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易凡依旧是在这昏暗的小房里,有些阴冷、有些潮湿。思绪停滞,痛的落汗。三天的时间不长但对于此时的易凡来说是度日如年,想着干脆死了算了,又怕辜负了崔判官的好意。禁闭双眼,痛的落泪。
生活总是给人以寂寞,浪迹天涯总是过客。风中萤光引不起篝火,怕是秋雨打湿了你我。
易凡:“嗯,地狱有点凉,麻烦谁来帮忙点个火。”
不知是谁点燃了炉火,火来。
易凡:“麻烦给点水,有些口渴。”
不是谁把水送到了嘴边,水来。
易凡:“麻烦……”
传来熟悉的女子声音:“麻烦你有事可不可以一次说完。”
此时易凡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小姐姐,不正是当日在奈何桥头喝可乐的孟婆吗?
易凡有些尴尬,惭愧的说到:“抱歉啊,我还以为我这有超能力了呢,怎也没想到是小姐姐来照顾我。”
此时床边刚刚燃起的炭火,缓缓升腾,火光映衬之下,小姐姐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依旧是夜色的职业装扮,只是这次穿的是西装、短裙,白衬、黑丝,褐色高跟鞋,丽人的身姿,长着一张颇有成熟味道的面孔,妆容很淡。隐约看到,透过白色衬衫,似是在胸前挂着细腻粉嫩,饱满丰盈,隐隐跳动的一枚精致玉坠。玉坠的主人此时微笑侧身,双手拂过耳后,摸索着什么,那玉臂在易凡眼前晃动,引得易凡口干舌燥,慢慢引出的口水也不敢吞咽,只能含在嘴里。
想来当时奈何桥头孟婆汤领取处,虽然夜色昏黄,但夸赞小姐姐的那句你笑起来真好看,可能真是发自易凡肺腑。
“色鬼,看什么呢?”那小姐姐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缕黑色褪下,就轻轻的扔在了易凡的身旁。易凡顺着那黑色看去,是一缕黑色的假发,回过头再看小姐姐的侧影,原来小姐姐自己的头发是淡淡的金色。小姐姐揉了揉金发,发丝自然蓬松开来,给原本就成熟的脸庞,更填了些许不一样的狂野气质。
小姐姐转过身来,有些生气的再次问道:“你看什么呢?”
易凡还是老样子调皮的说到:“小姐姐你生起气来还是那么好看。”
这回小姐姐像是真的动了肝火,作势要打,可手伸出去,看到易凡惨兮兮的模样,却怎么也打不下来。
行走地狱多见鬼,什么样的她没见过,只是此时的易凡的惨样还真让人难以下手。
小姐姐也不嫌弃就背对着易凡蹲坐在床边,默默的为面前的火盆引火加碳。
易凡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样子吓到你了吧!孟婆姐姐。”一边说着易凡一边口水控制不住的流,好在小姐姐还背对着易凡,并没有看到。
小姐姐面带微笑的回过头,调笑的说道:“我见过比你丑的多了去了,黑面鬼,无面鬼,钟馗大叔变了身也好吓人。”
小姐姐顿了顿接着说到:“还有我不是孟婆,那天只是义父让我去帮忙,我叫崔莹,我记得你叫易凡。”
原来是崔判官的女儿,此时的易凡马上回过神来,郑重非常:“崔小姐多谢您的关照。刚才玩笑开得有点过了,您别介意。”
看到易凡态度的转变,崔莹好像并不太在乎,还是帮易凡加火喂水?。
炭火边上,两人也没别的事可做,自然而然的就聊了起来。聊到可乐,聊到奶茶。聊到神厨现世,聊到家常菜式。聊到孟婆汤,聊到孟婆。聊到崔判官,聊到樊老板,聊到崔莹怎么被崔珏收养,聊到易凡怎么被樊老板回绝。聊到爱好,聊到星象。聊到狮子座的崔莹三天后,想去人间看流星雨。聊到易凡可能要永远的离开这世界,时间也是三天。
易凡从未将自己的全部吐露给别人,可是这一夜,身死魂消,便也没了顾虑,甚至告诉了崔莹关于艾思、关于父母、关于年幼的弟弟妹妹,关于自己的全部故事。
重伤的易凡话说的有点多,突然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崔莹慌忙起身,但当崔莹一手拉下盖在易凡身上的薄毯,另一只手要扶起易凡靠在床头的时候。崔莹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这刚强的小姐姐忍不住泪水泛泛。
刚刚小姐姐拉下易凡的薄毯,就像是拉开了那最后的遮羞布。惊恐的易凡用尽全力夺回那薄毯盖在身上,再挤出最后一点力气,支撑自己靠在了床头,侧着头不敢再看崔莹。
……
沉默。
……
过了会儿,易凡坚持不住,沉沉睡去。崔莹扶着已经睡着的易凡慢慢躺下。熟练的翻找出了一床锦缎的被子为易凡盖好。走出房间,就在关门的时候,崔莹看着地上渐灭的火盆,看着床上睡梦中依然微微有些颤抖的易凡。看了好一会儿,又走了回来。
崔莹手捂着胸口,隔着衬衫,轻抚那枚粉色玉坠,那紧咬的唇,那紧皱的眉头,玉坠的主人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