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
既然没法好好学习、用功读书,那我就跟着父母大展身手、一展宏图。
我跟着父亲学做卤菜的精髓,跟着母亲练习刀法。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算掌握了生存的必备技能。
现在他们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总归是替他们分担了不少。
但我年少轻狂,志不在此。
街头摆摊,不过权宜之计。
我跟着父母摆摊多年,已是年满二十,在攒了一笔自己挣的钱后,买了一台便宜的笔记本,打开某文学网站,注册了自己的笔名:起起落落落。
之所以起这个笔名,虽然显得有些随意,但也是深有体会所得。
我打开写作软件,头脑清晰地敲下了第一段文字:当今社会,家暴事件,层出不穷,而我虽然已经从那段至暗时期当中熬了过来,却依然无法抹去心里留下的阴影……
我把第一本书取名为《现代社会的烽火狼烟》,讲的就是我那遭受家暴的童年回忆。
我以为此书平平无奇,却没想到受到了广大读者的追捧。
原因就是引起了许多同道中人的共鸣。
但我知道催更的读者虽多,可这本书的寿命也就只有十万余字而已,要想用它来维持生计,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于是父母的卤菜生意,我还是照样在卖,只不过是利用卖卤菜的闲暇时间,来完成自己的创作而已。
大约小半年后,我终于完结了此书,评论更是热泪盈眶、纷纷赞同,表示自己都深有体会,甚至有的人有感而发,竟也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故事来。
不过这本书的完结,倒是成就了我未曾想过的意外之喜。
有一天,跟我签约的编辑发来消息,说是我的这本书被一家影视公司看中,很快就要改编为影视作品,而我也因此得到了一笔丰厚的报酬。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我高兴了整整三天。
我觉得那就是我成为全职作家的底气,于是我就跟父母请辞,回到了老家。
一方面可以陪陪家里的长辈,一方面在乡下那幽深寂静的环境中,更有利于我的创作。
可没想到好事成双,我回到老家以后,居然还迎来了我那甜蜜美好的爱情。
而跟我成双成对的人,便是在我还上初中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李梦晗。
那天我去镇上买点生活用品,不料一个偶然的机会,居然是在超市碰见了她。
我起初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把注意力放在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上,全然不曾注意过来来往往的行人,而我之所以没有错过这段奇妙的缘分,还得多亏了李梦晗在第一时间喊住了我。
“王满?”
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脸上的神情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进而顺着声响的视线望去,仔仔细细地定睛一看,这才后知后觉地脱口而出道:“李梦晗?”
李梦晗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进而连蹦带跳地欢欣雀跃道:“真的是你啊!”
我露出一排洁白如雪的大牙齿,憨憨一笑,以示回应。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落落大方,那世间少有的明眸皓齿、珠圆玉润,总是令我心驰神往、浮想连篇。
我跟她找了一间咖啡馆坐下,滔滔不绝地谈笑风生、畅聊许久。
服务员毕恭毕敬地为我们递上咖啡。
最终还是由我率先发起了话题道:“梦晗,没想到今时今日,我居然还能够再见到你。”
李梦晗一听这话,“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了一地,进而拿起一张餐巾纸轻掩口鼻,饶有兴致地打趣道:“瞧你这话说的,搞得我好像过世了一样。怎么?我死而复生,你很意外?”
“哦!不不不!”我惊慌失措地连连挥手,心慌意乱地纠正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我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犹豫不决、左右两难的复杂神情,进而欲言又止、如鲠在喉,伴随着喉结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竟还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李梦晗轻声一笑,温柔似水地解围道:“好啦,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初中那会儿就刚正不阿、为人正直,哪里会处处想着咒我?”
我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进而游刃有余地应付自如道:“呵……是,说的也是。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初中那会儿,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谢我?”李梦晗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不由得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想来也是感到些许诧异,“你我不是一个班的,彼此之间的交集更是少之又少,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有什么可谢我的?”
我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笑意,进而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初中那时候,我因为机缘巧合跟张凯一行人等结下了梁子,他们三番五次地在我放学路上堵我,并对我大打出手、拳脚相向,我每次都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却不知道反抗。直到你的出现,才让我看到了希望。梦晗,当初如果不是你的鼓励,我也不敢下定决心找老师解决此事。正是因为你的鼓舞,我才摆脱了张凯的侵扰,并让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李梦晗的嘴角上扬到极致,幡然醒悟后,咧嘴一笑,进而蛮不在乎地把手一挥,坦坦荡荡地说:“诶!那有什么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当时张凯他们这样对你,我瞧着实在是来气!要是任由他们这样肆意妄为地发展下去,还不知道要如何的一发不可收拾。而且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影响你的中考,所以我才想着,不能一直这样坐以待毙、坐困愁城!”
当李梦晗提及中考这两个字眼的时候,我的笑容便是逐渐消失,表情便是逐渐凝固,进而就跟翻书似的突然变了脸色,不禁面露难色、满脸愁容,脸上的神情可谓愈发难看。
这么多年过去以后,分明已经恍如隔世,可往日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仍是犹如波涛汹涌的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马不停蹄地灌进我的脑海里,一度把我震撼得心旌摇曳、惶惶不可终日。
我的目光逐渐变得空洞呆滞且无神,一时之间,不由得神游天外、六神无主,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许是李梦晗注意到了这一点,便连连用手掌从我面前一挥而过,并试探性地轻声唤道:“王满?王满?”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阵明显的抽搐,这才总算是从无限的遐想当中回过神来。
“啊!梦晗……”
李梦晗挑了挑眉头,疑惑不解地问:“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哦!没有!”我毅然决然地矢口否认道,“我只是……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罢了。梦晗,对不起,也许我还是让你失望了。尽管你已经那么帮我,可中考那天,我仍是遭遇了变故……”
李梦晗听到此处,水汪汪的大眼睛竟也有所偏移,进而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在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表示同情地说:“其实那天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
我当即就向李梦晗投去了匪夷所思的眼神,只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而后不敢相信地问:“你也有听说?”
李梦晗相当艰难地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嗯……”
我在耸了耸肩膀的同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苦笑,进而身心交病、心力交瘁地自惭形秽道:“看来我这个烂人还真是劣迹斑斑、臭名远扬啊!”
“你别这么说!这并不能怪你!”李梦晗张皇失措地脱口而出道,倒是显得比我还要激动。
我慢慢悠悠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只见李梦晗在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过后,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心知肚明道:“张凯的手段毒辣,即使都已经被开除学籍了,也还是迟迟不肯罢休。这件事情由他一手策划,当真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我知道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只是你我都万万不会想到,他这个已经被学校除名的人,居然还会有此等翻天覆地之力……”
我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进而颤抖着声线,又惊又喜地问:“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李梦晗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相当无辜的模样,斩钉截铁地加以肯定道,“张凯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他是什么样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而你是什么样的为人,我也心里有数。王满,我知道你不是这种徇私舞弊的人。当年你蒙受不白之冤,肯定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