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枕知身形矫健灵活,转眼间用弯刀一石二鸟地砍在他们身上,溅起一大泼黑血;伴随着两只怪物的哀嚎,沈枕知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使力,刀带厉风如破豆腐一样砍断了两只怪物的脚踝,把深蓝的刀锋注入两只怪物体内。
破梦者的气息在怪物体内横行霸道。怪物发出愤怒的吼声却又因关节被毁不能迅速移动,一路上被沈枕知吊打。想跑又立刻被拖回来打,不跑被打得更轻但是要遭受对方各种言语威胁。怪物表示自己这么大以来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屋子里的苏得月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拆卸锁链。
“靠!这玩意儿怎么还下了咒!”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把头伸出窗外冲沈枕知喊,“再给我拖十五分钟!”
“知道了!快点!”沈枕知忙得焦头烂额。
离绳子失效还有十分钟。
余将寤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冷雨撞了满怀,踉跄一下,终究是站稳了。
那只浅冰蓝色的眼睛还散发着微热的气息,留存着些许疼痛。反而让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她抚摸着自己颈侧,那只眼睛因此微微发亮。
王炀很高兴:“你醒啦!快来救我们走!”
“我不行。这绳子只能到了时效自动解开。”余将寤摇摇头,眼神有些恍惚。
奇异冰冷的力量充斥着全身,连带着之前的伤口都开始发痒长肉复原。
她仔细体会着体内的力量,慢慢察觉到它们都来自颈侧的那只蓝眼纹身。
她扫视周围,果然也在其他人身上看见了蓝色纹身。只是有深有浅,形状也不同,最深的是已死的刘霖的海军蓝,形状是弓箭,还有绿松石蓝、浅天蓝色。
但像她这样独特的冰蓝色,确实没看见。
也不知道苏得月和沈枕知是什么颜色的。
离绳子失效还有一分钟。
余将寤掏出那把匕首,沉默地看着那群不怀好意的人。
她没有废话,直接一刀一个往他们心口捅,冰冷的力量涌入刀里进入他们体内。每扎一刀,冰蓝色的纹路就活跃一分,一团黑气就会发出哀嚎从他们身体里挣脱。
直到扎完最后一个人,她精疲力竭地半跪在地上,看着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的众人。
绳子失效。
余将寤拖着疲惫的身躯靠在脱皮的水泥墙上,“你们终于醒了。”
他们茫然地面面相觑,“好像没那么饿了?”
“之前你们是受了心魔蛊惑,所以神志不清犯下了罪,现在我已经把附在你们身上的心魔杂念给除去了。”余将寤把刀收起来。
“刘霖……刘霖怎么回事?”有人惊叫道。
“他被标记物反噬了。”余将寤言简意赅地解释。
这一出,众人面色各异,看向刘霖尸体的目光也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余将寤觉得好笑,抿着唇什么也不说。
五十步笑百步,偏偏标记物都没法定罪。
“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么标记物也应该到手了吧?”有人挑破沉默,重燃战火。
“我知道标记物是什么,但是拿不到。”余将寤坦然回答。
凌云的弟弟凌源怀疑地看着她,“我不信。那你救我们用的雏菊是什么?”
“雏菊可以救命?”
“这个新人手里有!”
“他也才刚觉醒异能,还挺虚弱的。”
……
各种不怀好意的言辞开始四处飘扬,在求生欲的催化下,一个天蓝色盾牌纹身的男人走过来,一脸温和,“既然你救了我们的命,那我们就好好说话。把标记物拿出来,大家一起离开。”
“我说得够清楚了,我手里没有标记物,标记物被那群怪物藏起来了。”余将寤绷紧身体,冷冷地看着他们。
凌源躲在人群里喊,“不可能!她和那个沈陶之前就拿雏菊花硬塞到我嘴里,然后我们就清醒了。”
“那个雏菊花肯定就是标记物!”
余将寤冷笑道:“看来你不仅坏,而且还蠢。沾染了标记物气息的物什也有相同效果,但并不能除心魔。”
“既然你都有沾染气息的东西了,那标记物肯定也在你手上!月哥,帮我姐报仇!”
“明明是刘霖杀了你姐,怪到我们头上做什么?”余将寤言辞犀利地诘问。
凌源眼神怨毒,躲躲闪闪地看着周围人的表情,嘴唇嗫嚅一阵,咽了口唾沫,底气不足道,“还不是你们骗她,才让刘哥生气了。刘哥不生气,我姐怎么会死?”
“我姐死了,我总得活下去啊!”
其他人藏着心里的鄙夷,身为既得利益者,倒也没说什么。
不就是想活下去吗?搬出死去的家人来立牌坊站道德高地算什么?当真以为别人看不出吗?
他倒是越说越有底气,眼神直直看向余将寤。余将寤只从里面看出了自以为是的愚蠢和盲目。
好心、单纯从来不是邪恶与善良的分野,清醒的思维和知识才是。没有头脑的善良不配称为善良。
同样的,最邪恶的思想不是刻意诱导、处心积虑的恶意,恰恰是那种盲目臣服于私.欲、自以为正确的愚蠢。也正是这种盲目的愚蠢造就了真正的恶魔。
余将寤懒得理那条没脑子的疯狗,而是看向有决策权的盾纹男,“获得沾染标记物气息的东西和获得标记物是天差地别的两码事,那个小孩犯蠢,您也别跟着蠢。”
盾纹男面色不愉,“最后一次机会,我们耐心有限。”
“我手上没有标记物,你杀了我也找不到。”余将寤脸色彻底沉了。
盾纹男收起了假装的温和,目光变得锋利,“那我们只好用粗.暴的手段了。”
余将寤握紧了匕.首。
另一边。
怪物被打压得惨烈,但是恢复得很快,而且速度和力量还有不断提升的趋势。
伤口上的心魔气息被自己的破梦者气息压制,但仍有肆虐的倾向。
“嘶——”一个不留神,沈枕知后背上又被狠狠刮了一道,要不是他反应够快,这一抓就要撕破他半个脑袋!
这帮怪物真是反了天了!沈枕知额角青筋毕露,眼神冒火,极快地提起弯.刀迎面一斩就把那两只怪物拦腰砍断,再反身一踢让他们尸首分离,着实撒了气。
“带出来了!”苏得月脸上多了几道血痕,伶俐地爬下来冲他比了个V字,“快回去找小季!”
“走!”沈枕知不再恋战,和苏得月一块飞速往回跑。
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陈晓楠无知无觉。他被收进了苏得月的网里,陷入沉睡。
一瓶陈晓楠的眼泪静静放在苏得月口袋里。
“那人要跳下去了!”凌源混在人群里尖着嗓子喊。
余将寤直接一个翻身从四楼的宿舍往下跳!
“卧槽不能让他跑了!”
“叫人下去堵啊!”
“会被砸死啊!”
就在对方手忙脚乱的时候,王炀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余将寤的所有动作。
只见黑发的青年一个利落翻身腾空下跃,在空中险险吊住三楼的水管。水管因为遭受巨大的冲击力一时扭曲变形,青年的胳膊上暴起青筋,肌肉凸起,动作迅速灵活地攀着水管往下爬,像一只矫健的林曳。凸起的铁片刮了这人一手臂的伤口,血迹留在墙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那……”凌源刚打算开口喊人,就被王炀施展幻觉——失忆给镇压下来。
王炀冲快爬到楼下的青年露出一个微笑,比口型说了一句话。
余将寤学过唇语,认出来他说的是什么后,酸痛的手臂抖了一下。
王炀说的是,真厉害,余医生。
余将寤忽然浑身发冷。
但是不可能,只有沈枕知在医院见过她……
不对!这人会施展幻术,那么相貌完全可以是用幻觉伪装的!
见过她的不是沈枕知,而是伪装成沈枕知的王炀!
他伪装成沈枕知来医院是什么目的?!
王炀愉快地欣赏着她眼中的杀意,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真有趣啊。难怪那个沈枕知都这么在意你。
如果把你做成情绪种子的傀儡,应该会更有趣吧?
王炀从口袋里摸索出一颗漆黑的种子,歪着脑袋打量她。
余将寤已经爬到一楼,直接松手调整姿势跳下来,脚掌和膝盖疼的要断裂,差点连动都动不了。
跑!快跑!
他们要追上来了!
出生入死多年的求生欲极其顽强,在全身脱力的情况下,愣是逼得她一咬舌尖挤出几滴刺激的血腥气,开始跑。
王炀瞅准了时机,一扔种子。
漆黑的种子仿佛自带驱动力,破开空气带着厉风直直飞向那个人。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余将寤似有所感地侧身转头,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和纹身一样的冰蓝色,眼睛周围缭绕着繁复的花纹,在回头的那一瞬间,冰蓝的眼眸爆发出骇人的浅蓝色亮光!
那种子似有生命,在亮光中发出细微的哀嚎后迅速消融,极快地消散在风里。
黑发的青年转身看向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就像远古的神明一样,无情、冷峻,睥睨着一切,散发出强悍的威压。
纹身爆发出金光,眼睛再次发出蓝色的光,王炀来不及避开,就猝然和她对视,当即脸上变色。
自己所有没来得及封锁的思绪念头,竟然像被人扫荡了一样,就这么被她共享。
头微微刺痛,他愤怒地看着余将寤。
其他人也不好受,抱着头骂骂咧咧,也被精神攻击得头疼。虽然不重,但是烦人。
余将寤眼睛的光终于熄灭,她疲倦地倚在树下,再也跑不动一步。
那群人已经苏醒过来,一个个跑下来,手里还拿着武器,个个眼神凶狠。
“你跑不掉了!”
“该死的玩意儿!”
“让你跑啊!”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死神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余将寤再次一咬舌尖,流出一口血吞下去,握着匕首,强行挺直背站起来。
青年眼中仍旧是冰蓝色。尽管身体透支到了极点,仍然高昂着头颅,不曾有一丝一毫的退却。
那眼神不比那些人柔和,有的只剩历经血与火后打磨的残酷、狠辣。
“来啊,看看我能带走几条命。”
青年嗓子都哑了,但说出的话阴狠至极,字字带血,一刀一刀戳在众人心里。
凌源躲进人群里,咬着牙不吭声。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如果没有异能,自己能不能从这个人手里活下来。
余将寤再也没有收敛自己的气场,那种多年磨砺出来的凶悍毫不掩饰地窜出来,对在场每一个人施与挑衅。
“靠!不就是个觉醒异能不到半天的兔崽子吗!”有人忍不住怒吼,拖着幻化出的大镰刀冲她劈去,“该死的!”
余将寤灵敏躲过,反手一刀插在他后背,骂了句,“蠢货!”
这一声骂像滴入沸油锅的水,立刻爆出一堆嘈杂。
“动手!”
“别让这小子活着回去!”
“受死吧!”
就在这时,另一个冰冷中压抑怒火的声音传来,“我倒要看看,是谁不能活着回去!”
苏得月自觉站在这尊大佛的五米开外,生怕他施展不开。
一把轻便却锋利异常的弯刀忽地一下飞到众人堆里,迅速收割了四五个人的碎.肢带着鲜.血和哀嚎飞回到沈枕知手里。
“我们救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们还反咬一口算什么东西!”
“你们是想死吗!”
沈枕知怒吼着,一步步踏前来,其他人看见他都噤若寒蝉,收敛了攻击的动作。
他脚下一个用力,狠狠踩碎了旁边一个拿刀想偷袭者的脚掌,鞋子上顿时留下一泼鲜红的血。在对方的哀嚎声里,把浑身带伤的余将寤紧紧抱入怀。
“…找到了?”余将寤虚弱到只能拿起匕首,勉强靠在他身上才能站直。
沈枕知的纹身似乎在胸前,只能看见锁骨上一点深钴蓝色的花纹。
“嗯。”沈枕知把她打横抱起来,“对不起。”
余将寤实在是太虚弱了,只来得及笑一笑,“算了,别脏了你的手。”
“有些事我做就行了。”
沈枕知手指一攥,又生怕捏疼青年赶紧松开,对方已合上冰蓝的眼睛昏过去了。
他紧紧抱住黑发的青年,单手放下,让这人紧靠在怀,另一只手掏出一串九连环一样的玉环。
“这是……乾坤锁!”识货的人大惊失色,“你是昆华的人!”
“完蛋,惹事了!”
沈枕知露出冰冷的笑,将九连环甩入空中,把自己的纹身的力量注入其中。
“不会的,每次用九连环耗能都很大……而且很容易会被它反噬……”有人开始侥幸,“不会的,九连环这么狠……昆华很少用……”
“容易失败是因为你们弱,很少用不代表不用。”沈枕知残忍地切断他们的最后一丝幻想,“你们还没有被判罪,出于职责和法律,我不能也不会杀了你们,但你们也必须受罚进入九连环,等待起诉和审判。”
“不,不要,我求你!”
“沈陶你不能这么做!”
“我不想坐牢啊!”
沈枕知狭长的眼睛里露出冷芒,“晚了。”
九连环变成纹身的深沉钴蓝色,高贵而深邃。然后它直直往下掉,把所有人囚禁起来,最后收缩成一个附着了小黑点的群青色玉镯。
玉镯飞回手上。
苏得月看他不费吹灰之力收拾完一群人,这才慢吞吞走前来,“小季异能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