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年前与温新分手,两人是第一次见面。没有人与何咫说过今天的同学聚会,她也会来。起初还有些慌乱,过了会却又觉得自己很傻。普通朋友吗?大概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吧,那还为什么要紧张呢?
打从何咫进了房间,温新的视线便一直跟着何咫的身影来回移动。这个人是自己用三年时间都没法忘记的何咫,还是那时的模样,温文尔雅,对任何人都淡淡的,虽不冷淡可也算不上亲近。
温新好想起身和他打声招呼,可是如今的自己,又该用什么样的身份,说一句最平常不过的问候呢?同学吗?这两个字,对于曾经的他们,如今的自己和他,都算是讽刺吧。
“何咫,你来了,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赶紧过来坐吧,温新今天也来了,说实话,你们两个是不是约好的?”曾经的班长林行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何咫与温新两人之间不停的游移。
“今天恰巧有时间,老同学这么多年不见了,当然不能缺席这一次的同学聚会。”何咫淡淡一笑,避重就轻的回了一句话。
温新自嘲一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昨天在‘一间画廊’见到的女人简单,自己缺席何咫生命中的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何咫与那个叫做简单的女人,又是什么关系?
真的就像是那女人说的那样,就只是一个爱慕何咫的人吗?真的吗?温新心底一直盘旋着这个问题,莫名觉得自己想要与何咫重归于好的道路危机四伏。而直觉告诉她,简单将成为最大的阻力。
“今天来了,可不能怂,不醉不归啊!有家有室,请不到假,需要证人的赶紧的啊,我给你们做人证。需要代驾的,酒后容易乱性的,也赶紧的报备,等会一并给你们特殊照顾。”林行朝着乱哄哄的人群高喊一声。
“报备之后,可以不喝酒吗?”人群中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林行贱兮兮的笑了一声,撕扯着嗓子喊道:“美死你了,凡是酒后容易乱性的,重点培养,一定要给我灌醉了,不然咱们哪来的好戏看。”
何咫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林行,这么些年倒是没一点改变,一样的唯恐天下不乱。寻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突然有些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来呢?
“好久不见。”
何咫抬头去看说话的那人,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停了好大一会,才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机械似的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温新手指着何咫旁边的位置,感觉自己的心紧张到快要跳出胸口一样。
“当然。”何咫点头,看不出情绪有何波动,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的自己很紧张。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也就是这一句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相视一笑,好像曾经的默契又回来了一样。“我还好,你呢?怎么突然回来了?”何咫率先开了口。
突然吗?温新苦笑一声,怎么能算作突然呢?打从自己离开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回来的准备。
她这三年,努力不去想起面前的这个男人,努力生活,努力工作,尝试着去爱别人。可到最后,努力生活,努力工作她都已经做到,唯有爱别人总会不自觉的演变成,用尽一切方法,从不同人的口中打听有关于何咫的事情。
事业也好,感情也好,生活也好,就算是某一次在街上的偶遇,温新总能听得津津有味。到最后,除了对何咫深深的思念之外,便只留下满满的感伤。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呢?因为想要找回曾经失去的东西,追回一直爱着的人。“我也还好!”停顿了大概几秒钟,笑着问道:“听说你在W大任教?”
“嗯,是。”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或者说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何咫言简意赅,不多说一个字。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最初相识的那些时光好像电影片段一样,一幕幕重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温新觉得,她和何咫还是爱着彼此的,至少他对自己终归是不同的。
“什么?”何咫有些没大听懂,和以前一样,是指的哪一方面呢?
“我们最初相识的时候,你也像现在这样寡言少语,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样。”温新笑着解释道。
是啊,温新说的并没有错。自己是个慢热而又敏感的人,听起来倒是两个截然相反的词语,可用在何咫的身上似乎再合适不过了。“那时候,真是辛苦你了。”
这句话说的很隐晦,可是温新一下子便明白了何咫话里的意思。那一瞬间的感动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自己这一次回来,应该是最好的决定。
眼前的何咫,还是三年前那个宠着自己爱着自己的何咫,一定是的。“何咫,如果可以,我愿意再辛苦一次的。”
那一刻,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何咫一直在思考温新话里的意思,都是聪明人,似乎用不着装糊涂。
自己这三年来,最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一句话吗?可是,何咫突然有些犹豫。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两个字:简单。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在这样的时候,怎么会想起那个奇怪的女人呢。
真是见了鬼了,莫不是真的被人下了降头吧。这样的念头一出,何咫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扒开瞧瞧,为何在遇见简单之后,自己变得有些、嗯、有些傻了呢?
何咫摇头的动作使得温新的心跟着往下沉,是啊,当初分手几乎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如今厚着脸皮求复合,不是应该想到会是这个结局的嘛。“果然,你还是怨我的吧!”
“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当年的事情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我们都知道的,异地恋是所有恋爱当中最难的方式。没能守护好你,是我的错。已经过了这样久了,何必还要追溯之前的遗憾呢?”
何咫从来没觉得他们分手是因为温新离开,恋爱当中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处理的好,可能会使感情升温,处理的不好,也有可能像三年前的他们那样,谁也没有说分手,可就是在某一天,彼此默契的不再联系。是他们的感情不够坚固,与其他无关。
两个人在这里低声交谈,旁边的人似乎早已经商量好,没有一个人打扰,甚至连和他们打招呼的人都少的可怜。到最后,几十个人,就只有何咫与简单清醒着,处理好那些酒醉的人,和出租车司机一一交代好,两人长舒了口气,相视一笑,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前行。
“谢谢你。”温新转头对与自己并肩而行的何咫道。
“谢什么?”虽然心中明白,可害怕冷场,故作不解的问了一句。
“谢谢你帮我挡酒。”想起刚才这男人维护自己的场面,温新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何咫的这句话,温新有些不大明白,皱着眉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怎么?害怕我酒后乱性吗?”
不怕,怕的是你酒后乱性的人不是我。这句话是他俩恋爱时,何咫曾经说过的,可是如今再说这话,似乎不大合适了呢。温新又何尝会忘记,一直期待着何咫的回答,可何咫长久的沉默,似乎已经昭示了答案。
“你不会的。”
是啊,这才是自己认识的何咫啊。慢热,尽管他们曾是最为亲密的恋人,可三年的时间,已经让曾经的亲密演变成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