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等人闻言脸色一变,林仁肇对他使了个眼色,放下怀中的周嘉敏,大喝一声,身体遽然拔地而起,犹如只大雁般,一脚踹在那上前来的士兵的胸口。‘哧’那人在空中喷了口鲜血,重重地向后摔去。
林仁肇接过从他手上掉下来的长刀,转身奋力砍下,另外一名还没反应过来的士兵只觉得腰间一凉,低头望去,就见肚子被横腰斩断,他张了张口,上身连带着肠水,缓缓地向下滑去。
林仁肇连杀两人,面不改色,低声道:“快走!”
直到这时,不远处的其他十多位士兵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人摸出怀中的竹筒,点燃后抛向空中,然后抽刀和同伴们向这边杀来。
林枫护着窅娘及周嘉敏,刘二蛋在前方开路,别看刘二蛋憨憨愣愣地,一手长矛使得极好,架起对方砍下的长刀,一摆手,矛头便划破了那人的胸口,接着便前冲去,连数挑翻三人,手上竟是没有半分停顿。
那余下的几名士兵见对方有两名如此的好身手,不禁都怯了胆子,一边抵挡,一边向后退去,就在这时,林枫身后突然发出一声悲痛的高喊:“爹!”
他扭头望去,就见周宗躺在地上,喉咙处插了一支利箭,浑身是血,眼见已经活不成,而林仁肇一手拉着要奔过去的周宪,另一只握刀的长臂上也插了支血箭。
林枫大吃一惊,骇然地举目望去,只见后方奔出十几骑手拉长枪的士兵,挥着马鞭正像这边赶来,马蹄踏地路面嗒嗒作响,溅起一路雪水。不时地背后放出一支冷箭,如闪电般的向这边射来,看情形,后面还有源源不断地士兵赶来。
林肇仁和刘二蛋等人见状,同时点了点头,杀掉跟前最后一名士兵,把手中的刀矛奋力向前郑去,然后拉着林枫等人就跑。
几人转进右侧的巷子,随着林仁肇来到那出处地道口处,他用脚奋力朝地面跺了几下,那处标做记号的土面便坍塌了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地洞口。
当下由林仁肇在前端领路,窅娘、周嘉敏、周宪、林枫在中间、刘二蛋垫在最后,通道里的空间挖的较为宽敞,几人进去道也不觉狭挤,另一头通向城外几十米远的空地上,由于要避开护城河,他们爬到一半时,底下极为黑暗,只能摸索着前行。
大约行了半刻钟,眼前倏然一亮,原来已到了出口,林仁肇顶开盖在上面的草皮,先探头朝外看了两眼,这才回身道:“快,外面没人!”
几人惊魂未定地刚刚爬出洞口,城墙上就有士兵发现了他们,顿时高喊道:“尔等何人,立即原地站住,否者乱箭射死!”
林仁肇沉声道:“咱们快走!”
说完,便和刘二蛋在后面护着林枫等人向前狂奔,城楼上了士兵见状,立时高喊了声,嗖嗖嗖,十几支利箭便向这边射来。
好在路程较远,箭射到尽头已然失去了力道,都被淋、刘二人用衣服挡开,林枫刚刚往前跑了几步,身后同时传来两声惊呼:“小心(快闪开!)”
林热蓦然回首,就见一支黄澄澄地弓箭在朝阳下泛着金辉带着呼啸的风声急逼而来,眼见已是躲闪不及,就在这时,他身前突然闯过一个人影,哧地一声,箭身齐腰而入,插进了她的腹部。
林枫瞧得肝胆欲裂,大呼道:“宪儿!”这时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却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周宪倒在他怀中,勉强的笑了笑,摸了摸肚子,凄然地道:“对不起....”
林枫用力的摆了摆头,双目通红地道:“你怎么这样傻!”
林仁肇上前道:“三弟,快走吧,此时耽搁不得,城里的士兵怕是要追出来了!”
林枫点点头,和窅娘扶着奄奄一息的周宪,一路向前逃去,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周嘉敏虽然才五六岁,可极为坚强,从逃跑道现在,没有说过一句害怕的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让刘二蛋看得大为仰慕,将军就是将军,就连小姨子都这般勇敢。
林仁肇早就在附近的村庄着人蓄养了几匹快马,当下六人赶到之后,林仁肇抱着周嘉敏和刘二蛋各乘一匹,窅娘不会骑马,只好和林枫及周宪三人同乘一匹,向军营赶去!
此时神武军左厢大营中,众将齐聚一堂,人人都是面带沉重之色,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吴王下了旨意,命六军原地驻守,不得擅动,为令者斩,城中被封锁了消息,眼下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城中一定有重大变故!
“将军,眼下我们该怎么办,林将军已经在城内呆着三天了,至今未归,吴王又下了这道旨意,我看城中形势有变呀!”说话的是位参军,姓严,名叔桉,当初林枫刚来军营时见过的那位。
“哼!”刘戚衫冷哼了一声,不屑地道:“我等属于禁军,直接由陛下统领,吴王凭什么对咱们指手画脚!”
在座众人脸色都是变了变,吴王可是当今皇上的长子,将来极有可能继位大统,得罪他,将来没好果子吃呀。
赵大虎哈哈笑道:“依我老赵看,直接领兵杀入城去,奶奶的熊,好久没打过仗了,俺手都痒了,还是林将军好,一来就让咱们搞那个军演,总算出了几口鸟气,不过那是假的,太不过瘾!”
刘戚衫皱眉道:“赵将军不得胡言,我等...”话还没说完,营帐外急匆匆地闯进一位校官,高声道:“各位将军,厢主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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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回营三天了,三天来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守在周宪身边,那一箭直接穿入了她的腹部,眼下命是保住了,可孩子却流产了,而她自今还昏迷不醒。林枫虽然也是学医的,可遇到这种要仪器没仪器,要药物没药物的年代,也只能望洋兴叹。
至于周嘉敏,此刻也趴在了姐姐身前睡着了,这几天除了刚回来外,她很少哭,嫩嫩地脸蛋上显得与年龄不符的沉着。
门帘儿一掀,窅娘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着相公憔悴不堪的脸庞,心疼地道:“相公,你已经在这守了三天三夜,还是去休息会吧,这里我来看着就成!”
林枫轻叹了口气,手指轻柔地划过塌上女孩的脸庞,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当初杀了宋庸淮,逼得宋齐丘等人谋反,如今连你也跟着受累!”
窅娘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药碗,走上前去,一双手不轻不重地搭在他的背上揉扭起来:“相公错了,窅娘早就说过,咱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不管发生何事,都要共同进退!”
林枫感动地转过身,一把把他搂入怀中,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叹道:“哎!如果周小姐醒不过来,我怕...”
话未说完,刘二蛋就走了进来,看到将军和夫人正在‘亲热’,吓了一大跳,噌地脸就红了,低下头结结巴巴道:“我...属下..什么都没看到!”
林枫被他逗得一乐,低落地情绪恢复了几位,笑骂道:“你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到,说吧,是何事?”
“是!刘将军等人请将军前去帐营地议事!”
“知道了,我待会就去!”
等刘二蛋出去后,窅娘起身给相公整了整衣襟,柔声道:“快去吧!如今还是大事要紧,别人他们等急了!”
如换在平时,林枫见她这副模样一定会调笑一番,可眼下却没那心情,点点头,又看了躺在榻上的周宪一眼,转身去了。
刚走到帐营门口,就听里面哄哄闹闹的,他那日刚回军营,已经把吴王谋反的消息给他们说了,他在周宪床前呆了三天,这些人就在这里吵了三天,争来争去地无非两个话题,一是归属吴王暗兵不动,而是攻入城内就回陛下。
林枫咳嗽了声,推开帐帘走了进去,其他人见他到了,立即都闭了嘴,一时间帐内落针可闻,与刚才的拥拥嚷嚷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枫面无表情地走上帅位,这才说道:“诸位刚刚都在说什么,怎么都停了!”
底下众人对视一眼,严参将当先抱拳道:“回禀将军,我等以为如今吴王已经控制了都城,六军中其他五军皆已归顺,我军已成孤立,此刻只能上应天命,下合时势,归属吴王!”
林枫瞄了他一眼,面上不动神色,看着其他人,淡淡地道:“你们的意思呢,都认为我军应该归降吴王?”
众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只有赵大虎及林仁肇露出不以为然地表情。林枫又看向一直没有表情变化地刘戚衫,问道:“刘将军以为如何?”
刘戚衫先是皱眉,继而摇头道:“属下不敢苟同,吴王杀父弑君,实为大逆不道,而且此人极为凶狠,如果他登位,我等怕是没有好日子过,还有,诸位别忘了,宋庸淮是死在我神武军中,等将来局势稳定下来,宋丞相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神武军!”
严参将一怔,刚想说那是林将军杀的,不关他们的事,可话到了口边才猛然记起林枫就坐在当面,于是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
赵大虎笑道:“刘将军这话咱老赵爱听,管他什么吴王鸟王,杀进去再说,俺憋了这么多年的闲气,手脚早就痒的忍不住了!”
赵大虎昔年曾经在江淮地区和后汉的军队做过站,以勇猛著称,时人称为猛虎过江,可惜他大老粗一个,走到哪都得罪人,说话也是不经大脑,只求杀的痛快,于是当上都虞侯不久就被扁回金陵降为营指挥使,本以为就要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没想到眼下又有上战场的机会,他哪里肯放过。
严参将道:“赵将军还请慎言,眼下我军已成孤立,既无后援,又无粮草,不说其他五军,就是金陵也有三万守军,凭我们一厢区区两万多人马,如何能攻的进去!”
这时,门外急匆匆跑去一名亲兵,对林枫抱拳道:“禀告将军,具探子来报,何军统已经被吴王派来的人软禁,继任的名叫皇甫继勋,是金陵城守皇甫晖大人家的儿子,他一上任便把右厢军中营指使以上的军官全部处死,眼下已经派人来接手我军!”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全军基层军官被全部处死?这岂不是自会军力嘛?皇甫继勋的名字他们也都听过,和那个宋庸淮是一丘之貉,都是仗着自己爹的权势作威作福,眼下他当上了军统就如此残暴,如果接手了他们左厢,他们岂不是要步入右厢军中那些人的后尘?
只有林枫感觉不妥当,这皇甫继勋就算再混蛋,也不可能如此白痴,杀了全军这么多将领,他就不怕引起军变。
这下众人都不在啃声了,投降弄不好也难逃一死,还不如拼一把,林枫知道现在不是弄清楚的时候,于是趁着这个机会说道:“各位听都到了吧,吴王如此残暴,我等还等什么,如果没有人再反对,那本将军就下令了,明日早晨,攻入金陵,救出陛下!”
严参将等一干‘主和派’咬了咬牙,抱拳道:“末将领命!”
等众人都散了去,林枫单独留下了林仁肇和刘戚衫,着看着他们道:“说吧!刚刚那个消息怎么回事,我想那个皇甫继勋应该没有那么愚蠢吧!”
刘戚衫咧嘴对林仁肇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将军!”说着,对林枫抱拳道:“何军统的确被软禁了,至于右厢那边,只有主帅死了,我和林将军怕那帮胆小鬼不肯主战,于是命人谎报了军情,嘿嘿,他们果然被吓破了胆。”
林枫这才恍然,点点头站起身来道:“做得好,只要我们一旦和吴王的人对上阵,这些人知道后想反悔也没有余地了!”
他手中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宪儿有何意外,我一定要让他们李家满门陪葬!”
刘戚衫吓了一跳,骇然地朝林仁肇望去,却发现后者满脸的无所谓,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他原来也有谋反之意。
林枫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他都瞧在眼里,也许他不是个合格的将领,但一定是个合格的人主,当年刘邦没有哪一样能比得过萧何、张良、韩信等部下,但是他能让别人发挥其最大的所长,最终得到了天下,林将军也不是如此嘛!他布阵排兵不如林仁肇,勇武不如赵大虎,计谋嘛,估计还不如自己,但是他却能让他们各司其职,如果,也许跟着他,将来说不定真的可以列土封王,名留青史。
想到这,刘戚衫暗自点了点头,眼中爆发出一丝奇异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