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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还有人(3)

雨依旧不止,不过没有前些天那么恐怖。它就是这样,任性得让人们都害怕它,又温柔得让人们都怜惜它。我想这世间万物,如苇草,受其滋润,得其温柔,是幸福的;如麻雀,受其拍打,得其任性,是不幸的。

而我无异于后者——受到伤害的翅膀,无法让我马上起飞,但我必须要等,等其痊愈,我才能像大鹏一样去翱翔。

可受的伤太严重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起来!

我犹豫着,推开了大门,将车停到车库,我抓起手电就往里屋走去。

中国,离赤道算是比较近的国家了,在我去美洲遍寻无获后,剩下的无疑只有散布于汪洋大海的小岛和环境恶劣的山区地带,倘若实在找不到人,我只有冒着危险去这些地方试试看了。

我十六岁那年参加过野外生存训练,那时的我特别热爱到野外探险,梦想着能到达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也算是实现了这个梦想——虽然目的大有不同。

而最重要的是,那时我买了一套比较完备的野外生存器材,包括简易小刀,越野鞋,水袋等一系列工具——不过当时因为年纪太小,这些装备用起来很吃力,现在它们对我来说已经是小儿科了,而且它们对我即将出发到云南等高海拔地区有莫大的帮助。

我到里屋翻弄了一段时间,找到了这些器材,但有些不能用了。

此时天色已晚,手电筒也用了太长时间,我只好又像在纽约那样如法炮制,在昏暗的灯光下,我检查了一下器材,除了登山绳和几个小工具没能找到,其他的都还在。更让我高兴的是,强光微型手电还能发光,我把它放在手边,再找,又摸到儿时最爱的读物——《格列佛游记》,这本书让我印象深刻,一是因为它是我十二岁生日时,我的语文老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二是因为它的内容,作者运用极其奇特的想象,描写了大人国和小人国等各种奇异场景和故事,每次都会让我回味无穷。

六年前,我早就读过四五遍了。现在摸着泛黄的书页,有一种异样而奇妙的感觉,我翻开第一页,进入这个奇幻的世界当中。

窗上响起了“滴答”声,雨又开始下了,不过下得很小,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此时的闲暇让人相当放松,使我倍感舒适。

这几天经历的漂泊,在这样的环境下也算是得到了缓解,人的灵魂一旦归了故乡,再大的不安和忧虑,也会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过了一段时间,空气中伴有一股恶臭,我不禁皱眉,放下了书。窗外的雨开始下得急促起来,我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奇特,是长年来积累的一种感知,就如古典武侠小说中写的“感受到了杀气”那样,就是一种探知,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这种气息很强烈,如果说你发现了一只蚂蚁,那不足为惧,可你发现数以万计的蚂蚁,那就相当恐怖了!

伴随着气息的加重,低唬声开始接近,我本能地抓起简易小刀,小心迅速地穿上那套野外生存防护服——因为我初步判断,这很有可能是一群野狗或者是狼,六年时间可不短,人类在这些动物的意识里逐渐淡化,所以把我这种从来没见过的生物,在狩猎失败后当成“备粮”的可能性相当大。

三年前刚到美国时,就遇上一次,幸好当时它们没敢在城区里晃悠,不然我可没什么办法去面对二十来只的狼群。

我将门关上,挪动书柜抵住了门,那声音愈发密集,在一声嚎叫中,我立刻知道了——真的是一群狼,大概有三十头!

它们先是结群往门撞,那书柜晃了晃,然后它们放弃了,准备从窗子来袭击我。

那窗子距地面一米左右,我之前已经关好窗户,并锁上了窗子——但我不放心,那窗子的玻璃有些破损,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果不其然,四五头狼接二连三地冲撞窗户玻璃,“砰砰”的声音震慑人心,我连忙把小刀收起,抓起一根腕粗的木棒,死盯着窗户,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本来对于一群狼来说,哪怕已经每一头都在狩猎中填饱了肚子,遇上可以下手的食物,用来做点点心的,它们会尝试猎杀。要是难以下手,它们也不会浪费多余的力气和时间来动手,几次失败后就会离开了。

而我可能没这么好的运气,这群狼可能已经很长时间没进食了,我无疑是它们唯一的食物。

我往门挪了几步,把门开了一个缝,向外一看不禁直冒冷汗——原来前几头撞门的狼并没有离开,它们正伏着身子,若我一开门,它们便会扑上来将我撕成碎片!

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刺痛耳膜,有两头狼已经撞破窗户玻璃扑了进来,我反应过来,双手用尽力气,狠狠地槌击到离我最近的那头狼的腰间,它嚎叫一声,“砰”地撞到墙上,另一头狼扑偏了点,但它很快又伏下了身子,猛地张口撕咬上来,我绝不会手软,反手又是极大力地一挥,这次直接打在它的面门上,右眼珠竟被我一棒敲得凸起,当场倒地,抽搐了几下就死了。

可这还没完,窗外伺机而动的几头狼又陆续扑了进来,我几乎用了所有力气,又重伤了扑进的另外四头,打死了一头,最后裤脚被撕下一片,那之后扑进来的狼左脚受了点伤,发力不均,加上我及时闪开,才避免了这致命一击,我猛地用木棒从它头顶砸下,震得我手都颤了颤,差点没握住木棒,它头盖骨裂开的脆响十分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朵。

打死了这一头后,它们有些怯战了,迟迟没有动静,我透过窗子,瞥见了几头的残影,接着门又响起了撞击声!

如果一个人向你索取面包屑,你当然愿意给予,而一个人向你索取一个面包,部分人也愿意给予,可一个人向你索取一车面包,那是除了生意人之外谁也不愿意干的事。

贪婪,往往就是这样。

我往后一退,也知道窗外可能也伏着一群狼,屋里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形成一种嗅觉上的冲击,让我极度清醒。

而我现在,就是要防守好门和窗户这两个关键点。

它们一次次撞击着房门,令整个屋子都震动起来,我左脚踩到一头受伤的狼,它发出凄苦的哀嚎,突然,我有了一个念头,也不知管不管用,不过现在情况危急,顾不了那么多了。于是我很快用小刀切开了这头狼的咽喉,抹上一些焦油,一头一头地把狼从窗户扔出去,有一两头在外埋伏的狼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在这些尸体上嗅了嗅,又向窗口边看了过来。

我又将两头死狼的尸体用同样的方法扔了出去,接着,门的撞击逐渐停止了,窗外已经集结了十二头左右的狼,它们其中几头像是在哀悼似的呜咽了两声,我打开手电,将煤油灯扔了出去,我故意让它在窗台沿上磕了一下,它很快碎开,火星四溅,这“砰”的一声已经吓得它们退了开,而火星更让它们心生惧怕。焦油味儿很快弥散在空气中,令人很不舒服,当然也令它们不太舒服。较为年老的几头狼似乎已经认出这股焦油味儿,想必也认出了我的身份,它们扭头互相对视,只得耷拉着脑袋悻悻地离开了。

我松了一大口气,将木棒随手丢在地上,一屁股坐到床上,此时我的额头和背上已经满是汗了。将小刀放入口袋,我休息了一会儿,移开了书柜,不过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我不由得退了两步,差一点软腿倒下——为了撞开这扇门,已经先后有四五头狼撞死在门上了!

我倒吸一口气,举着手电在黑暗中晃了晃,才从里屋走到堂屋,又摸到了车库,将车库门死死锁上,只留下三米高的窗口和通风口。

我钻进车里,换了一套衣服,裹着棉衣就睡着了,我还是会被惊醒,被那饿狼的扑咬吓醒,或是被“其他人”在梦中叫醒。

我揉了揉发昏的脑袋,又沉沉入睡了,要命的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感冒了,车库的门也打不开。

我自然不能待在这里,一是对我的病情没有帮助,二是担心有类似昨晚的情况发生。

幸好我想起外公家里有一种草药,微炖之后的汤可以治愈感冒。起先我以为那是姜汤,但那不是。有了目的地,我下了狠心,开着汽车冲撞车库门,在前盖被撞得弹起之后,车库门开了一个缝,我推开车门,从车库里找了一根生锈的铁棍,费了不少力气把露出的门锁弄坏,这才开了车库门。

外公家在乡下,道路比不上城里的好,我担心这些天的大雨会引发山体滑坡堵塞道路。可这人倒霉起来就什么事都能遇到,去外公家的路直接被冲断了,我百般无奈,一时又找不到其他路绕过去,我又将它开到三十步开外的空地上。

这时已近下午,我在车里睡了个午觉,醒来吃过晚饭,就带着手电赶路,时来运转,我的感冒似乎好了一些,趁着天还没有黑,我赶紧穿过丛林,一眼就看到了坐落在群山环抱中的村落。

昨晚的事情为我敲了警钟,六年的光阴,人类的存在在很多生物观念中已经消失,人类的痕迹已经被淡化,那晚的老狼对人类尚且有一些印象,那么它死后呢?这些城镇建筑不野会成为“遗迹”后,变成它们“天然”的栖息地了吗?

所以,可能以后的生活会变得更加糟糕,那样我可久不得不找一个固定的住所了。

可那是最悲哀的事,那样我会抱憾终生的。

天已经完全被黑暗代替,湿润的空气带来几缕清香,我推开拿到木门,青苔爬上满是皱纹的台阶,有些湿滑,泥墙有几处已经完全垮掉,堆积在屋舍一旁。

我刚走了一步,就听见旁边的房屋里传来咳嗽的声音。

六年来,起先确实害怕鬼怪之类的,经常会被一些声音吓得魂不守舍。可这些年,我早就见怪不怪了。我只当是我听错了,又往屋里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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