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徽安一直觉得很幸运,有幸和宋子扬分在一个班级,又坐在前后位。
她能够被他的目光和声音包围,然后心甘情愿地淹没。
他安静,她也不再浮躁,下课不再到处乱窜,而是像他一样,沉浸积淀,看书背书刷题问题总结,她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像他一样的人。
文理分科之后,他们就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吧。
秦徽安暗自心想。
某天下了晚自习,她和楚易并肩走在桂花飘香的路上。
她问楚易,这辈子能有几次一见钟情?错过了一见钟情的人,会后悔吧。楚易说,小屁孩懂什么爱情,她还记得她是怎么反驳的。
她说,有的人到老至死都不懂什么是爱情,爱情需要年龄和深厚的阅历才能分辨吗?我只是提前遇见我的soulmate,还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我为什么不能把一个人的一见钟情变成两个人的爱情呢。
她记得,楚易那时愕然的表情,皱起的眉头,最后无奈的话语。
他沉下声说,秦徽安,为什么一定要一见钟情?日久生情不行吗?或许...你只要停下来,就会发现喜欢你的人,你不用那么累,你只要尝试喜欢他就行了,做个被喜欢的人,不好吗?
她说,好,但我不想要。他不出现,是我一生的遗憾,我不知道。他出现,可能是我青春的遗憾,但我知道。
而现在他出现了,再说,一辈子那么长,我们走着瞧。
最后,楚易喘着说,阿皖,你真倔。
不欢而散。
·
秦徽安躺在床上,回想着那次不欢而散的对话,思绪像团在一起的毛线团,解不开。
她又想起后来高一刚开学,军训那会儿。
上了不到一月的课,十月中旬便开始军训,军训前几天,各班列方阵,排位次。
每班列一纵队,前方依次是班长章献斋和体育委员宋子扬,班长喊:“从大羊开始报数,依次报:一——二,报到一的站奇数排,报到二的站偶数排,每排站七个人。”
秦徽安漫不经心地报数,漫不经心地排队,低着头,站好了,脚下突然多出一道影子。
她抬头,宋子扬站在她的正前方,她眯着眼仰头,少年穿着松垮的运动服显得挺拔而不羁,铺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洗衣粉味。
当你在想一个人时,他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这是怎样的缘分巧合。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秦徽安低头偷笑,这该死的命中注定啊。
太阳微斜,投下两人相邻的影子,秦徽安仍旧低头,望着登对的影子,一动不动。
正是上午大课间,阳光饱和,随意挥霍,撒在砖色的跑道上,跑道上的影子忽然动了。
高大的影子伸手落在较矮的影子头上,抚摸,揉了揉。
秦徽安的心怦然跳动,抬头,宋子扬的手还未收回去,顺着他手往下瞧,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像是相互依偎,一只手搭在秦徽安的头上,像是立着的人也是如此。
实际上,秦徽安的脸突然爆红,风吹过落叶,拂过她的头发,像是...他在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片刻,他收回手,像是察觉了视线,却神态自若,仿佛刚才不过是秦徽安一个人臆想出来的一碰就碎的梦。
秦徽安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像是她看错了,又或是这只是个动作,宋子扬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窃喜,慌乱,平静,失落,大悲大喜,这是只有身处暗恋的人才能感受得到的情绪。
只有那心脏漏掉的几拍,无意间出卖了秋日的心动。
可这又是谁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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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晕,心跳,呼吸,回忆总是越回忆越清晰。
秦徽安终止了回忆。
“要作为树的形象和他站在一起。”
她这样想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