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瘫在车内,只见姜魁那双寒光四射的眼睛电扫了自己一下就在眼前消失不见,然后是姜靖、付甲等人,一一从刘邦的辇车旁闪过,但都全然对他视而不见。
刘邦呆若木鸡,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姜魁身后所有的人都过去了、跑远了,刘邦才缓过神来,不禁长吁一口气,软软地爬起来坐回位置上,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冰冰凉的一片。
突然,正在刘邦惊魂未定之时,一声长啸从远方传来:“刘邦听好,你若不能善待苍生,我必取你性命。莫负天下!”
刘邦悚然一惊,冷汗再次止不住地淌落下来。
汉军骑兵的一名司马吕马童打马赶到乌江江边,一眼便看到江边躺着一具尸体,尸体前还插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剑。
吕马童近前一看,那具尸体不就是西楚霸王项羽吗?原来这吕马童乃是项羽的故交,在江东的时候还和项羽称兄论弟过,就算项羽化成灰他也认得,虽然现在的项羽满脸血污,但吕马童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吕马童急忙喊来自己的上官王翳,对王翳说:“将军,此人就是项羽!”
王翳的双眼顿时一亮,吼道:“那还等什么?汉王有命,谁能得到项羽的人头,封万户侯赏万金!”说罢,便打马向前奔去。
吕马童犹豫了一下,随即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吕马童刚跑了一会儿,就看见前面的王翳坐在马上愣愣地看着地面,一动也不动。
吕马童奇怪地上前一看,只见项羽尸体前面插着长剑的地方,写着一行血淋淋的大字,“厚葬霸王,妄动尸身,诛杀满门!”字里行间透露着阵阵血腥的杀气。
王翳和吕马童不禁面面相觑,心里明白这肯定是姜魁留下的。想到姜魁的恐怖绝对不逊于项羽,王翳和吕马童心中不禁痛苦地挣扎起来,一方面是对姜魁的畏惧,一方面是对荣华富贵的渴望。
正在二人犹豫不决的时候,郎中杨喜、杨武和吕胜纷纷打马赶到。
三人扫了一眼地上的字,吕胜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那姜魁已是丧家之犬,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一回事儿,居然还敢威胁人!”说罢吕胜打马上前就要抢夺尸体。
王翳等人再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急忙上前抢夺。王翳马快,后来者居上,一剑割取了项羽的人头。吕胜大怒,但又不敢和王翳抢,只好愤愤地砍下一支胳膊。
身后的汉军骑兵见状也想上去分杯羹,杨喜大怒,挥剑劈倒一名冲上来抢尸的骑兵。
杨武一看杨喜砍了自己的兵也是勃然大怒,呼喝手下骑兵上前厮杀,争夺项羽的尸身。
一团乱战之下,最后汉军自相残杀死了有数十人。
王翳几人一看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王翳和郎中骑杨喜,骑兵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和议,平分了项羽的尸身,各自拿了尸体的一部分。
随后王翳五人连忙向刘邦报功。刘邦见到被五马分尸的项羽不禁仰头哈哈狂笑,暗道,项羽啊项羽,想当初你那么威风八面,连追我数百里,让我跑得像条狗一样,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真是爽死我也!
刘邦大喜之下,当场封王翳为杜衍侯,吕马童为中水侯,杨喜为赤泉侯,杨武为吴防侯,吕胜为涅阳侯。
五人大喜过望,没想到一块死肉也能让自己飞黄腾达!
然而他们更没想到,正是让他们飞黄腾达的东西,在不久之后也让他们满门惨死。
却说姜魁斩了英布,一口气向汉军的层层方阵外杀去,汉军士卒皆惧于姜魁骇人的气势,纷纷避让,不肯避让的也被姜魁迅速解决掉了。
直到姜魁的眼前再次出现了平坦大地,他才长吁了一口气。
姜魁回头望去,只见数百铁骑就剩下姜靖、付甲、韩闯、千虎男、崔雪松、曲正刚和马刚七人,从邯郸带出来的两千余骑已然全部死光!
姜魁顿时虎目含泪,心头如刀绞般地剧痛,兄弟们啊,我对不住你们!
姜魁稳住心神再次看去,姜靖、付甲等人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力气损耗太巨,一个个软软地趴在马背上。而曲正刚和马刚却是身带重伤,身上的鲜血顺着马身汩汩流下,在地上洒了长长的一溜。
姜魁不禁大急,大吼道:“支持住!一定要支持住!”连忙催马向前狂奔。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处树林。
姜魁一马当先,一头扎了进去。
来到密林深处,姜魁匆匆停下马来,身后的曲正刚和马刚两人全都一头栽下,姜靖和付甲等人也费劲地翻下马来,躺到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姜魁急忙上前一一察看,姜靖他们倒是无妨,只是曲正刚和马刚受伤极重。
曲正刚被刺穿了肺部,鲜血汩汩而出,姜魁死命地按住,但鲜血还是从他的指缝中不停地流出来。曲正刚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已然是奄奄一息。
感觉到姜魁焦急的努力,曲正刚艰难地睁开眼睛,颤抖着说:“大将军……不要费力气了……临死前能和大将军……还有项王一同作战,这一辈子……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大将军……”
“别说话,会好的,你会好起来的……”姜魁的泪水悄然涌上了眼眶,虽然悲痛得几乎要流泪,但他仍然勉强作出笑脸,想让曲正刚放心。
曲正刚笑了笑,奋力地想抬起手抓住姜魁的手臂,但挣扎了两下还是没有抓到,笑容渐渐在脸上僵硬,手无力地垂下了。
姜魁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下,一股哀伤瞬间占据了心头。
曲正刚虽然没有跟自己太长的时间,但是他的一身豪气和忠肝义胆都令自己十分的欣赏和喜欢,如今他毅然从邯郸跟随自己一路杀来,自己却没能保住性命!如今,一个汉子就在自己眼前这么倒下了,姜魁满心的懊悔和自责,大手抓住曲正刚的肩膀,任由斗大的泪珠滚落在地上。
“大将军……”一声虚弱的声音传来,姜魁抬头一看,却是马刚侧躺在不远处,虚弱的声音正是从马刚的嘴中断断续续地发出。
姜魁急忙跑了过去,只见马刚的背后插着四五只羽箭,流出的血水已经在地上积了一摊。
姜魁满脸悲戚地扶起马刚,颤抖着想拔掉他背后的羽箭,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马刚缓缓地摇了摇头,“能这样……轰轰烈烈地死,我也算是一个……一个男子汉了,我不后悔。”最后几个字说得异常清晰。说罢,气绝身亡。
姜魁颤颤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悲伤,只得用力地抱住马刚瘦弱的身躯。
虽然马刚跟姜魁的时间最短,但姜魁十分喜欢这个好学的小伙子,此时却这样英年早逝,姜魁直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换来马刚的觉醒。
姜魁历经无数场战争,无数次的生离死别却没有让他心如铁石。对于身边的人,他永远是充满关怀和爱意,如今,又有一个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却只能流泪。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姜魁背后的姜靖低低说道:“老姜,你是想把他们也变成僵尸吗?”
姜魁默默地点了点头。
姜靖想了想,叹口气说:“也好,这些兄弟随我们出生入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要不然我们把霸王也复活算了。”
姜魁摇了摇头,沉沉地说道:“霸王生前有遗言,不准我们这么做。”
姜魁心中哀叹,霸王深知他和刘邦已是势同水火,根本不容在一个天下存活,霸王一日不死,刘邦一日不宁。这场战争,就真的永无尽头了。
姜魁叹了口气,放下马刚的尸身,站起来看了看姜靖,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盯着自己的付甲、韩闯,还有坐在一旁喘着粗气的千虎男和崔雪松,有些惭愧地对他们说道:“未经你们同意,我就擅自把大家变成了这样,大家不会恨我吗?”
姜靖哂然一笑,大大咧咧地说道:“恨什么?这不挺好吗?刀枪不入还力大无穷,想揍谁就揍谁,多爽啊!”
付甲也憨厚地嘿嘿一笑:“这样挺好,我看谁还敢欺负我,谁欺负我,我就咬死他!”
姜靖冷冷地瞅了付甲一眼,说道:“你小子长脾气了嘛。”
付甲脸色一僵,对姜靖讨好般地一笑:“当然没有,小姜哥是不会欺负我的,哦?”
姜靖甩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没再理他。
只听韩闯微微叹了口气,说:“我也无所谓,只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爷爷、爹和静茹他们。”
姜魁走了过去,蹲下身来,拍拍韩闯的肩膀说了声:“对不起!”
韩闯抬起头笑道:“千万别这么说,你已经救了我三回,这份恩情我还不知道怎么还呢?”说罢,他伸了个懒腰,故作轻松地说:“这样也挺好,至少还能和你们在一块,驰骋疆场!”
“是啊,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了,反正我也没有亲人了,你们就是我的亲人!”崔雪松大声地说道。千虎男也在旁边重重地点了点头。
姜魁欣慰地看着大伙,一股暖流不禁涌遍心田,让自己浑身如沐春风般的舒坦。
姜魁站起身来,指着曲正刚和马刚的尸体对着他们大声说道:“大伙儿可愿意让他们两个加入我们?”
姜靖和付甲两人举手大吼:“愿意!”
千虎男和崔雪松更是雀跃欢呼,韩闯虽然只是微微笑着,但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好一群孽障!”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姜魁等人大惊,纷纷站起身来环视周围。
只见从密林深处,缓缓地走出一名身穿蓝袍面色不善的方士。
此人长着一张长脸,上面缀着三缕胡须,鹰钩鼻,右眼上还有道长长的伤疤。
只见那道人掣出一把三尺宝剑,指着姜魁等人说道:“你们这群孽障还想再弄出孽障害人?今天我就要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说罢,这道士不由姜魁等人争辩,左手闪电般扯出数张符咒,默念法咒猛地扔了出去。
姜魁等人一看这道人如此蛮横不讲理,心里也不禁都有了几分火气,见那些符咒来者不善,不敢硬挡,纷纷闪身避让。符咒击到姜魁一伙身后的大树上,发出一声声的轰响,数棵树木顿时折断。
姜魁急忙飞身将曲正刚和马刚的尸身搬到一旁,免得被大树砸坏,然后冷冷地看了一眼正和姜靖等人战到一处的道人,缓缓地拔出湛卢,铮亮的剑身发出一道强光,陡然照亮了姜魁周围数米的空间。
那道人正和姜靖等人激战正酣,忽然感到旁边一道刺目的亮光直向自己的眼睛射来,大惊之下,疾步退后,凭着本能猛地向亮光射来的方向挥剑挡去,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那道人连退数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道人大惊失色,这家伙好强的力量,绝对不是铜甲尸应有的水准!道人心中震骇,暗道,这家伙居然会扮猪吃老虎,绝对留不得!
那道人迅速掏出了一个卷轴,左手一抖,卷轴猛地展开,道人连忙咬破右手手指,在卷轴上飞速画着什么,然后大喝一声,将卷轴用力掷向空中。
只见那卷轴在空中散发着层层耀眼的金光,除了姜魁以外,姜靖、付甲、韩闯等人皆面露痛苦之色,在金光的照耀下蜷曲卧倒,身上缕缕的黑气缓缓地向身外泄漏。
姜魁见状大惊,知道必是那卷轴的问题,于是双脚猛一蹬地,身体如长虹贯日般一跃而起。
姜魁在半空中双手紧握湛卢,竭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剑劈下,湛卢狠狠地砍在卷轴外面的那一层金光上,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湛卢折成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