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击败史泰熙,接下来整整一日都再无雨庭的事了。毕竟白虎殿三百多人的比试,哪怕是第一轮,也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场要比,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够。
雨庭离场后,在场外同众人一起站了半晌,看了下后头云轩和岚溪的比试。毫无悬念,这二人的功夫更胜于他,自然不费多少力气便各自赢了比试。
看罢两个兄弟,雨庭匆匆离开白虎殿,直向朱雀殿赶去,心里祈祷着不要错过斛珠的比试才好。
幸而,当他赶到朱雀殿外的广场边,恰好轮到斛珠上场。
按道宗的规矩,新来的门人一律素衣青履,不得穿奇装异服,自然也不许蒙面,是故斛珠自到了道宗后,平日里都是不遮面的。
只见她穿着素衣道袍,袖口处用布条紧扎了。头上虽挽着双平,但因比武的需要,未簪任何珠钗首饰。一张挑不出任何瑕疵的鹅蛋脸上,粉黛淡施,眉目如画,嘴角微微上翘,表情中似有些许小自傲。手里握着一支秀气的玉柄剑,不长不短,寒气森森。
对面也是一个女子,个子高挑,容貌虽不及斛珠清丽,却也杏眼桃腮、体态婀娜,又是另一种少女风情。穿着打扮,与斛珠大同小异,也使一柄剑。只不知是不是不大自信,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些委屈。
雨庭只觉在哪里见过此人,按着太阳穴回忆了稍许,这才想起,这不就是那日同斛珠在路上一起行走的,那两位女子中年龄稍小的那位么?对了,名字叫阿月。
此时的场外,数百名围观弟子皆聚精会神地盯着场内即将比试的两人。
这两位姑娘本就是朱雀殿有名的美人,平日的一举一动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虽说斛珠似已名花有主了,不过依然有不少人对她心存幻想。此外,觊觎阿月姑娘的也大有人在。
再者,别的不说,就是单纯地欣赏两个美人在场上起舞击剑,看她们姿态翩然,也是件叫人心情愉快的事。是故此时场外皆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说话。
“斛珠姐姐,蹭蹬死了,朱雀殿这么多人,偏偏选中你。”阿月哭丧着脸,道:“你的功夫我是见识过的,待会儿要让着我些,至少…不要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得太难看,好不好?”
斛珠“噗嗤”一笑,道:“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啦,再说,你也差不到哪儿去呀。不说了,你出剑吧,我让你先。”
话虽如此,她还是点了点头。
阿月无法,心里明知道必败无疑,但还是想竭力一试,这样输也输得光彩些。于是抽出宝剑,比了个招式,一面运着轻功身法,一面使劲向对方刺去。
雨庭在台下看着,心里直摇头。太慢了,这也算得上轻功?
再看斛珠,她的轻功就明显比对方高上几个档次。只见她身形如风,步履轻盈,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时而向左,时而往右,只一昧地躲避对方攻势,手里的剑别在背后,并不还击。
阿月有些着急,又不敢大声让别人听到,只好边使眼色边细声道:“姐姐,你这样哪是让我?明明是欺负我了!不行,你须与我打上几招,别人才不会起疑心。”
斛珠闻言,便放缓了身法,扬起剑同她交起手来。
阿月大喜,忙趁此时,将平日所学的各种剑法尽数施展,希望其中的一两式能发挥作用。斛珠心善,明知她这些招式破绽百出,却还是配合着她演起戏来。
除了雨庭在内的少数人,场外的数百弟子还真被糊弄住了。见她二人打得难分难舍,一时间掌声雷动。
过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斛珠也有些疲乏,便不再相让,侧身避开对方的攻势,同时一剑指向她的玉颈。
这场一点也不精彩外加毫无意义的比赛就这样结束了。
斛珠下了场,一眼发现站在人群中的雨庭,心知他方才一直在看自己,心里暖暖的。左顾右盼了片刻,还好哥哥易明鉴先前已经比过了,不在附近。于是匆忙走到他身边,又是羞涩,又是高兴,眨着眼睛道:“雨庭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也比完了吗?”
两侧的男弟子见斛珠向自己这边走来,这才发现一直站在附近的雨庭,认出他就是斛珠的花主,纷纷神色不善地望着他。
雨庭全然没注意众人的眼神,点了点头,微笑着对斛珠道:“我才比过。斛珠,想不到你的轻功这么好,似乎比尊兄明鉴更胜一筹。”
斛珠听他夸自己,柔声道:“哪有,我的轻功如何比得过你。真不知道,你那么俊的轻功是从何处学来的。”
两人在一起也有一个月时间了,雨庭的轻功是什么样子,斛珠是见过几次的。
雨庭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斛珠。但这身法是父亲所教的,他不许我们传授给任何外人。”
“你们?你还有兄弟吗?”斛珠听他这样说,好奇地问着,心里对他拿“外人”这个词来形容自己有些难过,语气转微道:”原来在你心里,我还是外人。”
“没有,我当然没有把你当外人。可是,父亲他说过……”
“好啦,跟你开玩笑啦,我何曾说过要你教我。”斛珠听到他亲口说出自己不是外人,心里一下子舒服多了,笑着道:“那你与我说说,你是不是真的有兄弟姊妹呢?”
雨庭望了望周围,这才注意到许多人在看自己,因为想起出岛前父亲交代的话,斟酌了一会儿,道:“这里的人太多了些,还是找个人少的去处,我与你坐下来慢慢说。”
斛珠脸色一红,乖巧地点了点头。于是二人离开了广场。
…
“啊,原来他们两个和你真的是亲兄弟!”
朱雀殿外,一处人迹罕至的花园里,斛珠和雨庭并肩坐在一处石凳上。
听了雨庭的自叙,斛珠有些惊讶,恍然大悟道:“无怪我当时见了他俩,便一直便觉得你们三人生得好相似呢,居然是这样。”
雨庭点头道:“除了兄长和三弟,我还有个么妹,叫做楚梦棠,今年八岁了。”
“名字好听,她生得可爱么?”
“我家妹子,自然是可爱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比不上你。”不知怎么的,雨庭不自觉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斛珠的脸红得宛如滴血,忽把头埋了埋,又再度昂起,声如蝇蚊道:“雨庭哥哥,你,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雨庭摇头道:“还未听你提起过哩。”
“我只说一遍,你记好了。”斛珠认真道:“我家在中原晋国易州容成县以西的十里铺一带,那里有一座静居山,我家就建在山上,样子嘛,和你那天在登州城外遇到我的那处别墅差不多。”
“等等,等等,你再说一遍,我没记住。”雨庭忙道。
“哼。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才听完就忘了。”埋怨归埋怨,斛珠还是放慢语速重讲了一遍,而后追问道:“记住了吗?”
雨庭点点头,道:“嗯,这回记住了,记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