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轩中,陆茯苓久久不能入睡,她怎么也想不通,她和他会变成如此模样。
这一夜,陆茯苓彻夜未眠。
次日。
天空刚翻出一抹鱼肚白时,薛少朗醉醺醺的回来了,踉踉跄跄的走到了陆茯苓院子里,倒在了陆茯苓门口。
嘭的一声巨响,陆茯苓快速起身猛的打开门,便看到躺在地上满脸通红,一身酒气,双眼迷离的薛少朗。
陆茯苓担心的扶起薛少朗,吃力的搀扶着薛少朗进屋,薛少朗双眼迷离的看着陆茯苓,嘿嘿傻笑着,陆茯苓无奈的摇了摇头,扶着薛少朗坐在床榻上,帮薛少朗脱了鞋子,轻轻的扶着薛少朗躺下,盖好被子,无奈的看着薛少朗,摸了摸薛少朗的额头,俏脸上满是愧疚。
是因为昨天晚上自己的举动,伤了他的心,出去买醉了吧,笨死了。算了,都是我不好,眼下还是叫丫鬟打水来给你搽一下脸才是正事。
想着,陆茯苓正打算要走开时,薛少朗猛的拉住陆茯苓的手,眼睛红红的看着陆茯苓,嘟着嘴委屈的道:“阿苓。你不要走好不好!少朗难受。”
“噗~”陆茯苓看得噗嗤一笑,如哄小孩一般摸了摸薛少朗的头柔声道:“乖~少朗,我只是去打水给你搽搽脸。你脸很烫。”
薛少朗甩头,一脸不买账的样子:“不要~少朗不要阿苓走~”
“好好好,我不走,乖。睡吧~”陆茯苓妥协,在床榻边缘坐了下来。
薛少朗嘻嘻笑着,踉跄着坐起身,拉着陆茯苓的手蹭了蹭道:“阿苓最好了,一定不能走哦~不然,少朗醒来看不到阿苓这里会痛~”。
说着,薛少朗把陆茯苓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委委屈屈的,手心传来炙热有力的心跳声,陆茯苓一瞬失神,红了脸,柔柔道:“好~阿苓一定守着少朗不离开,保证少朗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阿苓~”。
“嗯嗯嗯~”薛少朗高兴的点头。
陆茯苓重新扶薛少朗躺下:“乖~睡吧~”。
视线越来越模糊,薛少朗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茯苓看着薛少朗,突然在想,也许自己真的可以试着去喜欢他,爱他,就这样过一生就这样幸福下去……
陆茯苓如是的想着,彻夜未眠的疲惫袭来,陆茯苓靠着床闱睡去。
重明坊中陆长安猛地惊醒,冷汗潺潺,大口的呼吸着。
原来他梦到了为他而死的陆茯苓和他捡回家的陆茯苓。
她问他,为什么要误会她,为什么不救她。
她说,他们师徒恩断义绝!
记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陆长安已经分不清他爱的到底是为了救她而死的陆茯苓,还是一直陪伴他的徒弟陆茯苓。
要说爱“陆茯苓”,可是为什么他在面对自己徒弟的献吻的时候没有推开,反而觉得享受,又为什么那么担心自己的徒弟,一次又一次的失态。
陆长安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失态的冲进地牢,看着冰棺里的“陆茯苓”。
定下了心神,眼神平静。
他对阿苓的爱从没变过,至于没有推开陆茯苓一定是因为她那张和阿苓一模一样的脸,失态担心她也是因为他是她的师傅!对!没错!是这样的!
思绪静静平稳,陆长安眼神发狠坚定。
阿苓!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的!不惜一切代价!
深呼了一口气,陆长安离开了地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站在书桌前,开始想自己为何会一次又一次的复活阿苓失败。
阿苓死的那一瞬间他化出自己的一半妖丹护住了阿苓的心脉,可阿苓的皮囊已坏,魂魄不在,所以他四处寻找合适的皮囊给阿苓换上。只待他找回阿苓的魂魄阿苓便可复活。
可阿苓的魂魄他遍寻不到,后来去找那女人,那女人告诉他。
阿苓跳了忘川,会永远沉溺在忘川中,成为忘川的一抹冤魂,魂魄不会消散,只要修好皮囊,她会帮他寻回阿苓的魂魄。
可为什么,他找的那些皮一点用都没有。
陆长安愁丝满面的久久立在书桌前,仿佛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
浮生斋里,樾芜打了个喷嚏。
太守府中,丫鬟家仆们纷纷议论着自家少爷带回来的鼎鼎有名的绣皮师陆长安的徒弟陆茯苓。
都说自家公子是打定主意要取陆茯苓了,不久的将来,陆茯苓就是太守府的少夫人了。
话传到太守薛廷之和夫人杨氏耳朵里,气坏了杨氏,可念及陆茯苓的师傅也就没有管,认同了两人的交往。
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喧嚣,热闹,繁华。
而长乐轩里,薛少朗醒来已经是傍晚太阳西沉的时候了。
一醒来的薛少朗第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闱上睡着的陆茯苓。
醉酒时做的事说的话印入脑海,薛少朗红了脸,小心翼翼,轻柔的起身想把陆茯苓放到床上休息,可手刚碰到陆茯苓,陆茯苓就惊醒了,警惕的顶着薛少朗。
薛少朗一愣,手尴尬的抬着,陆茯苓见是薛少朗,放下了警惕,朝着薛少朗展颜一笑:“少朗,你醒了?”
“嗯。”薛少朗尴尬的放下手,看着陆茯苓还穿着昨夜的衣服,脸顿时又红了一些,慌乱的穿上鞋子,冲出了门,只留下了一句:“阿苓,你先洗漱,等一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陆茯苓看着慌慌张张跑远的薛少朗,噗嗤一笑,起身出门叫丫鬟打来水,开始梳洗打扮。
薛少朗一路跑回自己的院子,快速沐浴,特意打扮了一番,早早的跑到了长乐轩的院子里等着,院里的丫鬟看见薛少朗正要通报,薛少朗抬手制止,丫鬟退了下去。
天色渐黑,月色渐明。
陆茯苓化了精致妩媚的妆容,梳了个莲花髻,穿了一身鲜红色的绣有精美刺绣的薄纱广袖衣裙出现在薛少朗面前,微风袭来,红裙随风而舞,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的美艳妖娆。
薛少朗眼中闪过惊艳,陆茯苓柔柔一笑道:“走吧,少朗。”
“嗯。”薛少朗应着,红了脸,温柔羞涩道:“阿苓,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陆茯苓轻笑递上玉手,薛少朗满脸激动的拉上陆茯苓的手,向外走去,边走边道:“你守了我一天,想来还未吃饭,我在福满楼订了位子,阿苓可喜欢?”
“福满楼?”陆茯苓一瞬失神。
薛少朗兴致勃勃道:“嗯,福满楼是城中顶流的酒楼,厨师的手艺可是连宫中的御厨都比不上的!”
陆茯苓低下了眉眼,她当然知道,她和师傅的一日三餐都是在那吃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哪里的师傅手艺有多好。
薛少朗看着似有些失落的陆茯苓停下了脚步,紧张的道:“阿苓不喜欢吗?”
陆茯苓按下心里的难受,抬头轻轻一笑道:“喜欢。”
“那就好!”薛少朗满足一笑。
两人去了福满楼吃了饭又回了太守府。
一连两天陆茯苓都没有休息好,一进长乐轩洗完澡上了床就进入了梦乡。
而杀害薛落云的凶手至今毫无踪迹,一回到院子,薛少朗便如往常一样换了一身黑衣出了太守府,在荣安城四处查探着,希望能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可遍寻了各处,依旧未见任何端倪,薛少朗便吩咐底下人警惕查询着有些垂头丧气的回了太守府。
重明坊中,陆长安眼睛微眯,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也许换皮失败的原因出现在生辰八字上和人的骨相以及容貌上,毕竟,人各有命,骨相皆不同。所以……只要找到那个和阿苓生辰八字一样和骨相容貌相同的女子,换上她的皮……阿苓就可以复活!
眼中闪过疯狂,陆长安想到了一个人!
他的徒弟——陆茯苓!
可是……陆茯苓的生辰八字和阿苓的并不一样啊!只是长得一模一样而已!
想到这里,陆长安眼神黯然下来,又去了地牢,依恋的看着冰棺里的女子,靠着冰棺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陆茯苓刚梳洗打扮完毕,一个不速之客到了长乐轩中。
正是太守薛廷之!
薛廷之高高的坐在长乐轩的正厅之中的主位上,脸上看不出情绪。
陆茯苓一脸平静的站在下面,不卑不亢。
屋子里弥漫着死一般的气息,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薛廷之轻咳一声,一脸严肃的道:“本官只问陆姑娘一句话。”
“大人请讲。”陆茯苓微微低头,恭敬无比。
薛廷之道:“本官不知陆姑娘为何不回到重明坊你师傅的身边,但少朗这孩子,一向无心儿女情事,不论本官的夫人给他介绍哪个豪门贵女,他都一口否决,可自从遇到陆姑娘,他便像失了智一般,整天忧心忡忡,魂不守舍,就连他妹妹的案子也多有怠慢,甚至彻夜宿醉,而且他是本官的独子,本官不忍看他伤心。”
陆茯苓眉眼低垂,抬头道:“我愿嫁与薛公子为妻。”
闻言,薛廷之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一月后的中秋节便是好日子,届时我儿便迎娶陆姑娘进我太守府。”
“嗯,全凭大人吩咐。”陆茯苓点头,又道:“不过,迎娶就不必了,师傅不喜这些,就在府中完婚就好。”
薛廷之皱眉,但也没有怀疑陆茯苓的话,反正左右陆茯苓已经在他家住了几日了,不过走一个形式罢了。
薛廷之点了点头,离开了长乐轩,并吩咐人把消息在荣安城传开。
另外一边,从地牢醒来,两天未进米粒的陆长安在走出重明坊听到陆茯苓要在中秋佳节嫁与薛少朗的消息时是震惊的。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面上那么爱他的陆茯苓居然会嫁给薛少朗,更不相信陆茯苓那日说的恩断义绝的话也是真的。亏他还以为她这两日只是生气跑出去了。
呵~
陆长安心里冷笑,果然只有阿苓才是真正爱他的!
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陆长安回了重明坊,冲进陆茯苓之前住的屋子,坐在陆茯苓睡过的床榻上,眼神发狠。
他绝对不会让陆茯苓嫁给薛少朗的!既然陆茯苓说了爱他,就不能背叛他!绝对不可以!
太守府中,薛少朗得知消息后就赶紧跑去问陆茯苓,他害怕陆茯苓是被他父亲逼迫的,但出乎意料的,陆茯苓是自愿的,薛少朗心里乐开了花,连带着办案子也变得精神百倍,信心十足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荣安城的百姓和太守府的人们都沉浸在这个喜讯中。
除了两个人,陆茯苓和陆长安。
陆茯苓伤心自己被陆长安抛弃。
陆长安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疯狂的修补着薛落云的尸体。
很快,中秋佳节来临了,城中一片欢庆,太守府一片喜气洋洋,薛少朗满心欢喜的拉着喜绸一脸幸福的看着喜绸另一端一身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的陆茯苓。
突然,一袭红衣,一身煞气,满脸阴沉,双眸阴鸷的陆长安提着薛落云修补好的尸体出现在喜堂上,惊呆了众人,薛少朗更是一脸恼怒的看着陆长安。
要不是陆长安,阿苓就不会遭受那一切,他还没有找他算账,他倒先找上门来了!很好!
薛廷之更是一脸难看,而太守夫人杨氏则晕了过去。
薛少朗狠狠出声:“陆长安!今天是小爷的大喜之日,念在你修复我妹妹尸体和曾经是阿苓师傅的份上,小爷放你一命!滚!”
薛廷之震惊:“什么曾经?!”
陆茯苓猛地掀开盖头,一脸错鄂的看着陆长安!
“呵~”陆长安冷笑一声,啪的把薛落云的尸体丢在地上,手中幻化出一团幽火打向薛少朗,薛少朗来不及反应,吐出了一口鲜血晕倒在地!
“不要!!!!”陆茯苓惊呼泪流满面,扑向了薛少朗。
薛廷之双眼通红,看向陆长安的眼神既怨恨又害怕:“你!不是人!?”
“呵~”陆长安冷笑,打横抱起陆茯苓,化成一道幽蓝的光影消失了。
顿时,太守府一片恐慌!
“快跑!妖怪啊!”
“妖怪来了!”
薛廷之颤抖起身,招来旁边的官家:“送少爷回房请大夫!安放好小姐尸体!快!”
说完,吐了一口老血,晕了过去。
只留下仆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老爷!!”
另一边,陆长安抱着陆茯苓飞到了自己还未下山时修炼的山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