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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安民大臣

风吟国的帝都其实有着其自己的名字——眷风,但是对这个世界的文化传统来说,人们都习惯于直接对某个地方以其对自己的意义冠之名称。正如风吟国的人们把北方的“勾延山脉”直接叫“北方群峦”,西方的“真君重洋”直接叫“西方海洋”一样。这些称呼固然会对非本国人造成困扰,但由于各国间消息的相互闭塞,这些因为“方便”而形成的传统就成了一种文化,并不知不觉在整个世界达成了共识——即使并没有人真的交流和商讨这件事。

眷风有着悠久的历史——在一千多年前,风吟国还未实行帝制的时候,部族首领就已经带着其万千拥趸于此定居了。他们在魔法学院还未建立,魔法没能普及的时候,凭着肉体凡躯,硬是以眷风为据点,用碎石残木渐渐扩张人类的领土,打下了整个风吟国这一片天地。那时的眷风叫“海东”,便是因为风吟国后来率先扩张到真君重洋的海岸,首领认为这有吉祥的寓意所致——直到风吟初代皇帝集权,因为某些神话一样的事件而以“风”为国名,首都这“眷风”的名字才真正定下来,并沿用至今。

帝都在风吟国的中心,而在这帝都的中心,有着当今的风吟皇帝和他的皇宫。虽然一开始,风吟国是高度集权的帝国,但随着时间的发展,人们生活质量的提升,自由魔法师实力的加强,以及民众对人权和自由的需求觉醒,几次起义后,皇帝所掌握的实权便并没有大到超越一切了。遗憾的是,这个帝国目前还没有宪法,仅有《风吟铁则》这一法律的雏形。然而实际上,皇帝以及贵族很能钻铁则的空子,所以除了关乎人命的事情以外,皇帝的权力实则没能受到多大的制约。

风吟的政治,奉行类似寡头制的“五臣制”。皇帝的手下有着五位地位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臣。他们分管不同的领域,且有着几乎是绝对的权威——除了其中一位之外,其余四位都对国家经济有着巨大的掌控力,其家族和产业渗透在帝国的方方面面,除了魔法学院之外,他们的“四大家族”算是皇族之下最不好惹的势力了。

而那不属于他们之中的,“特立独行”的一位——职责在于维护风吟社会稳定的“安民大臣”,黎俞元,正在他的宅邸中踱步。他不时露出苦恼的表情,昨晚他收到了魔法学院对于“乱妖潮”的警报,为了这个,他已经一夜没合眼了。处理各种事务让他耗到了中午,但眼见着乱妖潮造成的损失越来越大,他也无可奈何——这种强大的天灾,根本不是区区风吟国的国力能够抵挡的。他所能做的仅有一退再退,由着狂乱肆虐的妖魔踏过国境,摧毁房屋,并疏散群众,保护国民的生命安全……他的做法自然引起了百姓的不满:看着自己的心血就那样被妖怪践踏毁灭,自己却只能逃离家园,在他们看来,这不是国家无能又是什么?

所以,黎俞元除了要处理乱妖潮以外,还要想方设法安抚民众……没办法,谁让他是“安民大臣”呢?

这庭院踱步的时间,是他忙里偷闲的放松时间。作为五位大臣中最清廉的一个,他每日投入大量精力在工作上,所以他的休息除了睡觉以外就是散步。散步可以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从而更好地处理之后的工作,有的时候还会带给他新的灵感——

他走着,忽然踩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这让他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正当他要摔在地上之时,这位大魔法师一挥手,一阵清风随着一个术式的建立将他轻飘飘托了起来。他不慌不忙落地,把那个让他差点摔倒的东西捡起来。

那是一个透明的球。球的表面有着奇妙的触感,似乎自带了低级的清洁术式,即使在土地上也没有沾上半点灰尘。更为神奇的是,在这个炎炎夏日,这个透明的球竟然让他感到丝丝凉意。

“冰球?”

黎俞元揉揉脑袋,这个东西突然的出现不符合常理。虽然他没有刻意要求,但是作为五位大臣之一,他的宅邸也有着相当多的禁制,理论上他不知道的东西不可能出现在庭院之中的,任何人都不可能——

“???”

黎俞元转过头,感到一阵恍惚:一个戴着浮夸发箍的蓝发小女孩正怯生生看着他,确切来说是他手中的冰球。

“刺客?”他低声道,同时手中开始凝聚术式。这个小女孩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极其不合理的。能突破禁制,说明她有着至少与自己相当的实力。北边边境正大乱,而他在主持着国内的社会稳定,在此非常时期,别有用心的人派出刺客来处理掉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他不得不谨慎,即使是面对一个小女孩。

“不……不是……”小女孩显然受了惊,眼角变得晶莹湿润,慌张后退,“你能不能……把我的玩具还给我……”

黎俞元忽然意识到手中的冰球也是来历不明的东西,立刻将它甩在地上,双手并用开始全力建立攻击。

“大叔你干什么,我的玩具别摔坏了——唔啊啊啊啊啊啊!”小女孩刚要上前捡拾那个球,忽然注意到黎俞元手中聚起的能量团,“扑通”摔倒在地,手脚并用着后退回避。

“你是什么来头?”黎俞元丝毫不敢放松,将那个已经构建好的七级魔法朝向女孩,逼问道。

“大……大叔你好凶……”女孩哭了出来。

“回答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呜呜……你能不能把我的玩具还给我……我立马就走……”

“……”黎俞元开始头大。

“刚才我和哥哥在外面玩……一道闪光……我就到这里来了……呜呜呜……大叔你别打我……”

黎俞元散掉七级魔法那巨大的能量,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什么情况?天降一个小萝莉进我的宅邸?

这家伙看年纪大概也就二三年级,看她灵子场的样子也就是个最初等的一级魔法师。说起来她还挺可爱的,而且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这样一个小女孩没来由出现在自己的宅邸,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自己的一世清名堪忧啊!

“……你拿上你的球出去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大门在这边这个方向——怎么还不动?”

“被大叔你吓到了啊!竟然对着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要动粗,真是没礼貌!我走不动,你背我——”小女孩忽然蹬鼻子上脸,扯着嗓子喊道。

被她教训了……收回前言,这个熊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黎俞元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女孩擦了擦眼泪:“是个大叔。”

黎俞元嘴角抽动,心里特别不自在:“孩子,我叫黎俞元。”

“这名字不太好听。”

“孩子,你——”他说到一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谁家的孩子?我好像见过你,看你很眼熟。”

“谁家的孩子?那是什么意思?”女孩眨了眨眼。

黎俞元笑笑:“就是说,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爸爸妈妈,我和哥哥一起生活。哥哥对我特别好,而且他比你这样的大叔帅多了。”

“……”

黎俞元把脑中那忽然跳出的熟悉感抹除,并且确信了这个没教养的小女孩脑子缺根筋。她凭借什么认为自己能随便怼一个身居高位的七级大魔法师的?

他捏起一个术式,随即一阵清风将女孩托起来,离地三十厘米。

“哇哇哇……我飞了!大叔,这是什么魔法?”女孩兴奋地叫道。

“六阶魔法,风舞悬浮。”黎俞元得意地笑笑,果然再不可一世的小魔头对“悬浮”都没有什么抵抗力,自己随意出手就让她变得服服帖帖的——自己以后抱了孙子孙女,估计也能这样逗乐未来的小家伙。这样想着,他看这个女孩的眼光多了些许温柔。

“你要把我举高高吗?”

“把你送出去。”说罢,他一抬手,小女孩便升空三米,越过庭院的围墙飞了出去,在挣扎中缓缓落地。

黎俞元虽然没有找女孩的麻烦,但却没有丝毫的松懈,他知道有能力把这个无辜的路人女孩送进自己的宅邸的,不可能是简单的家伙。姑且不论幕后人的动机是什么,但是在国家需要他的这个时刻,他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提防一切可能的刺杀者。

“去检查一下禁制术式吧……”黎俞元自言自语,转过身来,却吓得后退一步——一个少年毫无征兆地出现,向他露出尴尬的笑容,与他四目相对。

……

米天麟现在很慌。

四海看来并不只是会冰魔法,应该只是个人偏好,毕竟能力强就是任性——证据在于黎俞元宅邸的禁制魔法在她面前就像肥皂泡一样脆弱。说是肥皂泡,是因为在她突破术式,强行进入之后,那些超强的魔法阵完全没有丝毫破损的迹象,和浮在水面上的肥皂泡一样恢复如初。这个手法极其精妙,甚至以米天麟的感知力都察觉不到一丝异常的灵子波动。

而随后,她施展的隐藏魔法更是令人匪夷所思。操纵光的魔法配上调节光线走向的无数小冰晶从全部角度掩藏了二人的身形,紧跟着的强大的场干涉作用瞬间让二人连同小冰晶的存在几乎无法被感知……这样精妙的魔法运用,似乎比邢北辰还要高上不少。

如果先不提那魔法的话,现在有三个主要的问题等待米天麟解决。第一,他不知道为什么四海要带他闯入黎俞元的宅邸,也不知道四海要做什么;第二,四海扮演的“无意间被一道白光送入宅邸的小女孩”被黎俞元温柔地送出了宅邸,但他自己还没有露面;第三,自己虽然长得像个少年,但确实已经成年了,这意味着要对自己“闯入安民大臣的宅邸”这个行为负责。

再加一条,他是身怀“危险未知武器”的闯入者,而黎俞元是有着绝对地位的安民大臣,且是有着相当战斗力的七级大魔法师……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你又是怎么进来的?”黎俞元的眉头刚松开,又拧作一团。

“要是我说,我是她哥……您信吗?”

“……”

米天麟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黎俞元,满脸尴尬。他可以感知到黎俞元的怀疑和不安——从他那已经开始活跃的限定场传出的信号中。

黎俞元压低了声音:“不管怎么样,擅闯大臣宅邸是重罪。这是违反铁则的行为——如果你和那个小女孩的话属实的话,我也可以放你们一马,但你必须接受调查。我也是有仁慈之心的……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和你妹妹一起接受调查,要么你自己跟我走,我可以当作没看见那个小女孩。”

米天麟眼角抽动:为什么是我被调查啊!那家伙才是罪魁祸首好吗!

“那个……”米天麟想向四海求助,但没有任何方法。

“那是什么?”

倏忽间,黎俞元大魔法师的实力陡然爆发,身后拖出一道风线,半秒内闪到了米天麟身前。他伸手一探,米天麟腰际的空弹“转生者”就握在了他的手中。

“六阶魔法,瞬风疾步!”米天麟立刻判断出这个术式——他也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快速的位移,除那以外,施术者的身边会形成一个短暂的风膜,只要施术者愿意,残余的能量随时可以进行一次相当于五阶魔法的打击。

“眼力不错——魔钢铸造的……暗杀器吗?”黎俞元的声音变得凌厉。

米天麟瞬间感到一股狂风把自己包裹了起来。虽然比起四海的七级“霜风”显得太温柔了,但这五级的风刃也不是自己肉体凡躯能够抵挡的。

“那是……玩具。真的,您相信我。”米天麟尽可能让自己的眼神变得真挚。

“砂磐国的刺客?”黎俞元逼问道。

“……我是土生土长的风吟人。”

“风吟人?我可没听说风吟国还有非宫廷御用的大师级锻造师。”

“大师级?辛——额,帮我做这个玩具的锻造师应该是卓越级吧……”

“你当我傻吗?哪个卓越级锻造师能做到把魔钢的塑性损失率降到低于10%的?还玩具?魔钢的玩具?我怀疑你在侮辱我的智商。说!谁指派你来的?”

一道无形的力量闪过,米天麟瞬间被捆在了院中的墙上。

“好痛……五阶的风绳……我应该挣不开……”米天麟暗道。

“我劝你早点招了,大臣亲卫的逼供手段我相信你不愿承受。”黎俞元说着,勒紧了风绳。

“……”米天麟感到风绳的压力正缓缓增大,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拼命调动自己的全部能力进行感知,一定要找到四海!

忽然,风绳的捆绑瞬间消失了——与此同时,米天麟的耳边响起了一个让他安心的声音:“装一会儿,我马上救你。”

米天麟稍松一口气,随即下定了决心——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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