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白无垠的雪原上,暴风雪席卷而过,无数的冰原生物在冰川上奔逃,死亡的哀嚎声随着暴风雪逐渐清晰,逐渐恐怖。
暴风雪时常都有,但是像今天这样猛烈的暴风雪实在是罕见。好在生活在这里的都是体格健壮,身材魁梧的雪族人,他们有着自己能够抵挡风雪的堡垒,待在其中至少无需像这些雪原生物一样慌乱奔逃。
除了雪族人外,这块地域还有着神奇的雪妖。雪妖有着人类的身体,但他们也是由普通的雪原生物通过不断吸取冰源之息的力量修炼而来。这个过程短暂百年,长则千年万年。
在冰川深处一座巨大的地下冰窟内,暴风雪自然无法穿透这里。透明纯净的冰晶装饰环绕于冰窟四周,中央有着一块巨大的寒冰凸起,构成一个巨大的平台,而平台上面躺着的是一位全身穿着蓝色铠甲的雪妖族人。
他白皙如雪的脸上刻着暗红色、诡异的花纹,露在铠甲外的手掌隐隐约约地闪烁着,在消失和存在间来回切换。他嘴唇苍白,但气质依然无比锋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寒冰之剑,眼神也冰冷得如同一具兵器。那蓝色深邃的眼神里,除了不甘之外就没有太多的内容。
周围无数的雪妖族人都跪在巨型寒冰平台之下,口中念着诡秘的咒语,这些咒语一直回荡在这座冰穴中。
“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这是雪妖族人用来送将死之灵入天堂的咒语。这寒冰巨台上躺着的,并非是用于祭祀的活人。他是雪妖一族的将军,五千年前,极北雪原某座雪峰上有两块玄冰不小心从峰上滑落,一起掉入一汪永不冰冻的冰潭中,他是其中一块,他花了整整一千年光阴吸收冰潭里纯正至极的冰源之息修成人型。
天命告诉他,他就是为了守护雪妖一族而生的,当他化作人型的那刻起,潭水凝结成铠甲镶嵌于肌肤之中,整片雪地都为他的诞生而颤抖。听从长老的命令,他拿起了象征将军的重剑,站在极北之地的边缘与人族相战,而这么一站,便是四千年的无情岁月,而他也有了一个响亮的称号——冰源骑士。
“我不能死……”这是他心里唯一的想法。
他与雪原深处的雪女的命是连接在一起的,他们共用冰潭的能量与本源。五千年前,她与自己一起从雪峰上跌落,两人吸收了一整潭千万年冰潭的能量,自己吸入得并不多,所以只能是一个战士,而她,已修成一个雪域中最神秘的传说——雪女。
她是整个极北,乃至整个大陆最强悍的存在,至今无人能挡得过她一招。他已足够强大,但与雪女却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生物。
他与雪女是一部分,也是雪女唯一的弱点,如果他就此消失了,本源之力会溢入这整个极北,不仅她和他会慢慢消失,千万年冰潭的本源之力还会给极北引来无数的麻烦。一旦她随自己一同死去,那么整一片极北冰川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镇住贪婪的人族了。
其实说来也奇怪,雪妖族在这一片冰川中其实是有着不死不灭的体质的,他也曾经负伤无数次,但也都很快愈合,甚至连死亡都可以在一天后于祭坛前复活。
他第一次死亡时候,他亲眼看到雪女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随着自己一同消失。等复活的时候,她也随之复活在自己身边,在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与雪女是一体的。
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他感觉是他的寿命走到尽头了,又或是天命在强制要求他死去,而他也能察觉到,如果他死后,雪妖一族肯定危在旦夕,人类会在这里建起一座座新的建筑,就像已经被占领的南域和赤土。若非是雪女在,极北早就是满目怆然。
他不甘心,他这一生都是为了守护而生,五千多年了,这两条腿从来没有跨出过冰川半步,哪怕站在冰川边境,对面就是繁华的人类小镇,他也抑制一切向往,只为了尽这一生的责任。而上天却这样让他无端死去,实在是寒人心。
族人们吟唱的咒语越发洪亮,每个人双手合十的掌缝里都有着一丝丝金色光芒。
他的身体越来越淡,体内冰源之息的能量一点一滴的溢散出去,游丝一般飘于这个洞穴里。
“再见了,我所守护的一切,那就让暴雪彻底掩埋悲伤吧……”他的眼角慢慢流出了一颗又一颗的冰晶,他看到雪女就飘在冰穴的最上方,她的表情哀伤,身子逐渐变淡,无数的乱码和程序在她的身体里闪烁。
“勇士,你想探求这个世界真正的奥义吗?你,想活下去吗?”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悠远、浑厚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想。”这已经是他的意识在说话了。
巨大的眩晕感传来,像是被巨大太阳光蒸发成水分一样,他的意识慢慢地上升,慢慢地变成了碎片。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漆黑无比的空间里,一双巨大的眼睛悬挂于前方的黑幕里,径直地盯着他。
“来和我一起看看这个世界的真相吧。”声音从前方的黑幕中传来,冰源骑士慢慢地走向那块黑幕,眼里皆是迷茫。
黑幕从漆黑逐渐变为白色,开始播放起了一些画面。
雪白无垠的极北冰川上,一场暴雪席卷而来,在暴雪后面藏着的,是人类的冰系元素师和浩浩荡荡的冰系骑士,这是一场象征毁灭的战争。
暴雪所过之地,尸横遍野,这并非是他想象中的寻常暴雪,它如绞肉机般将一切搅碎,毁灭一切,眼看着离雪妖族的祭坛越来越近。
他知道,灭亡要开始了。
“停吧。”他已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没有了他和雪女的保护,雪妖族人根本无法抵抗这些人族卑鄙的偷袭,他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同胞们被屠戮,闭上眼睛,缓缓道。
“其实,即使这些人族不入侵你们,你们还是会被消灭的,是得无法治愈的绝症死去,又或是突然集体暴毙,总之,你们无论如何都必须面对灭亡,这是神的旨意,也是历史所发展的必须条件。”悠远的声音带着一些怜悯的味道,解释着真相。
“为什么……”他的手握成拳状,身体在颤抖。
“因为这就是命运,无法更改的命运。”声音叹息道。
“你所在的世界是一个低元世界,是由数据和代码组成的,代码规定了你们死去了能复活,你们的程序就是保卫家园,保护极北。而人族才是故事的主角,他们注定是历史的宠儿,他们的掠夺和发展也都是指令在安排着。”
“程序安排,当人族将极北入侵时候,你们将无法再复活,所有有关于‘雪妖族’的代码将全部被回收,删除。接受事实,这就是真相。”黑幕后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你是说,我花费四千年守护的东西,只是一堆所谓的程序和代码……”冰源骑士的世界观开始慢慢崩塌,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