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带着一群孩子来了。
他衣衫褴褛,那满是灰尘的脸上似乎没有一点人性,黑袍,白拐杖,带着一群同样狼狈的孩子——人们都很惧怕他,都叫他吃小孩的亚雷戈,可是要真说他吃小孩,迄今为止也没有人见过。
或许今天这个酒馆里就有人能看到。
艾尔斯对这些民间奇闻有些许了解,如今见到这个亚雷戈,确实和传闻中一样可怕。不过艾尔斯一直都是很细心的人,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弹起琴就是全弦参与,而是悄悄拨动其中一根,有时候一首诗或者几首诗都只是这一根弦来演奏。
他所看到的这个亚雷戈,是个饱经风霜的五十男子,他身后的这些孩子,虽然看上去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可是他们没有被亚雷戈操控,也没有被亚雷戈用什么魔法束缚起来。
要说人贩子,他们都是直接将这些孩子装到又黑又冷的铁笼里,带到黑市里将他们贩卖出去。
可这毕竟这是艾尔斯一个人的看法,酒馆里的其他人都很害怕这个亚雷戈,害怕他将自己的孩子带走,有很多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酒馆,酒馆老板和伙计不敢走——或许早就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对这个吃小孩的亚雷戈也不怕。
亚雷戈从艾尔斯旁边走过,稍微停顿了一下,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大的压迫感,像是惊涛骇浪,狂暴的气息似乎想把艾尔斯撕成碎片,艾尔斯收敛气息,以柔克刚,居然将亚雷戈的气息缓缓束流,变得异常平静。
亚雷戈站在艾尔斯身后,艾尔斯没能看到他现在的表情,不过这一次气息交敛之后,亚雷戈又停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走到酒馆老板面前。
酒馆老板身形瘦小,在这大汉面前如同随时会折断的苇草,不过酒馆老板还是好言好语地招待他。
“一间单人房。”亚雷戈掏出足够的金币,对着酒馆老板就说了这一句话,然后带着那群孩子,经过艾尔斯旁边又停留了些许,才走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不久,那房间里传出骇人的尖叫声——似乎是那些孩子的声音,别人听着刺耳,有人直接退钱离开,有人准备到村口找人帮忙,艾尔斯也有些怔住——真开始吃小孩?
很多坐不住的人已经接二连三跑到亚雷戈房间门口,奈何亚雷戈气息狂暴,巨大的压力就将靠近的人一一逼走,艾尔斯喝着水袋中的水,静静地盯着那个房间。
房间里不断传出哀嚎声,让人心麻意乱,从刚才和艾尔斯的气息交敛来看,酒馆里没几个人是亚雷戈的对手,他们虽然想管,但也无能为力。当然还有一些有能力的人,只是他们不想管这档闲事。
那些孩子的声音反复出现,似乎在艾尔斯的心脏上割绞,退下来的纷纷摇头,只好叹气离开。
良久,那些声音不见了,酒馆留下来的人也寥寥无几,艾尔斯抱着竖琴,刚踏上第一阶梯,亚雷戈从房间里出来,手上满是鲜红的血液。
有那么一瞬间,艾尔斯身后的剑就要将这个人劈开。
亚雷戈神色慌张,看见艾尔斯更是保持不住自己的窘态,连忙回去关门。
真的吃小孩吗?艾尔斯走近房门,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什么哀嚎,只是有亚雷戈收拾盆子之类的霹雳夸啦的嘈杂声,接着是洗手的声音,持续了很久,艾尔斯听不出什么名堂,大概的推测也就是——亚雷戈确实吃人了,至于那些孩子为什么会跟着他,也许和他一样也会吃人。
警惕着离开,艾尔斯着一夜都没有睡,直到第二天早上亚雷戈带着那些小孩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沙风中的人带着一群孩子,步履蹒跚,黑袍,白拐杖,人们常说他吃小孩,可是他自己一直都知道——自己身后的孩子一个都没有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