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老瞎子手里,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再对我狂喊:“吃!吃!吃!”但是我一想到吃的动作乃至口感就觉得十分恶心。
但是小石已经把斧头从地上捡起来了,不用问马上就会来砍我们,与其等死,不如……唉!
终于,我强烈的求生欲战胜了恶心,我翻身滚到老瞎子身旁,一把从他手里拿过死胎模样的东西,不知是血还是什么,十分的滑腻,又增添了我的恶心感。
小石看到我的动作,整个人狂暴了起来,大喊着挥动斧头朝我冲过来,我知道这下子再不吃不行了!
我把那东西放到嘴前,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瞬间钻进了我的鼻子,我又要干呕,硬生生憋出许多眼泪来。已经没有时间恶心了,我张开嘴,强行把东西塞了进去,但是入口的同时我感受到它并不是人形,或者说到了嘴里我才感觉出来它的形状,我非常肯定它是球形的,而且体积也没有多大。莫非刚才又是幻觉?靠!不过瞬间我觉得并没有多么恶心了。
眼看小石已经快到跟前,我没时间咀嚼了,直接打开喉咙眼儿把它咽了下去,感觉很奇怪的,就像是强行咽下一颗不大的圆形硬糖一样,妈的,刚刚一定又是幻觉!
刚才憋干呕憋出来的眼泪又被这卡嗓子的难受给放了出来,但是情况太危急了,我只得用力往肚子里咽。
终于,我把这什么东西咽了下去,周围瞬间充满光亮,仿佛刚才稠密的黑暗都散去了一般。我正要侧身去躲小石的斧头,不料他突然像脱了力一样,全身软瘫下来,斧子和手臂同时落下,人也向前倒来,由于刚才向我冲刺的惯性太大,我来不及躲闪,他的头一下顶在我的腹部,我被他直接顶翻在地。
我出于防卫的心理正要抬手和他搏斗,他却没了动静,安安静静地倒在我身上。
过了几分钟,我确定他已经没什么威胁了,才把他从我身上顶开。阳光的温暖照得我如此惬意,不知是紧张神经中午放松了,还是刚才玩命用力过多,我迷迷糊糊就躺着睡了过去。
直到有人在旁边推我,我才渐渐醒来,睁眼一看,傻子那张苦瓜脸正在我旁边呢。睡了一小觉却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坐起身,看看四周,老瞎子依然靠坐在棺材旁,在阳光下居然有些慈祥。我这才看到这房间不是封闭的,四周还有窗户,但是刚才完全就不透光。
老瞎子身后的棺材此时看起来十分老旧,也没有刚才那种鲜艳的红色了。不仅如此,周围也是,一片破旧的感觉。我虽然很惊讶,但是也很清楚,刚才的一切,可能都是在幻觉之中。
小石依然安静地趴在一边,我站起身,看见这件屋子里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这口棺材什么都没放。我不禁有点怀疑,老瞎子为什么不偏不倚把我们带到这地方来了?
我看看棺材里面,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或者说,她已经是一堆白骨了。身上的衣服也烂了,不过可以看出来,的的确确是一身嫁衣。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现在眼前完全就是个烂摊子。我们进来找人,却找到了这口棺材,老瞎子被砍死,傻子和我受了伤,那两个娘家兄弟下落不明,小石在地上生死未卜,唉。说出去,真的有人相信这里是闹了不干净的东西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向旁边的傻子,他正坐在地上,傻傻地看着我,脚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我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儿。算了,别的再怎么想都是已经发生的,先救人要紧。
我把把傻子扶起来,慢慢走向那扇通往楼梯门,我扶着他慢慢下了楼,从原路出了宅子。墙上的人脸画儿也不见了,而是一面普普通通的墙。从宅子里跨出来的一瞬间,我心里的石头才真正落了地。
老石和一干村民看到我们出来,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问题,我只告诉老石:“里面没危险了,多带几个人进去把人抬出来。”
说罢,我招呼两个认识的民工,把傻子带到医馆去处理伤口。
然后,我跟着老石回到了老宅里去救人,一起进去的有十来个人,都是村里的,对这里还是心存忌惮。我走在所有人前面,他们才壮着胆跟我上了楼。
当我推开门,众人看到老瞎子、小石和地上的一大滩血迹是,不由都惊慌了。老石最为着急,跑上去就看自己儿子。
我也过去,试了试,他还有呼吸,体征也比较平稳,除了被我和傻子打的地方有一些伤口。老石这才稍稍放心。
众人都围了过来,有人看小石,有人看瞎子,有人看棺材。我见都是村里的人,当着老石的面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老石听完脸上也露出愁容,这事儿其中的内因虽然是有脏东西在作祟,但是老瞎子的手确实他儿子砍下来的,也就是说,他杀了人。
我心里担心的也正在于此,现在的知情人只有我一个,如果调查起来也只是我的一面之词,而且听起来,就像我把所有的罪责在往小石头上推。
不过村里人听了这话,反应却很正常,他们对闹不干净的东西、中邪这样的说法坚信不疑。纷纷表示这事儿怪不得小石。
正当我们准备先把小石抬出去时,门口突然冒出来两个头,我当即拉着众人后退,做好防御的准备。因为不是别人,正是那两个新娘子的娘家兄弟!
但是这个两个家伙自己一脸惊恐地走了进来,我这才意识到他们没死。
他们看见我们这里的场面,也是十分震惊,我问他们两个刚才怎么回事,他们说一进来人就迷糊了,没走两步就晕了过去,刚才好不容易清醒了,发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就没敢到处走动,刚刚听到楼上人声嘈杂,才出来一看究竟。
我心里明白了个大概,老瞎子一开始给我们的符纸让我们免于被这里的东西控制,被控制的人会失去意识,老瞎子之前说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恐怕也是这样。不过老瞎子也没料到,这三个人,尤其是老石的儿子会凶性大发。
虽然这是两个怂货,不过好在他们还活着,这事情就好了很多,现在只有老瞎子一条人命,而且还多了两个“致幻”的证人。
我们几个七手八脚把小石抬回了家,路上不知道是不是新娘子哭得太厉害了,他自己慢慢地悠悠也醒了,不过身上毫无力气,但是看起来并无大碍。
最后,我跟老石还有几个认识老瞎子的村民,一起进去宅子,来到他面前。
老石留着眼泪,跪倒在老瞎子面前,口里说着些对不起之类的话。我们站在旁边,就这么默默看着,我只能默默看着。我的心情是复杂的,虽然他差点把我坑死,不过他在一些方面的学识,确实让我很佩服,难免为他可惜。
突然,老瞎子的尸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仿佛是对老石的话做了应答。老石见状,伏下身去,搂着瞎子的尸体大哭不止,劝也劝不住。
过了很久,老石才逐渐冷静下来,我们把他扶起来,一起把老瞎子的尸体带到了楼下。
此时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老石家门口,一个老太太看见我们出来,冲上来抱着老瞎子的尸体就哭。不用问,一定是他老伴儿,老石见此情景不由又跟着痛哭起来。跟着来的还有两个年轻人,告诉我们老瞎子今天出来没告诉别人,床上留了个字说:无论出什么事,不许怪老石家。他老伴儿觉得事情不对才赶紧让他们带她过来,没想到已经晚了。听到这儿,我却有点糊涂了,他难道知道自己今天要出事?那他怎么……
不过伤心归伤心,这家人也的确非常讲道理,两家也是老相识,又有老瞎子的遗命,所以根本没有纠缠。我跟着老石送老瞎子回了家,如何收敛如何悲伤不必多说。
简单吃过晚饭,我正要回驻地去,老太太从她和老瞎子的卧室里拿着一本本子给了我,说是老瞎子交代过得,留给一个来家里的学堂生,看样子应该就是我了。
我接过本子,虽然有些惊讶,不过也不奇怪,老瞎子算命是真的准。我接过本子想要翻看,她却拦住了我,让我回去再一个人看。我心想这应该也是他交代的吧。便上了他儿子的车,回了驻地。
我回了屋,打开本子,本以为有满满一本的东西可以看,没想到只有头两张纸,歪歪扭扭写着一些字:“你能看到这个,我已经死了,谢谢你替我完成了心愿。我在老宅中被不干净的东西控制了三年,不过我不仅获得了法力,也在她控制我时逐渐了解了她的遭遇,她是前朝地方官吏夏家的千金,夏家石家靠得很近,两家的孩子从小一起玩大的,后来俩人就有了关系,但是地位悬殊没能成婚,新娘子穿着嫁衣上的吊,正值时局动荡,所有人逃难,棺材都没下葬。后来石家人回来了,但那边宅子已经荒废了。因为她心里积聚了太多的爱恨,所以成了不干净的东西,你吞下的是魇幻珠,虽是怨气积聚胎中而生,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看不到阳光,但唯一破解的方法你已经用了,因此对你有利无害。而石家的后人对她吸引力最大,因为血脉一气相承,我料定石家会出事,一来帮老石保护儿子,二来我也想和她做个了断,多亏了你。记住,你的未来远胜过我。”
我看罢心情有些复杂。虽然有些不能理解,老瞎子既然已经算到了这一切,为什么不能找个好点的办法解决问题呢?我突然想到,也许,他是在帮老石的儿子改命,而改命必须付出代价。也许吧。
原来那女子也是个可怜的人,第二天我找到老石,跟他说了来龙去脉,老石又是一边掉眼泪一边听,完事儿也同意帮女人的尸骨入土为安。
但是自始至终,我吃魇幻珠这件事却是无外人知晓的。老瞎子说,有利无害,又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