侧布满害羞的红晕。
她真的是欢喜极了言磬,是那种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喜欢,只与最初的一眼心动有关,哪怕她知道两人身份悬殊,要在一起很艰难,但她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怦然心动。
她紧张地绞着手帕,心里斟酌了许久,磕磕绊绊地问道:“言公子,你……你有心仪的姑娘吗?”
言磬愣了一下,一句“有”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他不知转而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花改口:“我只想一生报效国家,用我的绵薄之力守护这一方子民,并不会谈儿女情长。”
此话一轮,姜瑜歌的眼睛里立马冒出崇拜的小星星,看,她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多么厉害啊!
言磬冷不丁触及到她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姜瑜歌的脸蛋烧得通红,慌慌张张地别过头,一只小鹿在心头乱撞。
言磬狐疑地眯着眼睛,使劲瞅着姜瑜歌,刚才是他的错觉么,他好像看到了某公主……爱慕的眼神?
少女怀春很正常,可他自认为和姜瑜歌不熟,怎么着这丫头也不可能喜欢他吧?
“在下冒犯问一句,不知公主可有婚配?”言磬问道。
姜瑜歌怔怔地抬起头,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春心荡漾。她就说嘛,她这么喜欢言磬,言磬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喜欢她?
“不……不曾有婚配。”她含情脉脉地盯着言磬,说道。
言磬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稍稍后退两步,不动声色地与姜瑜歌拉开距离。
“我寻思着,公主也快到及笄年龄,当让你父皇为你挑选个夫婿。”否则的话,姜瑜歌没什么见识,容易被骗,比如,她竟然会对糟糕透顶的他动情。
姜瑜歌并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眸光似水潋滟,柔声道:“若我父皇挑选驸马,言公子可会前去?”
言磬顿时愣住,脖子僵硬地扭过来。姜瑜歌这话里的示爱太明显了,明显到他都不相信这竟然会是一个公主说的话!这般……轻浮。
“公主貌若天仙,身份尊贵,当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儿。在下一心只有家国和战场,不愿耽误了公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就算姜瑜歌再蠢,也看出言磬的拒绝。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住,睫毛轻颤,眸中泪光盈盈:“若……若我愿意追随你去沙场呢?”
此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轰地一声在言磬脑中炸开。他怔怔地转过头,一脸呆滞,不可思议地瞅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子。
她那么瘦小,说话也细声细气的,可她的说出的话却犹如千斤重的巨石,狠狠地压在他的肩头。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地说道。“你说得轻巧,可如果有一天我和南齐兵戎相见,你又该当如何?在当今这个乱世,不会有永远的和平,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至于你……你不应该跟着我。”
说完这话,言磬觉得自己快疯了。奇怪,他长篇大论地和这个公主讲道理干什么?难道他不应该随便敷衍两句才对么?
姜瑜歌死死地咬着嘴唇,滚烫的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这次,她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