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听说了吗?前几天那场爆炸。”
“听说了,好像是一个梦魇干的。”
“是那个家伙吧?哎呀,他来了······”
来到班级就听见几个人在议论着我,我选择性地无视了他们。那次完全觉醒了之后我想起了很多被“抹去”的记忆,现在只要我想一下梦魇的样子,那阵窒息的感觉就会涌上来,也就是说,现在的我才是原本的“我”。找到座位刚坐下,老师就说道:“兰尘殇,今天开始你去那个座位坐下。”我很疑惑:“为什么?”
老师很果断地说:“没有为什么。还有以后的体能课程你也别上了,你的梦魇等级太高了,会占用其他想提高的同学的位置。”“你——”我一下子气上来了,凭什么要牺牲我的学习机会来成全其他人?可是想了想我还是把气压了下去,乖乖地坐到那个角落的位置,老师见我坐了下来便作无事似的开始讲课,但是我的耳朵好像被什么挡住了什么都听不进去。课堂一下子变得无聊起来。“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还在?”我将细微的梦魇之力凝聚在手中,韵风的脸浮现在镜子般的紫色中:“汝可是掌握着本座的修罗罪,本座怎么可能会丢下自己的武器不管呢?好歹本座也帮汝完全觉醒了对吧,怎么能就这样赶本座走呢?”我没好气地说:“那你就这样一直待在这?为了一把刀?”它低笑:“放心吧,本座不会亏待汝的。”
正如老师所说,到了体能课的时候我被强行留在了教室,还有一个专门的老师看着我。“真是倒霉,这下连偷跑也不行了。”我瞟了那老师一眼,他的梦魇等级大概在A左右,但是也没完全达到那个标准。要是我试着把他放倒会怎么样?我有些难受,这种感觉就好像以前小时候,被困在后院的高墙里······“嘿,你说的‘不会亏待我’是什么?”我再次将力量凝聚,韵风说:“只要汝能挣脱牢笼,本座就告诉汝。一只猛兽要想摆脱束缚它的牢笼,就要有绝对的力量。”
“牢笼,是指这个吗?”我有些明白了,甩手将梦魇之力甩去,声音放得很低:“老师,我有一件事不知你可不可以答应。”老师冰冷的语气刺激着我的心:“除了上厕所,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不过谅你也不敢。”我笑道:“那可不一定。”说完我从椅子上暴跳起来,左手被梦魇的手爪覆盖,还没等老师召唤他的梦魇我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一爪刺穿他的肩胛骨。一击得手我立刻跳开,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那家伙见我动手便释放了自己的梦魇,溢出的能量连教室里的设施都被掀飞,“听好了小子。”韵风突然开口,“这就是你的第一个考验。”我连忙躲开一记刀斩,没好气地骂道:“你是想要我把这家伙抹杀吗?这样我都不用来学校了!”
“所谓交手,就是在战斗开始时给予对方暴风骤雨般的压迫,无尽的攻势会一次次砸在汝的脸上,直到把汝的意志砸垮。汝只能做的,就是把对手的一切完全消灭。”想不到这家伙还会语重心长地说这些话。我一拳揍在那个老师的脸上,另外一只手唤出修罗罪挡住他的左勾拳。“真是又臭又长的结论。”
“呵,呵……”
这时我发现那家伙的气息变得无比沉重,好似一头凶猛的野兽开始咆哮。“这就是汝的敌人,名为‘沉沦’,开始为汝的生命作斗争吧。”我一下子懵了,这家伙前一秒还是个老师,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之前死斗场的那些“畸形梦魇”?时间不允许我多想,抄起砍刀就往沉沦身上砍,那家伙的身形一闪,眨眼间就闪到了我的身后。那招是瞬闪,C级或以上的梦魇都会用也是常用的贴身招式,我将刀锋转了个方向,以左脚为中心,刀刃自上而下地劈砍下去,沉沦高举双臂,硬生生地扛下我的刀,尔后抓住修罗罪一脚踢在我的腹部,虽然我已经做好了防护但是还是被他踢到墙边,从背部传来的阵阵痛感让我一时动弹不得。此时他已经冲了上来,我一咬牙将修罗罪丢了出去,同时发动瞳术将我的身躯虚化,沉沦毕竟失去了意识,一手刺下来直接将墙壁打了个大洞,我趁他抽手的空隙立刻转移到他的攻击死角,打个响指让刀回到自己的手中。
老爸讲过,梦魇对决只有两种。一种是像野兽一样厮杀个你死我活,一种就是在一定的时机内一击必杀对方。对于这种梦魇我完全不能继续纠缠下去,只能一刀将他了解了。沉沦见我闪走,咆哮着朝我冲了上来,我冷冷地等了他一眼,覆盖了“荒芜”的左手抹到修罗罪的刀锋上,修罗罪发出了沉重的咆哮。“轰——”刀锋砸到地上,黑色的震波打断了沉沦的攻势,我把修罗罪别在腰间,身子低伏作拔刀状。“踏步——”手心的火红闪烁,等待敌人逐渐踏入我的攻击范围。一步,两步······当他走到第五步时,我脱手抬刀,修罗罪带着荒芜与狱炎朝他的心口刺去:“掠影斩!”伴随修罗罪的咆哮一道潮汐般的黑墙将沉沦吞没,连同周围的建筑一齐吞噬,待黑墙散去后沉沦的身躯像余烬一样散去,留下的是一滩浅浅的血潭。“结束了。”我甩手将散去修罗罪,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样。韵风喃喃道:“本来还对这个家伙抱有一定的希望的,结果还是心智还是不坚定啊。”我好奇地问:“你说的心智……是什么?”韵风回答:“梦魇,既是兵器,也是毒药。他能强化你的体魄,但是终究是诞生于负面情绪,稍有差池就会被反噬而死。那个沉沦本座只是加强了他的负面情绪,以为可以让他的能力提升的,结果成为了梦魇的养料,完全沦陷在里面。”他忽然把头转过来,眼中迸发着傲慢的光芒,“完全依赖梦魇,只会让你死于自己的刀下。本座希望汝能记住。”我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看到沉沦的尸体被一个紫色的人影掠走了,那是……“嘿,别走神啊。”韵风懊恼地锤了一下我的头,我才把心思收回来。也许是错觉吧,我这样对自己说。
让我有些惊讶的是,那个已经被我抹杀的“失踪”的老师,在体能课之后居然无人过问。好像他不存在一样。嘛,反正也没人管我的对吧。我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脑子里想着如何将梦魇操纵自如。
“嘿,想我了吗?”
紫檀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我脑中炸开。我有些吃惊,想不到他居然还在这里。“你现在怎么样?”我问。他笑道:“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放心吧,只要你没死,我就会一直在这里。”
“还有,我其实很懒的,建议动用梦魇的时候别把我拉进来。”紫檀怨怨地补完一句便没了音讯。拉进来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动用梦魇还要喊一句“紫檀救我?”未免也太羞耻了吧……“啊,是谁?”忽然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我的头上,我迅速地把悬在空中的物体抓在手中,得手后还不忘四下环顾,像极了一个小偷。纸团?谁会那么无聊用这种伎俩?我打开来看,上面只写了一段话:
上课不要打瞌睡,成绩会下降的。
“上官文静,不要走神了,你可是我们班里平均分的决定性因素。”一向不喜欢中断课堂的老师突然发话,所有人的目光突然往后看,包括我。离我只有一个位置远的女孩低着头,小声地“嗯”了一声,双手放在桌下,似乎在揉搓着什么。见她回答后老师也不再说什么,继续讲着课,我看了看字条,敏锐地注意到那个女孩准备丢纸团的动作,原来是她么?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有人在意我。跟我想的一样,第二张纸团丢了过来。
下午放学时间一到,班里的人全部一窝蜂地冲了出去,仅仅是打个盹而已,班里就没人了……不,好像还有一个。我环顾四周,好像也没有发现在哪里。“算了,把作业做了吧,这样下去可能连学分都会被扣完呢。”看着档案中的分数,我无可奈何地开始工作,原本以为很简单的方程题,结果做了几道就全部不会了。“哎呀,看来又要全军覆没了。”我把笔往桌边一丢,百无聊赖地趴倒在桌子上。耳朵碰到桌子上时,一阵笔头在纸上摩擦的声音传入耳中。是今天早上那个丢纸团的女孩!为什么她还没走?我把头转向她,开口问道:“今天是你让我好好上课的吗?”她停下笔,点了点头。
“感谢。”想不到我简短的一句话居然吓到了她,连握笔的手都颤了一下。“欸?欸?为什么要感谢我?”“我还以为这里没有什么人会理我的。”也许是对她的举动有一些感触,我居然对学习有一点感兴趣了,“我说啊,你叫上官文静对吧,为什么我没有在附近看到你呢?”她写着手头上的作业,说:“我是平民贵族出生的,除了在底层有一些名气以外基本无缘高层。”说着她又拿出了另一个作业,“所以我想通过学习之后加入更高级的八部众,这样我们家就不会一直在下层生活了。倒是你,明明是兰家出身的,为什么在这里无所事事呢?”我舔了舔嘴唇,有一些犹豫,毕竟在我的脑海里能相信的人不超过五个,这个女孩能相信吗?“你叫兰尘殇对吗?”她突然问道。我呆呆地回答:“对啊,欸不是,你都知道我是兰家人,为什么还要问我的名字?”这次她没有回答。“那么这道题怎么做?”我为了撬开她的嘴只好手上的习题递了过去,她把脸凑了过来,稍凌乱的短发下是正在思考的娃娃脸,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好看的表情,超越了厌恶与疑惑的表情。“这道题要一点思考的时间。你看这里。”她拿过我的铅笔,在工整的图形上画圈圈,“看这里的两条线相等,接着由这个角等这两个平分角,然后……”听着她耐心的解析,我对这一个科目好像有一些兴趣了。今天先把作业写完再回去吧。
之后那几天,我表面上是在趴着睡大觉,其实在桌下放了张小桌子,上面放着我不擅长的科目。只要有不会的就写一张纸条,趁老师不注意时丢给她,而她也会装作写笔记帮我写好步骤和方法丢回来,顺便还在上面留下一些问题。
“为什么老师不让你去上体能课啊?这样子你的体力就跟不上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的梦魇等级虽然是A,但是表现的实力却大于了A级,他们是在害怕我。”
“害怕?就因为这个?那他们也太可恶了吧。”
“没事,我也习惯了。就算他们不让我去,我自己也会搞定。不过你有梦魇吗?看你一个弱书生。”
“别那么说我!我也是有梦魇的!只是C级的而已。”
“嗯。还有提升的空间。”
“是吗?那我会努力的。”
“那么,这道题怎么做?”
……
长老会内,叶煌半蹲在那块裂石前,头低得很低,裂石嘲讽道:“我的后辈啊,你的计划就是把那把刀白送给八部众的人吗?那可真的是善良啊,真像你的作风。”叶煌道:“在下也没想到血祭神会选择那个异端,但是这样我们也有一个办法去拿回来。”裂石有些惊讶:“那么快就想到办法了?”叶煌起身,拍了拍掌,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也在裂石面前跪了下来。“去吧贺加,把修罗罪拿回来的同时记得去拜访一下那个家伙。”
待贺加走后,裂石问:“这就是你的计划?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叶煌答:“这只是对内的策略,要拿回这座城域,我们还需要外界的帮助。只是现在还得向您保密。”他走到书架前,拿下一本书:“欲要打败一个人,就要先把他的心智摧毁。我相信韵风·仟魂留下的可远远不止一把刀,以及太古八梦魇,他们都在藏着什么。”突然他“啪”地合上书,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只要把八部众一个接一个地击破,很快这个修罗域就是我们的了。”
“这就是野心吗……”裂石低低地喃了一句,“曾经我也是那么想的,直到被人一刀斩在王座上。我对境的探索,原本只是为了达到一个前人所未达到过的领域。只可惜,最后的心被系在那虚无缥缈的王座上。叶煌啊,这个计划是不可能实现的,那个叫贺加的孩子一定会为自己的作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只可惜,他的话两个人都不会听见。
放学了,我本来想拉上雨觞一起走的,结果那家伙一听到打铃声就拉着雾月泷跑了出去。今天他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兴奋?我有些失落,这下我又得一个人回家了,其实我挺讨厌一个人的,这样就没人陪我了。韵风问道:“小子,今天仍要挑战梦魇吗?接下来的可是太古级别的,而且汝是不能在那里复活的了。”体能课没去的几天,我在韵风建造的空间中挑战各个不同等级的梦魇,从低到高,从少到多,我都用自己的手全部抹杀掉,那些梦魇是承受不了力量而暴走的灵魂,帮他们解脱也成为了我的一个工作,虽然挑战上百个S级的梦魇我确实死了一次,但是毕竟不是真实的,所以我还可以复活。我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间透出的梦魇气息像烟雾一样散发出来。“刚刚那阵烟是你的梦魇吗?”上官文静突然的发言把我吓了一跳:“你还没走啊?”她眨了眨眼:“我家里人都很晚回去,我在这里写完作业再回去也不迟的。”我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不对,为什么你会突然地关注我一个奇怪的家伙?你不会有什么目的的吧?”她很简单地回答:“因为你是班里面唯一一个倒数第一的,可是老师居然都不想管你,这样下去你会和那些不良学生一样的,所以我就想试试能不能把你拉回来。看来这方法可行。”我有点意外,她居然不是因为一些利益目的而关注我,她关注的是我的心理。“我还没有试过被人关注过。”我把椅子搬到她旁边,拿上我的小桌子写着作业,“我的见识很少,也没有什么人来关心我,所以我很谢谢你。”“这就谢我了?”她似乎对我的话语感到疑惑,我放下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完这个你就明白了。”于是我打了个响指,口中念道:“君踏万尘,逝于骨殇。无妄无傲,魑魅魍魉。”黑紫色的火焰腾起,梦魇覆盖在我的身上。“这就是我的梦魇,超越了A级的实力。是不是很可怕?”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是可以从他人的表情看出个大概。让我以外的是,她的眼中并没有恐惧,而是出人意料的放光:“很帅啊,实力也不差对吧?我终于明白老师为什么不让你去上课了。”
“你……不怕么?”
“你不会伤害我,所以我为什么怕?要是我的也有那么厉害就好了。”这个女孩的脸上满是憧憬,没有夹杂任何的负面情绪,这让我对人们的认知开始有一些微妙的变化。“那,继续教我做题可以吗?”我卸去梦魇,有些呆滞地将习题递了过去,她很爽快地答应了:“好啊,以后我来找你锻炼可以吗?”
“好,好……”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暖流。
银月走了很久,也不知走到哪里。终于他不得不在一家宅邸前歇脚,“我得阻止那家伙拿到那把刀,鬼知道他们要刀里的秘术干什么……”他看了看宅邸的门牌,“雾家么?想不到已经来到这了啊。”他感叹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会有一间这样的房子呢。”
“相比现在的空想,我觉得做一些实际的事情比较好。”忽然一个身影出现打断了银月的思考,他反手准备拔出铳,紫檀伸手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腕,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虐:“别把我当敌人哦,我这个人对朋友可是很好的。”话是那么说,紫檀身上的黑色气息让银月很不放心啊。“记得去找一下雨觞,不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让一些人后悔的。”说完紫檀化为一阵烟雾消散了。银月一脸疑惑,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突然出现然后突然消失?还对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也许自己该走了。”银月起身,转身时一阵强烈的风吹得他耳朵发麻,只见苍白的月亮下一阵黑色的浪潮在雨家上方翻腾着。“记得去找雨觞……”那人的话再一次在银月的耳边回响,他来不及多想,匆忙地跑向雨家。当他赶到的时候,雨觞像一个短线的木偶无力地躺在地上,周围全是泼墨一样的红色,有些地方的已经变黑色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银月蹲下,右手放在地上,一个蓝白色的法阵赫然在地上展开。“梦魇……瞬间腐化的躯体……黑色的浪潮……”银月收手,扶着下巴喃喃自语:“奇怪,我记得雨家都是瞳术师吧,怎么会有原初的梦魇呢——啊,雨觞!没事吧?振作一点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