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岳山上。
公孙泽和源稚生并肩走在山路上,这座最高不过3000米的山在混血种强大的身体素质面前本应该如履平地,此刻却让这两个超级混血种倍感压抑,原因无他,他们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这座山中蕴含着的危险。也感受到了来自于灵魂深处的一种威压,确实是领域性的言灵,而且是作用于大脑或者精神或者记忆的言灵。公孙泽的神色稍显凝重,源稚生同样也是,两个超级混血种,一个是第一次出任务的新生菜鸟,另一个则是只面对过小打小闹的专员,都是第一次面对强大的次代种,心中的紧张以及次代种给予的压力让这两个新人都感觉压抑。
找些话题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吧,公孙泽这样想着。
“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源君。”公孙泽突然说道。源稚生很明显被他问的有些发懵,之后还是点点头:“应该算是吧。”他有点不知道如何接公孙泽的这番话。“你有什么梦想吗?”源稚生呆了一下:“不怕公孙君笑话,我有个很特别的理想,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去法国,是的,我想去法国,那里有个很有名的天体海滩,叫蒙塔利维,我想去那里卖防晒霜。”谈到这个梦想,源稚生好像有些腼腆,他是蛇岐八家下一任的领导人,但他最大的梦想却是去天体海滩卖防晒油。他现在还处在战斗状态,以前仅仅裹住地风衣被山上的风吹的敞开,衬里上的浮世绘盛大至极,宏伟绚烂,他从那个紧紧裹着风衣的文艺范青年变成了一道光,光照大千世界。公孙泽看着他,感觉阳光下的风衣衬里有些有些刺眼,但他并不讨厌,这光很辉煌。
“我小时候喜欢看奥特曼,”公孙泽顿了顿,“我是92年出生的,最喜欢的奥特曼是迪迦,96年圆谷的三十周年出的,我记得一开始就说,唤醒奥特曼的唯一办法,是让大古变成光。你是少主,不是因为你本身的能力,那不足以你现在就当上少主,再过两年都不行。你是超级混血种,但超级混血种不止你一个,你是谁?”他的发问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但语气却异常的随意,就像是老头老太太坐在树下眯着眼,炫耀着自己家,暗讽着别人家唠家常一样。
“我们源家只有我一个人了,”源稚生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是皇,这才是为什么我是下一任少主。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出来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你对大家长行礼了,我没有……”
“新的领导者是不需要对旧领导者行礼的,是嘛?”公孙泽发问,他对皇之类的不感兴趣,他只是很好奇源稚生的真实身份,其实在他跳脱的思维中,大家长这么偏心于他,是不是源稚生是他私生子……
源稚生点点头:“是的。”他看着公孙泽带着些许怀疑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再说:“你这么牛逼为什么梦想要去天体海滩卖防晒霜?”源稚生看懂了,他不知道怎么回复,只得垂下眼帘,他盯着脚下的路,好像那些石子上面会浮现出字并告诉他答案,告诉他他的心。他又开口了:“我从没见过我的父母。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和自己的弟弟一起被人收养,小时候我最想做的就是找到自己的家人,找到自己的亲人,然后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后来我被确认有源家的血统,他们来找我,想要我进入蛇岐八家。当时我很开心,因为我可以见到我的父母了,或者是认识我父母的族亲。结果是我太天真了,源家只剩我一个人了。”公孙泽识趣地没有去问为什么说源家只剩一个人,好像源稚生口中的弟弟根本不存在一样,源稚生继续说道:“我早就放弃寻找其他的源家人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寻找亲人,并不是渴求父爱母爱,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从一开始就一直是让我和弟弟能够有一个可以安心居住不被人欺负的家,我觉得会在这里找到,但我连弟弟都失去了,也就没那个必要了。我想去天体海滩卖防晒霜,那是我的梦想,那是源稚生的梦想,就像孤独的乔治想要爬回他的水坑一样。你知道孤独的乔治吗?”公孙泽点头:“最后一只平塔象龟,孤独的乔治。”源稚生继续说:“国家公园希望乔治可以生下后代保留下平塔象龟的一部分基因,所以他们甚至希望乔治与别的种类的母乌龟结合,但乔治不愿意,他只是想爬回他被发现是趴的那个水坑。我也是。”
公孙泽垂眸:“我有一个很完美的家,一家三口,爸妈工作不算很忙,家里也算有钱,我也可以当个咸鱼,爸妈也很支持我做事情,我以前不喜欢上学,但是我自学了很多东西,什么感兴趣学什么。后来我爸妈飞机失事,我难过的时候突然有个老头跟我说,你爸妈这个飞机失事是有原因的,需要我自己探索,并把我带到了一个大龙穴。”他顿了顿,“这也就是我现在的理想,找到我父母去世的真相,完成我父母的遗愿,然后过得快乐。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源君。我们现在都不能作为自己来活,你现在只能作为源家家主,我现在只能作为公孙家的遗孤。我们现在有共同的哀伤,共同的孤独。即使我承受这哀伤与孤独的时间要比你短。”公孙泽左手握拳伸出手去,源稚生在他身边,看着他伸出的手微微出神,伸出握拳的右手和他碰了碰拳。
两人终于爬上山顶。
……
蛇岐八家的直升机上。
“家主,少主和专员已经失去联系半个多小时了,还不增援吗?”乌鸦对着手中的对讲机呼喊着,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让他不得不大喊,他的语气中满是焦急,旁边坐着同样满脸焦虑的樱和夜叉。一边坐着的却是上杉绘梨衣。她坐立不安地望着窗外,蛇岐八家对于绘梨衣的言灵能否作用于次代种并不知道,但其实不依靠绘梨衣,蛇岐八家本身对次代种胜算并不高的同时是有可能造成大众知晓混血种和龙族的,这就是犯了蛇岐八家的禁忌。
绘梨衣把朝着窗外的头转回来,在本子上唰唰地写着,然后把本子拿给矢吹樱看:“公孙泽和哥哥呢?”她现在习惯用的本子是公孙泽当时让前台送来的本子,笔也是。她深玫瑰红色的眼睛中透着怀疑和焦虑。绘梨衣的视力很好,但她看不到御岳山中的源稚生和公孙泽。蛇岐八家的直升机就在御岳山顶的正上方,他们看不到山顶有什么异常,也看不到山顶上有什么人,算算时间公孙泽和源稚生早该爬到御岳山顶了。绘梨衣慌张了,她死死的抓着坐垫,脑海中还想着公孙泽许久未见的面容。
现在的公孙泽和源稚生已经来到了山顶,他们已经对这个次代种够正视了,却还是忽略了他的力量,他的巨大领域让御岳山之外的人无法看见他,甚至于血统浓度不够高的混血种来到山顶都看不见他。当然源稚生和公孙泽并不是低级的混血种,他们直面着山顶的次代种。
那次代种正看着他们,但不是正视,他的眼神中只有单纯的轻蔑,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两个人能看见他,或者是意识到了但并不在意,因为他是次代种。
公孙泽把右手抚上太阿的剑柄:“我们回去报告情况,还是在这动手干他。”他咽了一口唾沫,很明显有些紧张。源稚生虽然好一些,但也没有好到哪去:“先请求援助,我们在这拖时间等援助。再拖的话我们不能保证他会移动位置。”他发出了请求援助的信号,有些发愣,然后将他的蜘蛛切和童子切安纲拔出:“没有信号,我们现在去本家失去联系了。”他顿了顿,“我们现在没有援助,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次代种玩味的看着他,威严的黄金瞳中轻蔑更甚。公孙泽摇了摇头,拔出太阿,嘴里吐出晦涩的龙语,乳白色的火焰燃烧,蔓延爬上他的整个身子,又附在太阿的剑刃之上。
他右手轻挥,一道乳白色火焰凝结成的剑气朝次代种飞去,拉开了战斗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