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芜神色可怜的看着宋酬道:“你倒是痴情,可你求老身有什么用呢?老身且问你,你就从未怀疑过这一切吗?”
宋酬哽咽:“我……有过的,可……我……选择相信他。”
樾芜挑眉:“那如今呢?”
“如今……如今我……我只想知道”宋酬把眼泪憋了回去,抬头询问道:“如若就这般下去,不做对策,父兄会如何?会不会死?”
“噗~”樾芜耻笑反问:“你问老身?呵呵呵~其实,你何须问老身呢,你心里是知道的,不是吗?”
宋酬闻言,浑身一怔,满脸酸楚:“株连九族,成为弃妇,赐死吗?”
樾芜没有回答,只是一脸平静道:“早在一年前你就知道这个结果的,不是吗?”
宋酬神色凄苦:“我想过,但我并不确定,我心里依旧对他怀有希望,我相信往昔情谊并非虚假,我相信容珩不会这般绝情。”
樾芜道:“你无非就是需要一个人真真切切的告诉你罢了!那老身就同你说一句,权利驱使而生的感情不会有好结果你的父兄性命,家族未来只会成为帝王威望的垫脚石。不!得!好!死!”
宋酬杏目圆睁,双手捂脸,眼泪再度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着,樾芜起身,行至宋酬身前,玉手轻挑宋酬下颚,红唇轻启道:“当然,也尚有一丝生机,因为老身可救你父兄,也可免你家族覆灭。”
“真的吗?!”闻言,宋酬大喜过望,破涕为笑:“谢仙上垂怜!”
“慢!”樾芜拒谢,一脸高深莫测的凝视着宋酬道:“但是,老身需要一颗心,一颗尊贵炙热跳动的心。”
宋酬怔愣,有些不明白:“仙上要……我……的……心?”
“正是。”樾芜轻笑:“你也看到了老身并非人,当然也不是妖怪,也不是仙神,魔鬼。老身已存于三界六地万万年了,不会死不会老,术法通天,唯有一点老身很苦恼,那就是老身没有心,你知道吗?没有心就无法感知疼痛,也不会流泪,实在太孤寂了……”
说着,樾芜话语一顿。闭上了眼睛,秀眉紧皱苦恼的摇了摇头,复又睁眼笑得诡异道:“所以,老身需要一颗心,需要一颗完完整整的心,与老身契合的心,虽说还不知道你的心合不合适,但老身想试试。”
宋酬听着,汗毛耸立,浑身冰凉,颤抖的看着樾芜,心里颤粟不已,生怕樾芜杀了她。
樾芜把宋酬的惊慌看在眼里,笑得美艳,放开宋酬,回到软榻上卧下道:“你且放心,老身现在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而且,一命换两命,不,换宋家白条人命,很划算的。”
“……”宋酬没有说话,低着头,眼里的惊惧还在。
她真的是害怕极了,怕眼前的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女人,杀了她,剜了她的心!如果是这样,那她就无法救父兄,她真的好怕,可这个女人又说不会对她怎么样,可谁能保证这个真的不会对她怎么样呢?
宋酬六神无主,樾芜轻笑道:“不急,你还有五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但,你要知道,若是过了这五个时辰,老身也是无能为力的。”
樾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酬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也许,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这个女人周身气质不凡,想来,不会骗自己,不论怎么样,天子脚下,唯一能救父兄的人,只有这个女人了!而且,若是能用自己一命换取宋家百条人命,值了!不知道剜了心后,自己还能不能活,这女人说她术法通天……也许自己也有一线生机呢。虽然这个问题很傻,但她想试试。
想着,宋酬抬头问道:“我……会……死……吗?”
“噗~哈哈哈~”樾芜轻笑出声:“自然会死的,老身已经说了嘛,一命换两命。”
“我……知道了。”
宋酬无神的应着,心里凄凉好笑不甘交杂着。
呵,还以为自己能有一线生机呢,不过,也是了,心都没了怎么还可能活下去,是自己痴心妄想了。但是,好不甘心啊!那些情谊都是假的吗?万一容珩其实没打算那么做呢?也许自己多想了呢?毕竟容珩以前是很爱自己的。
樾芜看着发愣的宋酬,樾芜探进宋酬神识,莞尔一笑蛊惑道:“不要犹豫了,你知道的,他已经不爱你了。而且,你始终是要死的。你好好想想吧,你是要用你的命换你父兄的命,还是看着家族覆灭,父兄惨死后在无尽的悔恨和绝望中死去,从此宋家后继无人。你忍心吗?反正都要死的,想想吧,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你没有听信帝王谗言,不是皇后,就不会有这一切。你忍心吗?”
樾芜还在说着,宋酬眼神茫然,心里问着自己。
容珩真的已经不爱自己了吗?这一切真的是因为自己爱上了容珩吗?难道一切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些话真的只是容珩为了帝位而说的谎言吗?
樾芜抬手幻化出了宋家父子未来的景象,起身行至宋酬身后,双手抬着宋酬的下颚,迫使宋酬看着,一字一句的说着,犹如罂粟一般蛊惑着宋酬:“人界高贵的皇后,你看看吧!你的父兄,家族因你而死,你的爱人背叛你抛弃你鞭笞你让你无**回,你甘心吗?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只要你把心交给老身,你的父兄将会活下去,家族也将会繁荣昌盛,这不好吗?”
宋酬一脸痛苦,双目赤红的看着幻影里宋城满头白发浑身鲜血淋漓的惨死狱中,宋樾砍头,宋家满门抄斩,自己被废赐与白绫,丽贵妃荣登后位,帝王鞭笞她的尸体,崩溃的大哭着挣脱樾芜伸手冲向幻影试图阻止一切,却落了个空,匍匐在地上叫声凄厉:“不要!!!父亲!父亲!!哥哥!!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落得如此下场……”
樾芜抬手一挥,幻影散去,重新卧在榻上,把玩耳畔的青丝,神色怜悯的注视着宋酬,随手幻化出一方丝帕落于宋酬面前:“你若把心给老身,你的父兄便可不用遭此劫难。”
闻言,宋酬怔愣一瞬,看着面前的丝帕,抬头,幻影早已散去,宋酬起身搽去眼泪,定定的看着樾芜,平静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樾芜反问:“老身为何骗你?”
宋酬道:“你要我的心。”
“噗~”樾芜被逗笑了,不以为意的道:“那又如何呢?你须知。三界六地中,可不止你有心。况且,其一,老身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更遑论欺骗;其二,你自己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不是吗?”
“……”宋酬定定的看着樾芜,不语,心里却透彻。
这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向着,宋酬抬头,下定了决心道:“我答应你,只要父兄平安,我就把心给你。”
“回去吧,你会知道一件事的。”
樾芜高深莫测的说着,甫一挥袖,宋酬便到了门外漓月身旁。
阿茹娜见状,解了漓月身上的术法,漓月喜极而泣的拉着宋酬:“娘娘!还好你没事!可吓死奴婢了!呜呜呜~”
“行了~傻丫头,本宫这不是没事吗?别哭了。”
宋酬拍了拍漓月的手,向阿茹娜致谢:“多谢。”
阿茹娜摆了摆手正想说话,樾芜的声音响起:“阿茹娜,送她们回去。”
“知道啦!”阿茹娜仰头手放在嘴边朝着浮生斋有光亮的窗口喊了一声,拉起宋酬和漓月的手,没好气的道:“走吧,没礼貌的家伙们!”
说完,阿茹娜拉着两人的手,化做一道光影向皇宫而去,不一会,就到了皇宫,阿茹娜站在云端四下看着皇宫的情况,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什么,便拉着两人冲了下去,把两人丢在了御花园的草丛中,然后化做一道光影原路飞走了。
宋酬和漓月主仆落地,当时疼得满头大汗,揉着摔疼的地方。
宋酬吃痛:“嘶~好痛~”
漓月没好气的骂着:“呸!什么东西,会飞了不起啊!痛死了!”
“呼~行了!快走。”
宋酬呼了口气,拍了拍漓月,猫着腰向着宁仁宫的方向而去,走了一阵后,突然,宋酬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放慢了脚步。
“你放心,那位说了,只要你杀了宋樾,保你升三级。”
“末将不明白,宋樾父子可是保那位荣登帝位最大助力,说是恩人也不为过,为何……”
宋酬听着声音熟悉,停了下来,借着月光看去,正是当朝的寒丞相和她兄长身边的大将裴毅,后面的漓月不注意,嘭的一声撞到了宋酬,摔倒在地:“啊~唔~”
宋酬眼疾手快的捂住漓月的嘴趴在漓月的身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裴毅已经察觉到了动静:“谁!”
“怎么了?”寒丞相紧张的询问出声,裴毅没有说话,警惕的环顾了一眼四周,最后脸色阴沉的拔出剑拨开重重花草向着两人方向一步一步的走来。
听到声音的漓月早已吓得汗流浃背,宋酬脸色苍白,冷汗潺潺的,美眸圆睁的透过草丛的缝隙看着越来越近的裴毅,大气不敢出。
苍天保佑,苍天保佑,千万别发现我们!
“喵呜~”突然,一声猫叫声响起,似乎是宋酬的祈祷有了作用,一只通体白色耳处有黑斑的猫咪从两人面前跳过,宋酬差点惊叫出声,连忙咬牙忍住。
“呼~”裴毅脸色缓和下来,收起了剑,离开了两人蹲的草丛,走到了寒丞相面前:“原来是只猫啊。”
还好还好!阿弥陀佛!
宋酬心里松了口气,放开了漓月,漓月咽了咽口气,一动也不敢动,宋酬趴在草丛仔细的偷听墙角。
浓浓的夜色中,苍白的月光下,寒丞相一脸不耐烦:“行了!别大惊小怪的!不过是宫里的娘娘们经常养着解闷的畜牲。”
裴毅没我说话,寒丞相面色晦暗如深的道:“你可想好了,做了不但可以升官,还可以享尽荣华,不做~哼哼~”
说着,寒丞相冷哼了两声,裴毅皱眉似有不忍道:“末将只是觉得宋将军待我如兄弟,有点难以下手而已。”
“这有什么!”寒丞相鄙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怪只怪他宋樾父子知道的太多。”
“唉!”裴毅叹了口气道:“末将一定尽心竭力办好差事!那位面前还牢丞相美言。”
寒丞相满意的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裴大人做的很好!本相一定在那位面前为裴大人多多美言!此行还望裴大人小心行事,莫要辜负那位的圣意才是,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本相先行告辞。”
“末将遵命,丞相慢走。”
说完,两人各自离去。
宋酬这才探出头来,起身满脸阴沉的向着寝宫走去,漓月搽了搽额头的虚汗,紧随其后,不一会儿,便到了荣华宫,推开宫门进去,守在殿外的绿绣看见宋酬的一头雾水。
她亲眼见到娘娘用过晚膳后便进去休息了,而且殿里的宫灯都灭了,可是……为什么娘娘现在在这!
绿绣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娘娘!!您怎么在这!您不是休息了吗?”
宋酬摆了摆手:“此事莫要惊动旁人,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绿绣满怀疑虑的福了个身,退了下去。
待绿绣退了下去后,宋酬径直进了寝殿,漓月低着头紧随其后关上了殿门,点上了宫灯,宋酬魂不附体的坐在软榻上,冷汗流了满背,想着方才听到的话,心惊胆寒。
兄长此次回京时曾说过,裴毅被他留在了军中处理边疆战事议和的事,所以兄长才能无虑无忧的回京看望父亲。可是!现下裴毅已经回来了,还是丞相勾结在一起,而且,她刚才听方才丞相和裴毅说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说,那位,普天之下,能让丞相这么说的只有当今陛下,难道说裴毅一直都是陛下安插在兄长手下的人!可是裴毅明明是自己还没有与容珩认识的时候就已经在兄长手下了!除非自己和宋家一开始就是容珩下手的对象,而自己就是容珩和父亲谈判合作的筹码!
宋酬越想越害怕,怛然失色。
一直知道陛下会动手,可没想到居然会如此快。但是就是不知,裴毅打算如何取兄长性命,若是刺杀那根本不可能!因为兄长对裴毅的武功路数熟悉无比,且裴毅绝对不是兄长的对手!那裴毅到底是想怎么做呢?
宋酬脑子乱成一团,快速的想着,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退下去的绿绣声音在外响起:“奴婢绿绣求见皇后娘娘。”
宋酬皱眉:“漓月,带进来。”
“是。”
漓月应着,把殿门打开一道空隙,领了绿绣到宋酬面前。
“奴婢参见……”
“直接说吧。”宋酬心下正烦着,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绿绣。
“是”绿绣应着,小心翼翼的道:“奴婢傍晚时路过荣华宫听丽贵妃身边的月泪说起,京都与邻城往来的路上山匪横行,还杀死了一位朝廷命官,今天早朝时陛下已经下旨派了宋将军去……”
“什么!?”宋酬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