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嫣与元祁衍对视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粮食。她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淡笑道:“老板,这城中缺粮的可不止你一人。你若挑着十石米回家,真能一路平安吗?不如这样,我给你五石米,剩下的折现成银票,如何?”
老板仍然处于犹豫中,但明显脸色有几分被说动了。
苏语嫣继续说道:“这灾荒闹了一年多了,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江南就会呈现新气象。”
老板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最后咬咬牙,成交了!
清寂的夜晚中,烛火摇曳,香炉上方白烟袅袅。元祁衍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伏案而书。偶有清风吹来,凉嗖嗖地刮进身体,苏语嫣皱着眉头,起身关好窗户。
“咱们跟陛下说的是去江南游玩,调养生息,你却参折子上去,会不会引得陛下不满?”苏语嫣披上一件白色披风,碎步走到元祁衍身后,心里满是担忧。
元祁衍摇了摇头,依然低着头奋笔疾书。他说道:“不管皇兄怎么想,但我作为大宣的王爷,不能看着这些贪赃枉法的事情发生在我面前,而我却无动于衷!”
苏语嫣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无奈。她深知元祁衍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当下,也就由着他去了。
次日,元祁衍吩咐玄音阁的手下送来五石米,两人再次来到昨日的成衣店。
老板心领神会,从衣服内掏出铺子的地契,货源,以及老东家的联系方式。他和善地拱手一笑,冲着苏语嫣说道:“看两位气度不凡,想来并非一般人。这铺子啊,我经营了十来年了,若非赶上饥荒,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说完,他递出一张信纸,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想来两位也都知道,江南一带纺织行业发展得很好,由两大巨头垄断,分别是锦绣布庄与云盛布庄。我这成衣店是锦绣布庄的,若是经营时有什么困难,你们可以去找他们,这是锦绣布庄的地址。”
苏语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接过信纸,将老板送了出去。
“我们,是不是该去拜会一下锦绣布庄的主人?”苏语嫣在店里转悠了一圈,扬眉问道。
元祁衍摇了摇头,皱眉道:“不急,我们尚不知道这布庄内部的经营规矩是什么,待弄清楚再说。对了,我下午要去拜会一番江南都督,你要一起去吗。”
苏语嫣瞅着牌匾上的成衣店三字,果然看到右下角镌刻着金色的“锦绣”。她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浅笑道:“不了,你去忙你的朝政之事,我去看看这锦绣布庄到底是怎么回事!”
日头灼热地挂在高空,蝉鸣在树丛里声声而起,街上人烟稀少,一辆马车绝尘而去。
车内,坐着一名身材细长淡薄,容貌昳丽的男子。他身着一身月白长衫,手执墨画折扇,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他身旁,一名矮他半个头的蓝衣侍从侍候着。
“王妃,我们为什么要扮男装啊?”夏草不解地问道。
苏语嫣悠哉悠哉地摇晃着折扇,缓缓道:“出门在外,男装总要方便些。还有,记得唤我公子,不要露馅了!”
马车飞奔了大半个日头,终于在日沉西山时抵达了锦绣布庄总舵。
苏语嫣下了马车,淡然地看着眼前这座占地宽广,装修讲究的山庄,依着苏语嫣略知一二的学识,这座山庄无论是在风水上,还是建筑美学上,皆是上乘之作。想来这山庄的主人,不是在朝廷中有人,便在江湖上有着不小的势力。
门口的守卫见苏语嫣在空地上站了许久,不由得心生疑惑,上前问道:“这位小公子,你可是有事?”
苏语嫣含笑着点头,从袖中拿出成衣店的地契,说道:“我刚刚经手了这家店铺,特来拜访一番当家的。”
守卫紧紧皱着眉头,迟疑道:“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吗?我们当家的从不轻易见人,若有生意上的琐事,与大公子说即可。”
苏语嫣脸上浮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和善地说道:“我确实不大知道规矩,多谢这位大哥指点,那我可否进去拜会大公子?”
这么热的天,人人都汗流浃背。若非那守卫看苏语嫣相貌昳丽,语气和善,只怕早就将她轰出去了。
他无奈地看着苏语嫣,忍着耐心,继续说道:“大公子也不是那么好见的,需要先送请帖预约。”
苏语嫣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浅笑道:“这……我实在不太清楚。但,我人来都来了,现下天色已晚,也回不去了。不知这位大哥可否告知,有什么插队的法子?”
守卫心里一激灵,露出一抹赞赏的眼光。好家伙,别看这小子瘦瘦弱弱的,居然还挺上道的!他左右看了一眼,伸出手,低声说道:“五两银子。”
还不待苏语嫣有何反应,夏草立马吃惊地叫道:“五两银子?你抢劫的吧!”
守卫脸色立马黑了起来。
苏语嫣给夏草使了个眼色,从袖中拿出一个钱袋,不好意思地笑道:“这里面有六两银子,就当做我这个小厮不懂规矩的歉礼了。”
守卫眼睛一亮,连忙把钱袋放在手里掂量一番,乐呵呵地说道:“行了,你们进去吧!大公子住在清心阁,找不到路你们就问下路过的小厮。”
说完,守卫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连忙叫住苏语嫣,低声说道:“对了,大公子身体不太好,要是他咳嗽了,你们就赶紧走,不然当家的知道了会怪你们的!”
苏语嫣连声道谢,领着夏草慢慢走进山庄。
夏草眉头皱得紧紧的,十分不解地问道:“公子,那人明显是看我们不懂行情,故意诓我们的,您怎么还真给他钱啊?”
苏语嫣一边慢悠悠走着,一边欣赏着路上的风景,笑道:“既然能用钱解决,何必非与他争论,我们缺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