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峭壁上跳下的那人是姜魁无疑。这些日子来,姜魁本来和姜靖付甲住在峡谷口上。今天和姜靖付甲去打猎,姜靖看上一头矫健的鹿,非要亲手捕获它,于是三人直追到深山,等回来才发现村口已经厮杀成一片了。姜魁远远地就看见韩闯马上要被王保杀死,顿时急不可待,不顾一切地从峭壁上一跃而下,一脚踢飞了王保的脑袋,狠狠地出了口气!而姜靖和付甲就只能找路跑下来了。
姜魁踢死王保后毫不停息,用脚勾起一根长矛,连接刺死旁边的两名楚兵,回头对韩闯关切地说道:“怎么样?”
韩闯捡起一把剑挣扎着站了起来,说道:“我没事。”
姜魁微微一笑,随即冷下脸来,转身大吼:“住手!”巨大的声音覆盖了整个战场,所有人只觉得震耳欲聋,地动山摇!
间武的座骑受惊,咴地一声扬蹄立起,差点将他掀翻在地。
只听姜魁气运丹田,纵声吼道:“对面的楚将听着!这座村子不是你们能拿下的!速速退走另寻他路!否则别怪我大开杀戒!”
刚才差点掉下马的间武此刻面如土色,冷冷地看着姜魁,二人隔着二三百步的距离对望,似乎空气中都有火星迸射。
间武突然冷笑一声,大声喝道:“弓箭手准备!抛射!放!”五百弓箭兵霎时射出了密集的箭阵!
只见楚军射出的那一片箭幕虽然不大,但胜在密集无比,姜魁见状大吼一声:“快躲到壁垒下面!”说罢转起手中的长矛,如同风车一般把袭来的长箭尽数拨开!但还是有不少的村民被弧度较大的长箭射中,发出一声声的惨嚎。
五百弓箭手第一轮射过,刚要进行第二轮齐射,但姜魁怎会再给他们机会!姜魁大吼一声,双脚用尽全力蹬向墙壁,整个人顿时从壁垒上飞身而起,如同一块天外陨石般带着磅礴的气势和凛冽无比的杀气轰地一声砸进弓箭手的方阵之中!顿时楚兵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姜魁如同狮入羊群,只见一个又一个弓箭手倒在他的矛下!间武胆寒不已,急忙下令弓箭手撤退,步卒前进。然而,右手持剑左手持盾的步卒仍是无法阻止姜魁的无情杀戮。
姜魁长矛上下翻飞,如同一条残忍嗜血的毒蛇,专找楚兵的要害之处狠狠地咬上一口。无数个楚兵捂着脖子上的窟窿惨叫着倒下了,又有无数个楚兵连人带盾牌被如有万钧之力的长矛砸了个粉碎……
壁垒上的村民一看姜魁回来帮他们,顿时激动不已,士气高涨!
韩闯奋力跳下壁垒,狂吼一声:“杀呀!”村民们不禁满腔热血为之沸腾,纷纷跳下壁垒大吼着随韩闯冲向楚军,楚军被杀得连连败退!
间武双目圆睁,指着姜魁怒喝:“杀!给我杀!谁能拿到此人的脑袋连升三级!赏黄金百两!”
众楚兵立刻像疯了一般,纷纷踩着战友的尸体向姜魁舍命地冲杀。而姜魁就像一个旋转不停的黑洞,无情地吞噬着靠近的楚兵,一片楚兵倒下了一片又冲上来,一片冲上来又一片倒下……
间武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强悍之人!不!他简直就不能算作是人!王保说得没错,他就是一个怪物,怪物!间武双手握紧,手心已经浸满了汗水,额头和鬓角也大汗淋漓。
已经近千人了!已经有近千的楚兵倒下了!
间武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大吼一声:“撤!撤退!”带头往回路跑去。早已被杀的魂飞魄散的楚兵如蒙大赦,掉头狂跑,剩下六百多点的楚兵顿时一哄而散。
间武心中一片冰凉。这场仗败得之惨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了,一千五的正规军队打一群村民,居然被杀掉八百余人,还折了一员校尉王保!回去该怎么向霸王交代!
突然,间武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哆嗦,一股如陷深渊般的恐惧顿时涌遍全身!间武猛地回头,只见一支血淋淋的长矛如同带着死亡的诅咒从远古时代穿越而来,划过时空,划过天际,划过狂命奔逃的楚兵头顶,划过一切,向自己电射而来!间武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长矛瞬间洞穿了自己的胸膛……
西楚首都彭城项王府。
此时的项羽正和亚父范增在议事厅内商谈军情。
项羽长得虎背熊腰,高大魁梧的身材,方脸膛,古铜色的皮肤,高高的鼻梁,宽厚的嘴唇周围长着一圈浓密的络腮胡,但却并不给人杂乱的感觉,而更显得威风凛凛,就像雄狮的鬃毛般雄性十足,粗重的浓眉下面是一双重瞳豹眼,透露着一股极强的自信和霸气。这就是继秦始皇之后又一位能够掌控天下的绝世强者——西楚霸王!
项羽旁边的范增则是个年逾六旬的老者,满头华发早已苍白,脸上布满了沧桑岁月的印记。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阵阵地精光四射,那是一双曾看过沧海桑田、看过无数风云剧变的眼睛,通过这双眼睛,范增能够看透一个人的本质,能够看到隐藏在表面之后的真相。通过这双眼睛,范增智者的身份也展露无疑。
议事厅里的气氛有些压抑,项羽板着脸孔,身上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足以让普通人喘不上气来,而唯一能在项羽面前镇定自若不受影响的也只有范增了。
就听范增不急不缓地说道:“将军,老夫早就说过,刘邦此人坚忍狡诈,卑鄙无信,外表忠厚而内里阴险。这不,这边田荣刚刚造反,刘邦就立刻挥兵三秦。趁我们无暇西顾,三位秦王立足未稳之机,以韩信为大将曹参为前锋,统兵数万,潜出故道,占领关中大部。随后,又命薛欧出武关向我楚地进军,如今虽被我军阻于阳夏,但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鸿门宴上,将军要是依老夫之计将那刘邦杀了,哪来今天的麻烦?唉,本以为推翻了暴秦,大封诸侯,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天下能可以安定,哪料四月份诸侯刚刚各归其地,这才过了几个月,田荣造反,刘邦出关,又是大乱将始啊。”说罢,不禁一声长叹。
项羽听罢略微有些不快,两道粗重的浓眉挤到一起说道:“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当初本王敬重那刘邦的部下樊哙,因而没有与他计较。既然是本王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后悔!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怎么迅速解决田荣,只要田荣授首,本王就可率大军迎击刘邦。就凭他那些跳梁小丑,哼,本王一击之下就让他们灰飞烟灭!”
范增捻须看了看项羽,心中微微一赞,当初自己就是看上项羽那份拿得起放得下,做过既不后悔的大丈夫气概,和敢于消灭任何敌人雄霸天下的魄力,再加上项羽楚国将门之后的身份,这才倾力相助。刚才埋怨项羽也只是想让他以后多多听从自己的计策,不要再犯此等错误。
“将军勇武过人,那田荣还不是手到擒来!”范增深知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道理。
“哼,那田荣好生无理,本王没有封他。他就赶走齐王,又杀了胶东王,自立为王,要是天下的人都这么恣意妄为那岂不是乱了套了!可恨刚刚平定的天下被他这么一搅和又乱了起来,此人本王非亲手杀之不可!还有刘邦,趁机偷袭,做的都是些流氓行径,枉本王当初还跟他称兄道弟,真是羞煞我也,绝不能轻饶他!”项羽双眼含煞,一拳砸在桌子上恨恨地说道。
范增说道:“将军不用动气,我已经派间武去拿凤荡山了。只要凤荡山到手,我们就在溪头村建立一座雄关,刘邦出函谷关南下的军队就休想越雷池半步,而从溪头村出发,到达临淄不过数日的路程,将军只带精骑前往,从溪头村突击临淄。田荣绝对料不到我们不是从临淄南部的汝县进攻,而是从西侧!毫无防备之下,必为将军所破!”
项羽这才咧嘴一笑,说道:“还是亚父妙算!”
范增呵呵笑了两声,能够被项羽认同,他还是不禁有些得意的。
“报!间将军的部下回营了……”
“来得正好!叫他进来。”范增命令道。
“可是……可是间将军没有回来……”
范增不禁一楞,问道:“他人呢?”
“间将军他……他……”
“快说!”项羽见那亲兵吞吞吐吐不禁勃然大怒。
“回将军,间将军阵亡了!”亲兵被项羽一声喝斥,一番话立即脱口说出。
“什么!”项羽猛拍了一下桌子腾地站了起来。
范增也脸色大变,急忙问道:“怎么回事?间武怎么会阵亡的!他碰到刘邦的军队了吗?”
“据间将军的部下说,他们进驻溪头村时遭到了村民的抵抗,结果,结果折损八百余人,间武和王保两位将军全部阵亡!”
项羽脸色阴沉的可怕,挥挥手让那名亲兵退下,然后背起手喘着粗气在议事厅内来回踱着,就像一头即将爆发的雄狮。范增也皱着眉头久久沉默无语,屋里的气氛一时阴云密布。
良久,项羽蓦地大喝一声:“来人!给我把九江王英布叫来!”
“英布?”范增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不多时,一名大约30多岁的大汉龙骧虎步地走了进来。他身材高挑,腿臂较长,十指修长且关节突出,手掌和指肚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趼。一看就是个用剑的好手,脸上有一行刺字,显然曾经是个囚犯。脸型较长,肤色较浅,短须,嘴唇很薄,有如刀片般锋锐,一双眼睛冷森森的不带一丝的感情,就像一头残忍嗜血的野兽。
英布整了整身上威武铮亮的铠甲,向前迈步,双手抱拳,沉声道:“大王叫我有何吩咐?”
项羽看着英布肃容说道:“你可知道间武死了?”
“刚知道。”英布仍旧面无表情。
“若是我叫你去攻那溪头村,你是否觉得大才小用?”
英布目光一凛,说道:“依末将看来,那村子必然有高人坐镇,否则不会连间武都折了,末将不敢轻敌。”
项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你准备带多少人马?”
英布仔细想了一下:“四千步卒,一千骑兵。”
“好!你即刻率领五千兵马给我拿下溪头村!不要坠了我的威名!”
“喏!”英布肃然领命。
“等一下,”英布刚要离开,范增站起身来看着英布缓缓地说道:“如果可以,尽量说服村子的统领者加入我军,若是成功,也算你大功一件!”
“明白!”英布随即领命而去。
范增看着英布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直等英布走远,才转身对霸王说道:“此人鹰视狼腹,不可太信。”
“亚父过虑了,英布我还是信得过的。”项羽不以为然地说。
范增看项羽没听进去自己的话,眼中一丝忧虑闪烁了一下,捻着胡须没再言语。
大厅中再次陷入沉静。
书表两端。
话说姜魁杀了间武之后,楚军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完全没有了来时的威风。
村民见楚兵仓皇跑远,不禁大声呐喊起来:“我们赢了!我们赢了!”有的放声狂笑,有的互相搀扶着热泪盈眶喜极而泣,还有的则是痛哭失声,他们的亲人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