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都快速的躲进厚厚的毡帐之内躲避大雨,而营帐内的将军看着苏翎,眼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而后,他定了定神色。
“你是何人?”他终于是带上一份严肃的神色,正视了苏翎。
“寒国一个亡命之徒。”苏翎的回答依旧没有变化。
“若收留你,能为我北幽做些什么?”这一回倒是没有执着于她身份的问题。
“我能助将军攻占寒国,口说无凭,自是有时间为证。”苏翎抬头看着他,目光中没有丝毫闪躲,一脸严肃的说出这个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的大话。
“好。”面前的将军爽朗一笑,虽然不认为面前小个子的寒国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这样的狂妄之态却让他觉得十分有趣,“寒国人,你叫什么?”
“苏翎。”她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吐出了这个名字。而后抬起头,看着他:“将军呢?”
这下,倒是引得对面的男人一阵哭笑不得:“你不知我名姓,便有胆来投奔我?”而后皱着眉头,带了几分霸道的口吻说道,“江云辞,你且给本将记好这三个字。”
忽而,江云辞伸手朝她探来,却被她偏头躲了过去。几次躲闪后,江云辞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头,伸手直接将苏翎捞进怀中,直接强硬的取下了她的面具:“既然进了我军帐,就休要戴着面具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
怎料手上忽而一疼,他忙松开了苏翎,黑着脸色:“怎还像个女人似的咬人……”忽而,话就这么卡在嘴里一句都说不上来。摘下面具后的苏翎站在他面前,生的明眸皓齿,纤细柔弱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女人!
也怪北幽一直都认为寒国男人个子矮小,只当是嘲笑苏翎的个头,当她是个娘娘腔,压根儿就没往女人的身份上去猜!毕竟有哪个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跑到塞外来,还直接闯进敌国的军帐内要求投诚?!
一瞬间江云辞就变了脸色,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苏翎:“军营不是玩乐的地方,生死有关的战场上,容不得你这般胡闹。今日暂且放你一马,回寒国去,别再来了。”
苏翎抬头看了一眼江云辞,有些苍白的脸色上泛着几分灰白的死气。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冷寂的空洞,剩下的只有幽深不见底的黑暗。她对着他说道:“将军认为我说的是玩笑话?”
这一眼,看的江云辞皱起了眉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苏翎看着江云辞,顾自走到他的桌前,缓缓坐下,而后对着他行了一个大礼:“还请将军成全。”
见江云辞只是看着她不语,苏翎抿了抿唇,而后说道:“明日的战役,我定会助将军一举大捷。”
江云辞显然是不信任苏翎这一介女流之辈能在战场上有如此大的作用,只是此刻跪在他身前的少女,让他不忍心拒绝这种强烈的意志。只当是成全了她的心愿,至于生死,江云辞决定任由她听天由命。
这场暴雨果真如苏翎所说,虽然在午后就停止,露出了灿烂的阳光,但是松软的戈壁上的土壤根本就支撑不住这般猛烈的冲击,直接倒塌了下来,形成了厚厚的土坡屏障。
江云辞丢给苏翎一套铠甲,将一旁的架子移过来,挂上自己的长袍,形成一个临时的屏障,而后背过身去:“换上吧。下午带你以随军军师的身份面见兵士。”
苏翎接过衣服,看着江云辞高大宽阔的后背,眼神闪了闪,而后走到屏风背后,快速换上衣服。
高扎起长发,梳起男式的发式,身上的铠甲有些不合身。江云辞转过身时,见到的就像是一个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袍的苏翎,不由皱了眉头,埋怨似的口气说道:“生的这般唇红齿白,我们北幽的女人也不见得有这般皮相。”
苏翎听罢,只是愣愣的抬头看着江云辞,却没有过多的话来回复。下过一场雨的校场散发着一股特殊的土腥气,苏翎跟随着江云辞走到高台上,站在他的身侧。江云辞站在高台之上,底下的将士瞬间一个个毕恭毕敬的组成了队列,井然有序的等候着江云辞的发言。
他倒是没有太多花哨的言辞,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番苏翎的身份,作为随军的军师参加战役,随后让苏翎跟在他身侧,一个纵身潇洒的翻下高台,加入校场内的比武。
苏翎看着江云辞跟着那些将士丝毫没有架子的比试,便独自寻了一处干净的地,顾自坐在那儿发呆。平心而论,江云辞的身姿武艺绝对称得上乘,一招一式漂亮的几乎有些惊艳,手上的动作犹如游龙惊鸿。
看了一会儿,苏翎便闭上眼睛开始调养内息。多日前在皇宫内强行引爆的牵丝铃受的内伤不轻,加上连日来的策马狂奔,体内的气几乎紊乱的不成样子。身穿银袍铠甲的少女看着她纤弱白皙的手掌,缓缓感受着风在手心中游过的触觉,牵引着体内的气息,疏导修补着几处已经断裂的经脉。
忽而,也不知是哪个人先注意到了苏翎,或许是无心,或许是带着几分对寒国人的不满,或许是觉得一个陌生人忽然成了军师他们心有不甘。总之,几个壮硕的汉子走到苏翎面前,这架势是要与她切磋。
然而在调息的苏翎怎么分得出心神来搭理他们?!其中一个汉子伸出宽大厚实的手掌,对着苏翎的肩膀就是一下。这一下,体内的气息瞬间暴起乱窜,苏翎的喉头泛起一阵腥甜,猛地就喷出一大口鲜血,吓得那汉子猛然一跳!
江云辞迈着大步,一瞬间就走到了苏翎的面前,见着地面的血,脸色黑沉沉的有些吓人。那汉子紧张的连连解释:“我……我就轻轻拍了他一下,哪知道这小子这么不中用?!”
他也不听那大汉的解释,一把拎起苏翎,转头对那汉子说道:“军规处置。”而后径直的往营帐内走去,三步并作两步,随后将她一把放在床上,脸色依旧阴沉的吓人。
“你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他冷着一张脸,看着脸色惨白的苏翎问道。
“嗯……”苏翎低低的应了一声,气息衰弱的就像蚊子哼哼。江云辞握着她的手腕,却又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很是嫌弃的看着她纤细的手,根本就可以整个包在他的掌心里。
这般嫌弃的替她调理了一番,阴着一张黑魆魆的俊脸:“你难道不知道要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调息吗?是不是傻?”说着就要起身去找军医,却被苏翎猛地抓住了两根手指。
他转头,依旧是一脸的嫌弃,看着苏翎冷冰冰的手,小的几乎握不住他的手,软绵绵的没有一点老茧,连忙甩开了去,倒是顺势坐回了床沿:“什么事?”
苏翎坐在床上,很是认真的看着江云辞,看得他险些都忍不住扭过头去。半晌后,终于忍不住,伸手直接遮住了苏翎的大半张脸:“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苏翎将江云辞的手拉下来,似乎有些想说的,然而最终只是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江云辞,而后说道,“你可是打算夜袭?”
“你如何得知?”江云辞看着苏翎,皱起了眉头,忽而满脸戒备的看着苏翎。她直接对上江云辞质疑的目光,松开了手,而后拿出自己的香囊递给江云辞。
精巧秀气的香囊,上面有两只栩栩如生的金色凤、凰。这个凤与凰不同于皇宫中皇后的凤印,是当年她降生时苏家先祖赠予她的东西。
江云辞有些不明所以,而后似乎是领会了什么一般,耳根子泛上了一丝红晕,看着那个香囊仿佛烫手山芋一般的不愿意去接过来。
苏翎见此,忽然想起来在九州内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向男子送香囊是表示爱慕的意思。思及此,苏翎动作干净利落的收回香囊,打开后从中间抽出了两张黄色的三角符纸递给江云辞,这般动作,倒是叫他更是有些尴尬。
接过香囊,不再多言,于是快速的转移话题:“这是?”
“带在身上。”苏翎却是不愿意太多解释,只是有些态度有几分强硬。事实上这几张只是普通的清心咒,因为这些平日在战场厮杀的将士本身的煞气就十分的重,普通的鬼魂根本就不敢近身。但是苏翎却从他的面相中,窥得隐隐约约的结局,而若要复仇,北幽号称战神的江云辞必不可少,至于成败,再看后事。
夜袭的行动就定在下半夜。那时月色清亮,地方正在调整自己白天里被暴雨冲毁的营帐,整个帐中此刻防守和戒备都不会太高,人力都被调派到修补防卫的地点。
盯着惨白的月色,一队北幽军犹如鬼魅一般的前进,江云辞一身银白铠甲,带着将士直接冲进正在休整的梁国营帐内,猝不及防的夜袭,然梁国来不及联合其他两个国家的领军,几乎是悄无声息间,被暗杀在营帐中。
顺着梁国所在的营帐,江云辞腰间的长剑滴着鲜红的血,白色的月光照耀在他们的银色铠甲上,爆射出一阵凛冽的寒芒。他们顺着梁国的营帐摸向邻国的所在,一切,似乎都是悄无声息无人可知的样子。
然而此刻盘膝坐在军帐内床上的苏翎忽而猛地睁开了眼睛,紧紧蹙起眉头,而后抓上外衣随手一匹,提着长剑砍断马厩的缰绳,动作利落轻盈的翻身上马,纵身一跃飞驰在白色的月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