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净山脉,一处洞府内,有一人正透过水镜看着这一切。
“这些人,戏倒是演得不错。”戎寒笑道,随手拈了颗葡萄放入嘴中,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十七年前,戎寒的母亲,玲珑生下戎寒不久便命陨。戎武只当是她难产,却不知这是人与妖结合而来的天劫。
玲珑原是这梵净山的一颗龙血树。龙血树寿命极长,在百年的生命里玲珑得了机缘,千年成精,万年化灵。树妖与其他妖不同,极难成精,能像玲珑这般化灵的更是少之又少。
玲珑本是有望登仙途,只可惜贪恋红尘,与凡人戎武相爱。
生下戎寒的那一刻,玲珑就预感到天劫将至。生怕天劫伤了孩子,便将万年妖灵的内丹给了戎寒,自己不幸命陨。
戎寒承了母亲的妖丹,也看到了她的记忆,他能感受到玲珑对戎武的爱,却还是对自己的凡人父亲没什么好感。加之钱柔和她令人生厌的小儿子,于是戎寒早早就离开了戎府。
这十年来,他一直在母亲曾经住的洞府修炼。将军府里的,不过是他做的一具木偶。
十年对于人来说,或许很长。但对妖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罢了。所以他也懒得和戎府的凡人计较,直到那日木偶被杀。
木偶死了对他本体倒是没什么伤害,只是好赖用了他一根树枝呢!
戎寒当即运起水镜看看情况,没想到看了这么出戏,可真是比话本里的故事都还要精彩。
再说将军府那边,戎家一行人回到了府里。
钱柔回想起御前的情景,仍是心有余悸。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记恨多年的小野种走了,最疼爱的小儿子就要迎娶尚书千金,不由心里高兴。
着人算了三日后又是个婚娶的良日,钱柔忙吩咐管家重新置办,势必要比昨日更用心。
三日后,迎亲的花轿又一次将秦玉莲从尚书府接到了将军府。围观的百姓、来贺的宾客还是同一批人。对这场婚礼,大家看着热闹,心里偷笑。碍于将军府、尚书府两家的权位,众人也只能尽力送上“真挚”的祝福。
就在婚礼即将进入拜堂阶段时,一名年轻男子缓缓走进了礼堂。待看清他面容后,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不禁感慨于他的相貌,又不约而同心想‘这下真有好戏看了’。
戎武率先开口道:“戎寒,你还好知道要回来!”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
而那对新人就不那么好受了,戎轩还能勉强控制表情。
秦玉莲,要不是有戎轩扶着,几乎要瘫倒在地了。
“老爷,这么多人看着呢,戎寒的事咱们过会再说,轩儿的婚礼要紧”钱柔附在戎武耳边小声劝道。
戎武想了想,只得压着火气对戎寒道:“你先回自己屋待着。”
“别啊,爹,儿子这么急着回来,就是为了喝杯三弟的喜酒。”戎寒说着,便自顾自坐下了。
司仪见状,赶紧接着主持婚礼:“吉时已到,新人一拜天地。”
一场婚礼下来,秦玉莲几乎全程被戎轩托着,待礼成后便赶紧让丫鬟扶回房去了。而戎轩则留下来继续招呼宾客。
这场婚礼背后的故事,大家心知肚明,碍于两家的权势,不得不假意祝福。只是面上装得再真诚,心里多是揶揄嘲笑,所以都寻了借口早早散去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戎轩才脱身回到屋里。没了旁人,他便再也装不下去了,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相公,怎么回事啊,戎寒怎么会没死,他到底是人是鬼?”秦玉莲颤抖着问。
戎轩也不清楚,在心里思忖着:他亲手将化骨粉洒在戎寒身上,戎寒绝无可能生还,莫非真是厉鬼?只是,他若是厉鬼,为何迟迟不下手。
“是人如何,要再杀一次吗?”
“啊!”看着凭空出现的戎寒,秦玉莲吓得惊叫了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你…”戎轩扶着桌子,强装镇定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二人惊恐的模样,令戎寒十分满意:“你说呢,三弟,我是你二哥呀。”
“不可能!戎寒尸骨都化了,你不可能是他!”戎轩否定道。
“第一,我就是戎寒。”说着戎寒悠悠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第二,我是来算账的。”
“那日你们联手取我性命的账,总得好好算算吧。”戎寒手指一动,桌上的茶杯便凌空漂浮起来,满杯的热茶水都泼在了秦玉莲的脸上。
被热水泼醒的秦玉莲,跪坐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戎寒右手一挥,原本坐着的戎轩瞬间倒地,脸色煞白地抱着腿:“我的腿!你这个妖怪!你对我做了什么!。”
“看在同姓戎的份上,饶你一命。只要了你一双腿,感恩吧。”戎寒淡然道。
“相公!”秦玉莲扶起戎轩,满脸的泪水交杂冷汗:“相公,你没事吧。”
“好一对情深意重的苦命鸳鸯”,戎寒冷笑着又对秦玉莲挥了挥衣袖,正值及笄的秦玉莲竟瞬间白了头,容颜也苍老如老妪。
“不,不!”似是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再也顾不上断腿的戎轩,秦玉莲发了疯似地跑到铜镜前,捂着脸尖叫道:“不!我的脸!”
戎寒对吵吵嚷嚷的二人施了个禁言咒:“绕了你们,从今往后可要好好做人。”
起身推开房门,戎寒临走前不忘提醒二人:“对了,今晚之事若是敢说出去一个字,你们便会七窍流血而死。”说完,便离开了屋子。
戎寒凭着记忆走回了自己七岁前住过的屋子。一开门,就见戎武正在屋里等着他。
“逆子,你是要气死为父吗?究竟为何这么做。”
戎寒低头不答,他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向凡人解释,自己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看他不说话,戎武便接着道:“你可知违抗圣旨是死罪?”
戎寒还是不做回应。
“你这个逆子!”戎武被逼急了,抬手就往戎寒脸上挥去,却在触碰到他前的一刻停了下来。
看着这张同玲珑有六分相似的脸,戎武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罢了,皇上下旨罚你发配边疆,这次为父也保不了你。明日你就同瑞儿一起启程回边疆去。”
戎武忍不住继续嘱咐道:“到了那好好听你哥的话,等过两年风头过去了,为父再想办法求皇上放你回来。”
戎寒挑眉,没想到这个父亲不但不责怪他,还会替他担心。心想着趁此机会游历一番倒也是不错,就也不做反驳,乖乖应了声:“儿子明白了。”
戎武没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翌日,戎寒起了个大早,装模作样收拾了两件衣服做包裹。来到堂前,就见戎瑞在整理马匹。
戎瑞年长戎寒五岁,为人爽快,不拘小节。从小习武造就了一副挺拔健壮的好身材,皮肤黝黑却也难掩他五官英俊。与戎轩不同的儒雅不同,他给人一种俊朗大气的感觉。
戎瑞虽然也不亲近戎寒,但也从未为难过他。
“哥。”同样的,戎寒也不讨厌戎瑞。
“你就带这些?”戎瑞瞟了戎寒的小包裹。
戎寒点点头:“足矣。”之前在母亲的洞府里找到了一只乾坤袋,看似一香囊大小,其实装下人间两座城池都没问题。
戎瑞也不再多管,直接将马绳递给了戎寒:“那就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