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一曲唱完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看见镜子里的沈剡正负着手站在她的背后，吓得她一激灵直接从地上站起来。
“老师好，老师好。”她赶忙鞠躬打招呼。
“嗯。”沈剡只是微微的点点头然后就转身放下东西准备开始上课，看起来没有计较打算她刚刚在这里唱歌的事情。
她松了一口气。
前段时间一直在坚持软开度和韧度，慢慢也有了一些好转，今天她的任务是力量训练。
柔韧性，力量和技巧是古典舞最基本的三方面，为了增强她的腰腹力量以及手臂的控制性，所以沈剡给她制定了一个训练的表格，每完成一项就打一个勾勾，直到今天的所有项目都结束才能回家。
她暗自庆幸自己多带了一套练功服，不然照这个练习计划她非得找个盆子来接汗不可。
...
沈剡在电脑里面随即放了一首歌就让梁年意开始训练了，而他自己也没有闲着，反复在镜子前面跳着《烟雨》这支舞，在一些细节方面又停下来反复琢磨和修改。
梁年意就这样一边平板支撑一边看着他再一遍遍不知疲倦的跳舞。
“老师我能不能少练几分钟啊。”
她委屈巴巴的看着沈剡，试图让老师的手下留情。
“你别这样看着我，自己的基础多差也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心知肚明。”
“老师放过我嘛，我都要累死了。”
说着她眼眶就慢慢红了起来，还蓄起了一汪泪。
时间和沈剡相处久了之后，她慢慢摸索清楚了他的脾气，沈剡除了对工作过于严苛以外没有任何的毛病，他虽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但是很多时下的流行元素和八卦新闻他都知道。
平时上课的课间也会和他们一起点奶茶的外卖，他对待所有人都极其温和和温柔。
有时候同一天一起来上课的艺人多的时候他甚至会和大家一起玩桌游，如果不是知道他头上隐隐约约的白发和眼里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出卖了他，梁年意很可能把他当成同龄人看待。
“我知道你是演员，别对我撒娇，没用。”他依旧冷着脸说道。
“老师你好残忍，我对我爸撒娇屡试不爽，到你这就马失前蹄了。”她立刻收回自己的眼泪恢复累成狗的样子。
“老师是谁对你撒娇都没有用嘛，还是就我不行？”
她越想越气，怎么一到沈剡这里她的杀手锏就失效了呢。
“如果我的女儿对我撒娇，我应该会无力抵抗吧。”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然后才慢慢开口笑着说道。
“哇，那你的女儿一定是一个很幸福的人，才能得到你的专属疼爱。”
想到自己那个爱妻如命的爸爸，梁年意一脸艳羡。
“我也希望她幸福。”
明明这是一句美好的祝愿，但是梁年意却在他的眼里读到了无尽的落寞和哀伤。
“老师你一直这么跳舞不会累嘛？”
她经常看到沈剡在镜子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同样的舞蹈片段，这件事情在她看来无聊又枯燥。
“跳舞怎么会无聊呢，这是我很喜欢的事情。”
“就像你喜欢唱歌一样，你会感觉唱歌无聊吗。”
沈剡看着镜子里的她纠正她的动作，“不要偷懒，腰不要塌下去。”
她吐了吐舌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咿咿呀呀叫唤着，重新费力的把腰支撑起来。
“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唱歌。”
“我看你刚刚唱歌的表情如沐春风，和你现在痛不欲生的样子天差地别。”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头大汗，脸憋得通红的样子低下头笑了一下，没说话。
确实相比于跳舞，唱歌真的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你刚刚唱的那首歌是什么？“
“是这部戏的插曲《长相欢》，怎么样好听吧。”
“好听。”沈剡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如果你能把你的兴趣放百分之十在跳舞上你也可以跳地好。”
“那我就是不喜欢嘛，跳舞真的是太无聊了，一直枯燥的重复这一段有什么意思呢，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
她边说还边忍不住自己嫌弃的表情。
沈剡听到她这样说，拿起地上的水瓶就放到她的腰间，“掉了加五分钟。”
“老师你不能这样啊！”
“没得商量，我说了算。”
他摆了摆手表示没门。
梁年意没想到这句真心话开大了，只能望着沈剡潇洒离开的背影哀嚎。
...
“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这一句话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二十几年前也有人用同样的语气说同样的话。
沈剡靠在门外，手臂搭在额头上，闭着眼睛深呼吸想要安抚那个揪着他的心的神经。
怎么会这么疼。
梁年意唱歌的样子，说话的样子，撒娇的样子都像极了那个人，可是他很清楚，她和他们没关。
沈剡的眼前全是那个女孩笑起来的模样，甜甜的酒窝，和弯弯的眼睛。
这辈子能不能再看一眼，一眼就好，沈剡又一次在心里祷告。
“坚持住！梁年意你可以的！”
“最后三分钟了！”
“不能给老师丢脸，梁年意坚持住~”
舞蹈室里还时不时传出梁年意给自己加油打气的声音，她的声音以及抖得听不太清了，但是还是没有偷懒训练。
这个不认输的性子很像她。
综艺节目的摄影师站在门外远远的拍着这个状态下的梁年意，以备节目后期用来剪辑的素材。
沈剡自从离开之后，一下午都没有再回去舞蹈室.
本以为是放任梁年意一个人偷懒，然而她是一个拎得起事情轻重缓急的人，所以就一个人默默的把表格上的练习做完，又把之前学会的一些压腿开韧带的一系列训练都做了才敢打电话请示沈剡请求下课。
等她走了之后老师都没有回来拿走自己的东西，回家的一路上梁年意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那一番话说得太过了，伤到这个勤勤恳恳的艺术家的心了。
于是拿出手机，删删改改给沈剡发了一段道歉的话。
然而直到她洗漱完准备睡觉了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复，看来是要等到第二天当面说了。
她一沾床就睡着了，实在累的没有尽力折腾，家里的摄影师也难得的很早就下班了。
一夜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