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分给大家吃吧。这么好的奶糖,大家一定没有吃过。”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谢谢你的糖,真的很甜,天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罗科长将灰布包坚决地放到了邵建勋手里。
邵建勋又推让,罗科长使劲摆了摆手:“我已经品尝了,好了,好了。”
邵建勋见此只得作罢,悻悻地走了出去。
彭杰头天晚上睡觉肚子受了点凉,早晨吃过饭出发前又吃了两块儿昨晚剩下的西瓜,肚子有点不舒服,叽里咕噜地直叫唤,他也没在乎,就和张小波、次仁才让一起出发了。到了工作点,一会儿功夫,泻了三次肚子,全身直冒虚汗,两条腿软软的,没有力气。硬撑着爬到山顶,坚持到下午,可是矿样袋怎么也扛不起来,无奈,只好用脚蹬着矿样袋往山下滚,自己坐着往下溜。
山下,次仁才让一看他脸色灰白,额上淌着大滴的汗珠,大吃一惊,焦急地问:“小兄弟,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肚子有点不舒服,不要紧。
收拾停当,骑上马往回走,刚绕过一个山口,肚子像翻江倒海一样揪着疼,来不及多想,赶紧跳下马,跑进沟里蹲下又是一阵大泻。泻完后站起身,眼前一片漆黑,扶着身边的一块大石头,闭着眼睛,身体哆嗦着,稍微站了一会儿,感觉好一些,睁开眼支撑着身体刚要迈步,忽然眼前一亮,大吃一惊,“天哪,白云岩!”顺势一看,高高的悬崖峭壁全部是白云岩,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急忙揉揉眼睛,仔细一看,真是几个月来四处寻觅的白云岩。“找到了,找到了,你们快来看!”彭杰激动得叫起来。
张小波和次仁才让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彭杰指着身后的悬崖激动地说:“我们辛辛苦苦要找的白云岩矿找到了,你们看,全都是啊!根据这个悬崖的断层基本可以断定,这整座山都是我们要找的白云岩。”
张小波四下观察说:“这座山其他几面都被茂盛的草覆盖着,没有裸露,只有这儿才能看得清楚,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低头看到彭杰的裤子还吊在腿弯上,笑得说不出话来:“哎,你就这副德性,如果被女人看到,你——”
“去去去,要是有女的,我这裤腰带系得比你紧。”
“小兄弟,你这泡屎拉得可是立了大功了。”
三人顿时大笑起来。
彭杰挺着虚弱的身体说:“我们也不要光顾了高兴,抓紧时间,先取几个样。”
“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去了,在这儿休息,我和次仁才让县长去就行了,天快黑了,今天也干不完,先取上一些,这两天还得来。”
“行。”取了样品,他们骑着马一路说笑着返回了营地。
回到营地,张小波把彭杰发现白云岩矿的事情一说,大伙儿顿时笑得半晌直不起腰来。
陈少华说:“没想到咱们彭杰同志还有这个功能,以后我们要找不到矿时,就让彭杰想办法拉肚子。”话音一落,大家又笑了起来。
次仁才让从彭杰的帐篷里走了出来,对江农生说:“江负责,彭杰病得很严重,躺在床上直冒虚汗,应该想办法给治一下。”
“不要紧,我刚才已经给他号咧脉,问题不大,吃点药就好咧。”
“哪儿有药啊?”
“我有办法,你就放心吧。”
次仁才让疑惑地看了看江农生。
江农生快步走到草地上,东拽一根草,西拔一根草,一会儿,就拔了一大把野草,拿到河边洗干净,交给崔永杰,让他用这些草熬点水,给彭杰喝下去。
晚上十一点多,彭杰全身舒服了许多,想吃东西。崔永杰连忙给他做了一碗小米粥。
次仁才让一直守在彭杰的床边,看到彭杰的病好了,高兴地拉着江农生的手一个劲儿地说:“江负责,你不是人!”
大伙一愣。
“你是神仙,是活菩萨,我可得多摸摸你的手,把你的仙气给我沾一点。”大伙儿都大笑了起来。
“你们别笑,我们庙里的喇嘛都修行多少年了,没有你的法力大,他们给人看病,用的是早就弄好的药,你随便拔几根草,就把病给治好了,你比他们神通大多了!”
“我不是神仙,参加工作前我当过赤脚医生,会看点头疼脑热、拉肚子的小病。”
“赤脚医生,那你就是赤脚大仙的徒弟吧,那就更了不得了。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母亲的腿疼了好几年了,连路都不能走,一直治不好,明天我就叫扎西顿珠把她给接过来,请你给看一看。”
江农生见一时也给他解释不清楚,就说:“可以,不过我也不一定能治好。”
“哎!你是赤脚大仙的徒弟,是神仙,依你的法力,一定能治好的。”
“行,你接过来,我试试看。”
次仁才让双手合十,虔诚地说:“谢谢,谢谢!”
一天下午,江农生刚回到营地附近,次仁才让老远就跑了过来,一边帮江农生拿仪器一边说:“江负责,我母亲来了。”
“在哪儿?”
“就在我的帐篷里。”
“走,我去看看老人家。”
帐篷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藏族老人坐在床上,手里转着一个经轮,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经文。次仁才让走过去贴着她的耳朵指着江农生大声说:“这就是给你治病的江神仙。”
老人连忙双手合十弯腰就拜。
“大娘,您莫这样,先躺下,我给你看看。”伏下身子,看了老人的眼睛,摸了摸脉搏,对次仁才让说:“你稍等一下。”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装着一排银针,拿出几根针,扎在了老人的背上、腿上,然后捻捻这根,又捻捻那根。大约半小时后,所有的针都拔了出来:“如果我判断得正确,这样连扎一个星期病情就会好转。”
果然,连续扎了四天后,老人就能扶着床下地行走了。又过了一个星期,老人基本康复。老人感动得拉着江农生的手,一个劲地说:“扎西得勒,扎西得勒。”
江农生又给老人开了一个药方,交给次仁才让,让他把老人送回去,按药方抓药,连吃二十天就可以了。次仁才让满口答应,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寻找白云岩矿的工作进展突飞猛进,进入了报告编写阶段。彭杰和张小波昼夜工作,终于在第五天早晨编写出了地质报告。次仁才让拿着沉甸甸的报告,激动得声音有些哽咽,抓着彭杰、张小波和江农生的手不停地摇晃着说:“太感谢你们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喝酒。”
江农生也动情地说:“藏族和汉族是兄弟,兄弟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更何况你们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也帮助了我们,就不要再说这些客套话了。”
当天下午,江农生让崔永杰把昨天扎西顿珠送来的一只羊全煮了。晚上,就在帐篷附近的草地上点起一堆篝火,学着藏族同胞的样子,把盛满羊肉的盆子放在草地上,大家围着篝火坐下。
笛声、歌声响彻草原夜空。
江农生拿出仅有的两瓶酒,给每个人的碗里倒了一些,然后端起酒碗说:“次仁才让副县长明天就要走了,通过最近这段时间的密切合作,我们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不仅是我和次仁才让大哥个人之间的友谊,也是藏汉两个民族之间的友谊,这次分别只是这次合作的结束,但也是下次合作的开始,同志们!为了祖国的繁荣富强,为了汉藏朋友之间的友谊天长地久,干杯!”
大家举杯共饮。
次仁才让十分激动,拿出自己的大酒囊,把项目组每个人的酒碗斟得满满的,然后逐个敬酒,一圈下来,舌头有点发硬,走路脚步踉跄,摇摇晃晃地走到江农生跟前坐下去,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哽咽着说:“江兄弟,大哥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们,真的,你们都是一等大好人,都是有本事的人,可是没有办法,我还得回去忙建水泥厂的事情,你们对我们的恩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兄弟你给大哥我言语一声,大哥我愿意为你们两肋插刀,绝不含糊,来,咱兄弟俩干一杯。”
“好,我多喝一些,大哥你少喝一些。”
“不行,都喝干了。”
“干了就干了。”两人一饮而尽。
次仁才让醉倒在草地上,鼾声如雷。江农生也喝得晕晕乎乎。
清晨,江农生强撑着身体早早起床,对正在生火的崔永杰说:“崔师傅,麻烦你做饭时专门给次仁才让做一碗酸汤面片,他昨天晚上喝醉了,别的东西可能吃不下去。”
“你的心可真细,没问题,保证让他吃着可口。”
“那就辛苦你咧。”
“没关系的,你这孩子老是这么客气。”
说话间,次仁才让走出了帐篷,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看到江农生说:“兄弟,起得这么早?”
“我也刚起来,昨晚睡得怎么样?”
“哎呀,喝多了,啥也不知道了,这一睁眼天已经亮了。”一股风吹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接着说:“兄弟呀,这天已经有些凉了,在这儿天冷了可不好过,我回去后派人再给你们送车煤和几个火炉。”
“那就太感谢咧!”
“你看,又来了,兄弟之间还用来这个?”
项目组的其他人也起床了,江农生对彭杰、张小波说:“你们帮忙把次仁才让副县长的帐篷拆一下,把行李也给收拾一下。”
两人刚要去,此仁才让喊住他们:“你们别听他的。”他回过头对江农生说,“我走的时候只带矿石样品袋和地质报告,其余的东西,包括那半囊酒都给你们留下。”
“那咋能行哩嘛。”
“你别说了,我说行就行。”
吃完饭,次仁才让和扎西顿珠带着东西牵着马,与项目组的全体人员一一握手,然后骑上马依依不舍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