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月之后,大道上尘土飞扬,八名骑士打马向前飞奔。正是姜魁、付甲、姜靖、韩闯、千虎男、崔雪松、曲正刚、马刚八人,想必被一些识货的方士看到,肯定会相当的震撼。
现在项羽已兵败身死,刘邦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赵国了。
前些日子进入赵境之后,姜魁就得到了邯郸城被刘邦攻击的消息。他心急如焚,一心只想着要迅速赶到邯郸,不为别的,只为夏佳宁一人。
刘邦即将统一全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姜魁不想逆天而行,那样只会让更多的人受苦。他只是担心邯郸城破以后,夏崇虎一家会惨遭屠杀,那是自己绝对不愿看到的。
这一天下午,姜魁他们终于赶到了邯郸城下。
举目望去,姜魁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邯郸城一片破败,断壁残垣,满目苍痍,残剑断矢还零乱地插在城头,女墙上更是血迹斑斑。姜魁想象中震天的杀喊声和沸反盈天的厮杀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一片死寂。
此时的邯郸城经过数次惨烈的鏖战,房屋焚毁,城门破败,城墙寂圮塌,整座城池几成废墟,寒风吹过,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中人欲呕。
姜魁心头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他急忙赶到城门口,发现大门也没有关,只有零星几个士卒在无精打采地值哨。姜魁一看他们的装备,心中最后一点幻想随之破灭,是汉兵,邯郸城破了。
姜魁纵马赶到城门下,那几个汉兵顿时精神起来,拿起武器警惕地看着他。
这些汉兵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了,只觉得眼前来的这些骑士没有一个是善茬,个个散发着惊人的杀气,尤其是那领头的,更是如同饿极的野兽般。
姜魁打马上前,面寒如霜,从喉咙深处挤出冰冷的一句话:“我问你们,刘邦在哪?韩信在哪?”
一个汉兵壮着胆子大声斥道:“你是谁?敢直呼大王和大将军的名讳!”
姜魁双眼寒光霎时暴出,狠瞪了那名汉兵一眼,汉兵顿觉自己就像掉入无底深渊一般,不禁浑身打了个寒战,再也没敢说半个字。
“刘邦和韩信可在城中?”姜魁猛地大声厉喝道。
“都不在,汉王赶往长安准备登基称帝了,大将军被汉王封为楚王,定都下邳。两日前,大将军……啊不,楚王离开邯郸前往下邳去了。”一名看起来像是头头的汉兵立刻全盘托出。
姜魁听罢,一言不发,打马冲进城去。众汉兵面面相觑,不敢阻拦,任姜魁带着姜靖等人奔入城中。
冲进城门,只见城里烽火未熄,放眼望去,尽是废墟,一座城市的兴盛也许需要几百年的积累,可摧毁它却只需要一场战争。
然而姜魁此时没有丝毫的心情来感叹,他连夹马腹,飞一般地驰过溅血的街头,踏过一地废墟,直奔夏府。
乌骓速度奇快,没过多久,姜魁就远远地看到夏府门口站着两个汉兵正在闲聊。
两名汉兵发现姜魁等人气势汹汹地飞驰而来,连忙挺起兵刃。其中一人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姜魁低声吁了一声,乌骓立时停了下来。姜魁不耐烦地对汉兵吼道:“夏崇虎在哪?”
那个汉兵愣了一下,随即不屑地说道:“那个老头?被我们楚王俘虏了,家被抄了;嘿嘿,还有那个佳宁郡主,也被楚王带到下邳去了,啧啧,真是漂亮,也只有楚王才配得上那种美人……”
姜魁脑中顿时轰地一下乱作一团!
佳宁被带走了?被韩信!姜魁顿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看着眼前喋喋不休一脸龌龊的两名汉兵,姜魁眸子里霎时暴起骇人的厉芒,大吼一声,纵马过去,猛地挥起霸王枪狂暴无比地扫过,就在两名汉兵还在目瞪口呆之时,粗大的霸王枪瞬间劈到了夏府门口的一座石狮子上。轰的一声巨响,那座一人高的硕大石狮子被姜魁暴涌而出的源能当场击得粉碎!
那两名汉兵被强猛的气流震飞,狠狠地摔到地上吐了口血,看着满地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几乎瞬间痴呆了。
姜魁发泄了一下,猛地拨转马头狂吼道:“追!”
马刚急忙抢上前来说:“老姜!韩信已经走了两天,我们只有一匹马很难追上的,就算追上了,马都筋疲力尽,如何厮杀?不如去抢些马来,咱们追得更快!”
姜魁顿时醒悟,连忙带着众人前往邯郸城内的马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打翻了数十名看守马场的汉兵,抢了二十多匹良驹,在全城汉兵闻讯而来之前,冲出南门朝下邳方向疾驰而去。
姜魁等人连夜赶路,一连狂追了三天,终于在刍县前不到五里的地方追上了韩信东迁的车队。
韩信连日来被夏佳宁美丽的容颜和勾魂的身姿迷得神魂颠倒,只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只有得到她的那一个才是幸福的,其他的都是痛苦的,韩信立志要做那唯一幸福的男人。
但奈何夏佳宁就像块寒冰一样,根本正眼都不瞧韩信一眼,这让韩信十分的痛苦。
韩信最近没事就照铜镜,一边照一边还喃喃自语:“难道我长得很丑吗?”韩信的亲兵见多了也就习惯了,谁还能没有个发春的时候呢?
韩信虽然在夏佳宁面前屡屡受挫,但依然信心满满。他自我安慰着,我有的是时间,我现在是楚王,到了封地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只要能让她高兴,给她建座金山我也愿意!时间长了我就不信她真的是铁石心肠,就算是我也要给她捂热了!况且夏崇虎还在自己手上,只要他肯帮我,夏佳宁怎会不就范?
韩信一想到这里就信心大振。
韩信刚刚仔细打扮了一下,正要前往夏佳宁的马车,告诉她马上就要到刍县了,问问她想吃什么,自己好马上派人前去准备。韩信暗想,嘿嘿,只要我这样细心关怀,时间长了岂能不获美人的芳心?
韩信昂首挺胸地跨马前行,远远地看到夏佳宁的马车,心中就忍不住一阵激动,这可是自己的初恋啊。想我韩信在战场上指挥数十万大军镇定自若,所向披靡,但这感情关自己却从没有任何攻克的经验,什么都得从头学啊。
韩信正要打马赶过去,突然,一阵喧闹声从北方传来。
韩信皱了皱眉,对旁边的一名亲卫说道:“你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那名亲兵刚要点头离去,只见北面的车队中猛地杀出一彪人马,为首一人奋力狂吼着:“佳宁!你在哪里?”
韩信循声望去,不是姜魁是谁!
顿时,韩信大惊失色,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活着!真是阴魂不散啊!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韩信悚然变色的没几个人,就算是刘邦也不行,而这个姜魁正是令韩信最为恐惧的人。
韩信连忙呼喝亲兵列阵,传令全军停下脚步迎敌,并派一名亲卫前往刍县搬兵。
此时的夏佳宁正满心哀伤地坐在马车里,这些日子纷至沓来的厄运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先是那个没良心的死人突然跑回来找赵王歇借兵,赵王歇不肯,气得姜魁破口大骂,说项羽完了下一个死的就是赵歇,结果真被那死人言中。垓下项羽战败身亡,紧接着刘邦就挥军攻打邯郸。还是那个韩信领兵,姜魁不在,邯郸城破,赵王歇战死,爹顺势又降了韩信,没成想那韩信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向爹爹提亲,爹爹本想同意,却被自己拼死阻止。
韩信无法,只好带着夏府上下的人前往下邳,一旦到了下邳,自己就和那死人天人永隔了,这辈子还能见到他吗?韩信说他和项羽都在垓下战死了,但自己怎么也不信,肯定是韩信骗我的!那他现在又在哪里?会来救我吗?
夏佳宁脑中纷乱一团,每每想到姜魁可能已经战死沙场,夏佳宁就禁不住潸然泪下,柔肠寸断,悲痛欲绝。
就在这时,一个异常熟悉的吼叫声猛地闯入夏佳宁的耳中。
夏佳宁立即竖起了耳朵,生怕是听错的又听了一会儿,是他!真的是他!
惊喜袭来,夏佳宁满心欢快地跳下马车,奋力挥舞着两只白玉似的皓腕,大声喊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姜魁一枪挑飞一名汉兵,夏佳宁那熟悉的身影猛然闯入眼帘。
姜魁心头狂喜,连忙打马奔去,弯腰轻展猿臂,一把将夏佳宁抱上马来。夏佳宁顿时窝在姜魁的胸前,再也不肯动弹了。
夏佳宁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嘴角翘起一个可爱的弧度,喃喃地说道:“你终于来救我了……你终于来了……”
姜魁看了一眼怀中的佳宁,双目充满了爱意,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只有双臂护住了佳宁的四周,打马冲出人群。
韩信远远地看见姜魁抱起夏佳宁,顿时睚眦欲裂,怪不得夏佳宁对自己不理不睬,原来早已心有所属!
姜魁!我在战场上打不过你,难不成连情场上都要输给你!再看夏佳宁那副满脸的幸福之色,是自己从没有见过的,韩信心中顿时一股怒火几欲滔天,发了疯般地狂吼道:“杀了他,给我杀了姜魁!”
然而,区区近千的士卒根本挡不住姜魁的冲杀,更何况姜魁身后还有七头小老虎般嗷嗷乱叫的姜靖一伙,甚至不用自己动手,敢挡在姜魁面前的人,全都被姜靖和付甲两人一枪一个,尽数挑飞。
听到外面一片杂乱的声音,夏崇虎疑惑地从马车上探头向外望去,远远的就一眼瞧见姜魁正抱着自己的女儿,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冲出了纷乱的汉军人群。
看到这一切,夏崇虎不禁一声叹息,女儿啊,你最后还是跟着姜魁走了。也好,在这个世界上,爹已经不能再保护你了,本来嫁给韩信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你心里只有姜魁,那就和他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想到从此就要和女儿天人永隔,夏崇虎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脸上老泪纵横,内心在痛苦地颤抖着。
刚刚杀出汉军的姜魁才吁了一口气,夏佳宁就突然从他的怀中抬起了头,对姜魁急声说道:“姜大哥,我爹,我爹还在后面!”
姜魁猛地想起佳宁的老爹还没有救出来,急忙扭头对姜靖他们大喝道:“回去,杀回去!”
姜靖等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依然坚定地跟在姜魁身后打马回奔,义无反顾。
韩信本来见到姜魁带着夏佳宁冲出了包围,满心的愤恨和痛苦,眼泪止不住地滑落,突然间却见到姜魁他们又杀回来了,他马上意识到肯定是因为夏崇虎!
于是,韩信快速抹了把眼泪,急忙对亲卫吼道:“去把夏崇虎抓过来!”旁边的亲卫急忙跑到夏崇虎的马车旁,连拉带扯地将他弄了下来。
姜魁远远望见夏崇虎被汉兵带走,不禁心下大急,狂吼着冲杀过去。
乌骓扬起马蹄,发力狂奔,有挡路的全部一胸撞飞。夏佳宁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一个个汉兵手舞足蹈地横飞出去,不禁对坐下的这匹高大的黑马大感惊惧。夏佳宁在邯郸骑过无数的马匹,但都是被人驯服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她哪见过如此凶悍强壮的战马,这根本就是座会移动的堡垒嘛。夏佳宁再抬头看看姜魁满脸霸气的样子,心中暗道,果然是什么人骑什么马。
乌骓虽快,但韩信为了能时常看到夏崇虎父女,便把夏崇虎的马车放到离自己马车不远的地方,夏崇虎和韩信只有区区百米的距离,哪怕乌骓会飞,姜魁也赶不及救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崇虎被拖到韩信的旁边,数把利剑立时架到了夏崇虎的脖子上。
夏佳宁一见之下魂飞魄散,花容失色,连忙娇声高喊:“莫伤我爹!”
韩信满脸煞气,俊朗的面孔因愤怒已经变得有些扭曲,听到夏佳宁的呼喊也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盯住姜魁。
姜魁迅速和姜靖等人杀到韩信面前百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身后满是躺在地上哀号的汉兵和血淋淋的尸体。
姜魁看着韩信沉沉地说道:“放了夏侯。”说着右手紧了紧霸王枪,浑身的肌肉如盯住猎物的猎豹一般紧紧绷起,只等挟持夏崇虎的汉兵露出一丝破绽,他就要闪电出击。
韩信死死盯住姜魁的一举一动,仿佛察觉到了危险,冷笑一声,说:“要是我不呢?”身体却向夏崇虎身后靠了靠。
姜魁心中一怒,全身顿时散发出凛冽的杀气,双目寒光暴涨,盯住韩信一字一顿地说:“你想怎样?”
韩信看了看夏佳宁,只见她焦急地望向夏崇虎,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满心悲伤的韩信仰天凄然惨笑。韩信双眼满含泪光,指着姜魁对夏佳宁吼道:“你告诉我!我哪点比他差!”
夏佳宁这时才终于把目光放到了韩信的身上,只是满脸无奈地说:“楚王,这种事如何能勉强?你已经是大汉的楚王了,何苦为了我败坏了自己大好的名声,你放了我爹吧,我求你了好吗?”
韩信的身体不禁一阵摇晃,满心的苦涩让他终于尝到了肝肠寸断的滋味。他又盯向了姜魁,不禁满腔的酸涩变成了滔天的怒火。
韩信颤抖地指着姜魁,几乎脱口说出我要和你决一雌雄这句话,但韩信猛然想起,自己和姜魁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一时间,韩信指着姜魁的手指不住颤抖,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能够威胁姜魁的话。
姜魁看着韩信邪邪地笑了一下,突然大声嚷道:“楚王莫非要和我决一雌雄?”
韩信当场愣住了,心中顿时止不住地骂姜魁,你他娘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故意让我下不了台吗?答应你,答应你我他娘的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不答应又下不了台,跟别人抢女人还不敢和人单挑,自己的一张脸还怎么摆?尤其是当着夏佳宁的面,韩信实在是说不出我不敢这三个字。
韩信直恨不得现在老天爷立刻打个雷劈死姜魁,他却不知道姜魁曾经被天雷劈了无数下,但还是没有死。
韩信不愧是韩信,强行镇定心神,告诉自己这是姜魁的激将法,切莫中了他的圈套。
韩信深吸了口气,看着姜魁冷冷地说道:“匹夫就是匹夫,打打杀杀难道就能治平天下吗?你不过是和项羽一样自恃勇力的一介匹夫!注定难成霸业!”
姜魁一听韩信辱骂项羽,顿时就要发怒,但他毕竟经历了诸多风浪,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赵国的斥候千骑长了。
姜魁强忍怒气,淡然一笑,说:“楚王骂得好,楚王熟读兵法,精通韬略,自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不过,楚王似乎从来没有赢过我这个匹夫吧?”
韩信听言顿时气结,自己最大的痛处被姜魁一把赤裸裸地揪了出来,直恨得韩信忍不住要拿把剑冲过去,将对面的姜魁砍成七段八段。
姜魁看到韩信气得直哆嗦,不禁笑了笑:“楚王,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恳请你放了夏侯。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你看如何?”
韩信哈哈大笑:“姜魁!现在宇内澄清,汉王独掌天下,难道你还认为自己能跑到天涯海角吗?”
姜魁冷然一笑:“不怕死的尽管来找我!”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大军跑动的轰隆声。韩信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庞大的汉军正向这边急速奔跑前进,人数足有数千人。韩信知道这必是来援的刍县兵。
原来刍县县令吴行本来已准备好要迎接楚王大驾,但突然接到韩信的命令,说自己遇到了项羽余党,要吴行立即派兵支援。吴行不敢怠慢,万一楚王在自己的地头上出了事,自己全家不保,于是立即集结全县的所有兵力,自己亲自带队前往救援。
韩信回头冷笑,对姜魁说道:“恐怕你这次自身难保!”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夏崇虎突然睁大了满含泪水的眼睛,蓦地狂吼道:“女儿,爹保护不了你了,以后你要自己保重!”吼罢,夏崇虎一把抓住架在脖子上的利剑往喉咙上用力一抹!
“爹!”夏佳宁霎时惊得一声尖叫。
夏崇虎满含爱意地看了一眼夏佳宁,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
“爹!”夏佳宁狠命地想跳下乌骓,却被姜魁死死拉住,“不要过去!危险!”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爹……爹……”夏佳宁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但怎么也挣扎不出姜魁的双臂,最后软软地趴在姜魁的怀里,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