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预填志愿前就开始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叠着衣服的时候,陆觉民回来了。
陆觉民和陈静对视了一下,就进了陆预的房间。看到陆预正收拾行李,顿了顿说道:“听你妈说你打算去北京?”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问的不是旅行的事情,而是大学的事情,因为,明天就是填志愿的时间了。
“嗯”陆预应了一声,继续低着头收拾东西,眼睑下睫毛的阴影留下一道不显的弧度。
陆觉民:“你怎么总是不商量一下就做好决定呢?上回去老家那个小县城读高中是这样,现在好不容易要填志愿了也是这样。你不觉得自己任性了一些吗?”陆觉民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的愠怒。
陆预眼皮也不抬一下,沉默了一会儿,云淡风轻道:“你们离婚没有和我商量一下,你再婚没有和我商量一下,你有一个只比我小七八岁的儿子也没有跟我商量一下。现在,我也没瞒着你们做决定,你要是觉得我这样任性,我也没话说。”陆预收拾好行李,拉上拉链,把箱子竖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放在了房间衣柜旁。
陆觉民看着陆预冷冷的样子,震惊于他说出的话。他第一反应就是陈静把事情告诉了陆预!他气得摔身出门,客厅里的陈静也听到了陆预的话,惊得不知所措。
陆觉民显然是没注意陈静的反映,此时此刻,无论陈静做什么他都觉得是陈静是装的。
陆觉民生气地说道:“当初明明是你非要瞒着陆预,还要我配合你在陆预面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你倒好,早就告诉他了。你是怎么当妈的!”
陈静听陆觉民这么讲,怒道:“我没告诉过预预,我怎么会告诉他这些糟心事。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人?”陈静越讲越生气,眼泪在眼眶打转,就是不让它掉出来。
陆觉民:“那你说陆预他怎么会知道?”陆觉民说着,仿佛还不够解气,指着陈静怒声道:“如果不是你还有谁,陈静,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在儿子面前丢人,故意让儿子记恨上我!”
陈静心里面难受,眼镜里饱含着这些年来的委屈:“陆觉民,我这些年为了儿子能不受我和你离婚的影响,心里面就算再难受,也一直吞着苦水瞒着他,这件事就算要告诉他,也是等到他考大学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说,怎么会挑这个时候讲?你做人要讲良心的!”往日里再怎么温柔淡定,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多年之后所有情绪的爆发,此时此刻陈静已然是一个已离婚妇女的抱怨,失去了从容和仪态。
陈静继续说道:“说句诛心的话,我没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这个家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当年出轨,不是你不要这个家,事情怎么会这样?”
陈静和陆觉民吵架的时候都失去了理智,也没有拿份要遮掩和粉饰太平的样子,陆预看着眼前的父母,可想而知,当年的他们吵得应该不比现在凶吧。把事情拿到了台面上,然后摊开了。所有的冷静、气度、优雅、坦然都烟消云散。硝烟就这样呛人,同时呛到了这个房子里的三个人。
一直不做声的陆预:“你们别吵了。是我自己看到的。”陆预顿了顿,有些厌倦道:“就在小区楼下不远的面馆里看到的。”
正在争执的俩人早在陆预出声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陈静走过去,站在陆预的身边,收拾起情绪道:“预预,妈妈感到非常抱歉,对不起。。。”
陆觉民也正了正神色,看着陆预,一言不发。
陆预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有时候看你俩在我面前演戏,我就替你们觉得累。看你们欲言又止的时候我想挑明讲,可是你们又担心我,怕影响我。与其如此,倒不如顺其自然,等你们自己主动开口。现在你们也不用觉得怎么样,我就是没什么感觉,只是不想你们插手我的决定,毕竟这几年你们确实是没怎么管过我的事,都习惯了的东西我也不想改变。”陆预说完后就抱了一下陈静,默不作声地关上房间的门。
陆觉民看了一眼难过着的陈静,拎起公文包走到大门处,对着陈静说道:“儿子要做什么决定我不管了。他说得对,这些年我也没怎么管过他,甚至连他的兴趣爱好都只停留在他小时候的阶段。回头儿子出来了,你替我跟他说一声抱歉。”说完,就出门离开了。
留下的陈静走到沙发处坐下,她不知道陆预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但是,很明显,她最怕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她恨自己没有用,连自己的婚姻都守不住,她恨那个破坏她家庭的女人,可是现在,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恨,那个女人已经是她前夫名正言顺的妻子,那个私生的儿子也已经是名正言顺的陆预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初,她不该那么冷静、要强地离婚,现在,陆预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实际上儿子终归是她生的,陆预心里的难受,她也母子连心啊。
陆预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知道该来的逃不掉,他的态度就是不温不热。如果不是他们想要干涉自己的未来,陆预是可以不闻不问的,对他来说,单过的日子好过一直演着戏的虚假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