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晦,六大派与康桐定约于终南山比武,以报昆仑派后起之秀丁半杉败于康桐剑下之耻,六大派皆派出六名高手,与之分别试比掌,拳,刀,剑,枪,奇兵六样各派所长之武,若是康桐败了任意一场,则去年六大派勿以其陷害崆峒二老之事则过往不咎,康桐与六大派恩怨一笔购销。但若康桐将这六场比武全部拿下,则六大派需按康桐之意,令掌门写下凭证,在日后需在其有难之时加以援助,此凭证又名被江湖人士称为免死银符,甚至可以和竹目城的元勋令相提并论。当今武林之中,免死银符所有之者不过两人,且两者之银符均只有上辈华山派掌门戴远帆一人执笔,数量上可比这趟的六张少了许多,但仍有不少巨商富贾愿花大价钱来买其中一份“酒鬼“何太原的遗物银符来消灾去祸,可想免死银符之珍重。若非康桐被冤,为各名门正派追攻已久,六大派掌门才愿破此一例,在全真教掌门镡鸠子及其师叔镇濂子的主持下,办这一终南山比武,來示其歉意于康桐。
此次比武吸引了江湖上各种三教九流,帮派门户之人前来观看,亦有人开出六千两银子赌六大派赢,也有人花了五百锭白花花的大银元宝来押康桐会拿到那六张免死银符。丐帮帮众们大都是这些人里的绝大多数,叫化子得了钱不是吃了就是赌了,故这平时冷冷清清的全真道观倒是难得沸沸扬扬,站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物,都要看传说中的康桐与最富盛名的六大派比武。
要说这康桐,字三叶,江湖人称其康三爺,其一身武艺不知从何而来,均是江湖失传已久的武林前辈所长之技,如壁虎游墙功,八步赶蝉,以及当年巴山顾道人独创的七七四十九式回风舞柳剑等。其武功深不可测,仿佛集数十位武林先辈高手于一体,在初成名时极少现武艺,也从不提及师门来历。但在去年时崆峒二老暴毙。其弟子在收拾遗物时,发现在二老暴毙时身旁的香案的隐秘处,均有二人以内功贯于指内而刻在案上的“小天星”三字。“小天星”是一门极为难练的掌力,在二十年前就随“怪柺老丈”张卅三撒手人寰而绝于中原武林。张卅三以一手独门单拐横扫九州雄,但他并不止只有单拐这一门功夫足以威震武林,他的“小天星”掌力更是令人丧胆的。“小天星”掌力是张氏世传武功,张卅三与他的三个兄弟都十分擅长。只可惜张卅三无子无徒,另外三个兄弟又在庐山一役中英年早逝,“小天星”的掌力就此绝后,近二十年来不曾再看到有人用过。这“小天星”三字出现在崆峒二老死时身旁的香案上,别人也许费解,但崆峒弟子却一下子都确定了,确定了康桐就是害死二老的凶手。原来在二老被发现暴卒当日,崆峒长老们验尸时便发现二老被“小天星”掌力震伤内脏,因此气息走岔而死的,当即判定康桐为最大嫌疑人:“小天星”掌力失传已久,别人自是无法习得,唯有康桐却精通各种失传绝学。但因“小天星”以久不见于世人,连崆峒长老们上回看见时也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如今仅凭些许记忆,怎可能只靠伤痕而推断出是否为“小天星”掌力。但若是有二老的手迹,即可断定此伤是否为“小天星”掌力所致——崆峒二老曾与“怪拐老丈”张卅三定有比武之约,且无论输赢,不管怎样是真切看到过“小天星”掌力过的,他们两人若都将这门武功认为“小天星”的话,那绝计是错不了了,此武功百分百乃“小天星”。于是崆峒派上下同仇敌忾,通知六大派掌门人,召集江湖有志之士,共同声讨康桐。近半年来,更有不下几百位江湖客向康桐去寻仇,虽均以失败告终,但康桐这些日子的生活实是不易。待原来为康桐说话的少林寺方丈铁肩大师圆寂后,寻仇之人更是骤增,直至康桐败昆仑派高徒丁半杉扬名立威后才有所减少:等闲鼠辈自不敢来战。后来因少林寺新方丈铜背大师在火化铁肩大师遗体时,无意中发现了一张铁肩大师随身携带的白巾上居然写有字,竟赫然是:“小无相功”四字。
“小无相功”乃道家绝学,与“先天功”齐名天下,江湖之中有此内功者绝不超出十二人,并非其乃秘典宝鉴,只是因其极为难练,若无根基,少则十年,多则五十年,也无法窥其门径。况且“小无相功”乃至阴至柔的内功,练功稍加不意,阴气外泄,既是要命之事。若非与“先天罡气”同练,不料之险或许还多。但“先天罡气”与“小无相功”一阳一阴,本就相冲,两功同练进展极慢,常人有八辈子也练不成。唯有当年武林怪杰麻婆,将两门内功共济于身,为千古所不见者。
但白巾上写“小无相功”四字,并无怀古之意,只是这“小无相功”虽说极为难练,但练成后却有极大功效。“无相”二字,即言没有形状,没有体态。此功形态极为渺漫,在经脉中流动之感十分难察,此此功难练之别因。但又因为此功形态虚幻,故练功者可在“小无相功”中注以虚实阴阳之功,稍加牵动,即可拟态各种内功掌力拳风,造成混淆视听,瞒天过海之效,况且“小无相功”本非寻常武功,贯以内力所伪之功力不见得比原武功差多少,故当年麻婆便以“小无相功”拟态“摄魂大法”控驭二十三“黑山神君”连环寨上的数百名黑道高手以“僵尸伏跃”的身法在三日内从西域赶回了竹目城。“摄魂大法”乃汇丰洞盛家子孙最长之功,用上乘内力散于周围,一举一动令人意乱,进而迷人心窍。此功传于麻婆当代的汇丰洞洞主盛传玫手中已是第六代,但盛传玫在盛年之时最多所控之人也就不到百来人,而麻婆却能以“小无相功”控驭如此规模,足见“小无相功”之效往往较真功夫更为优异。
言归正传,既然“小无相功”能拟态别派内功,然模仿“小天星”杀人也非无此可能。故铜背大师见此白巾之后,心下敞然,随即念师兄铁肩大师竟有如此境界。虽不知铁肩大师为何不在生前将此事公诸于世,但铜背大师心中已有合理怀疑,即需证明铁肩大师的猜测是否正确。当晚铜背大师随即飞鸽传书密传四大派掌门人,又连夜派人到崆峒派报告此事,又约“武宗”司空钰森后人,刚过完六十大寿的吴舟舫前去鉴定害死崆峒二老的“小天星”是否货真价实。司空钰森乃竹目城第一任副城主,其父司空林理,得一本无名医书,苦练医术二十载,三十九岁在江湖中因在一月之内将数十位武林前辈所受的唐门暗器之伤尽数治好,故得江湖人称“医圣”。其一生医人无数,除行医外极少出门,但江湖人皆尽闻其名。因其悬壶济世,江湖人都极其尊重他。而司空林理除研习医术外的另一爱好便是收集武书。其盛名远传之时已是不惑之年,若在别人口中,他习武的可能性已经不大,司空林理深知其理,希望自己一介文人的儿子可以习得上乘武功,故其广泛集武,因人在江湖飘,说不准哪天会受了些要紧伤,即使高手也难免有这天,所以天下除了些独传秘笈,大多武功都可在司空林理的书屋中找到。而司空林理的儿子,就是司空钰森,从小被其父要求练武学医,五岁练剑,七岁扬名,从小天资聪颖,生得又眉清目秀,空钰森十岁那年,应父命练习高人洪耘道人毕生武功心血所汇,在临死前托人将此秘本递于司空林理的《洪耘宝鉴》中的“焚裳功”。修炼初两年进展十分顺利,旁人皆赞这孩子将来有出息。但第三年时,五更司空钰森练功时,报晓的公鸡却提前叫了三声,全司空家都听见了,何况司空钰森?练功之时,心平气缓最是要紧,而这一惊吓,甚至是可以要命的。司空钰森被这突如其来的鸡鸣一慑,气息走岔。“焚裳功”听名字即可知是大阳之功。想当年洪耘道人说在修习道术之时意图排尽体内阴气之时无意所创之功,其焚裳真气连续几个时辰汇聚在檀中穴,以其真气过阳,竟将洪耘道人的檀中穴点燃了。练功之时洪耘道人并未察觉,然在收功归息后睁眼一看,腹部和下摆的道袍已被烧成一片一片的,而檀中穴处一片焦黑,修炼的山洞中燥热异常。洪耘道人忙从山洞中离开,为异然。为解其中奥妙,洪耘道人在其将行入木的前五年仔细参悟揣摩当日练功情形,终在最后一年将“焚裳功”的心法归纳成册,收于其毕生武学秘典《洪耘宝鉴》之中。若可将人身点燃,“焚裳功”险极阳极。在听到那鸡鸣之后,司空钰森心神为之一慑,内息走岔,灼热的焚裳真气自丹田一股劲儿直冲其头顶泥丸宫意欲逃窜。司空钰森只觉浑身飘飘然,有如鸿鹄架其往天上飞去了,然后面部一阵灼烫,头顶“嗡”得一下似乎被木棍猛敲了记,之后便晕了过去不醒人事了。自此司空钰森面部便有灼伤,从脸颊下端到额头顶,各有不同程度的皱纹伤痕,十三岁便似有了七十三岁的脸,容貌尽毁。但此事并未带给司空父子过多烦恼,反而是司空钰森,在此次事故后发现原本在体内桀傲不驯的焚裳真气竟然可以由他意愿随意流动而畅通无阻了。原本《洪耘宝鉴》上说要百二十天初成的功夫其竟在六日内有了七八分火候,此番机遇自是天赐,故司空钰森也便不再怅恨于面貌之事了。因其有此天助,而又困勉下学,不废天赋,司空钰森在二十岁即在天下武林中几乎是绝无败绩,后在三十二岁那年约武林异人老星晟在武当解剑池处比武,期间在施展“慧晖掌”时被老星晟抢得一先,最终败于最后一式“荆轲亮剑”,但虽然老星晟在最终比司空钰森快了一着,但司空钰森仍是用掌风切断了老星晟的左手袖口。老星晟言其胜之侥幸,而司空钰森若是再近些自己这条右臂可就没了。两人惺惺相惜。老星晟有意创立天下武林总管之机构,便劝司空钰森加入机构,司空钰森当时在江湖中威名已响,足以号令一方英雄好汉。司空钰森揣测自身能耐已足,便应邀加入其中。三年后,天下武林便有了判评公正之所,即是当今赫赫有名的竹目城。而司空钰森便与五大建城元勋分列城主,副城主,内府监,十楼督以及司元五职。城主乃老星晟,副城主即是司空钰森,内府监是“老滑头”郑浮柳,十楼督是“掌柜的”白钢露,而担任司元的则是上文提及的麻婆。而当年五人中司空钰森犹长天下武学和医学之术,江湖人赠“神医武宗”之称,其还擅长易容之术,竹目弟子在江湖行走即靠这个永保平安。司空钰森在晚年还收集了其父未得之武书,有自编一本《武籍概要》传于后人,其中记载了各派各门各路武功的异同特长之处,为武学贡献极大。而另外竹目四元老各有其成就,其五人在御抵长白,祁连,金蚕和塞外绿脸的行动之中表现神勇,各自在六十多岁将近七十岁时收获了靉靆五仙之称,而这些正是当今老武师们最津津乐道的故事,日日夜夜跟小辈们叨唠着。这是后话,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