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靠近雨烟,长臂揽上她的纤腰,唇在她耳边呼出一股温热的气息:“记得下回若是有什么好吃的,可别忘记我了。”
清辰轻跃过墙,消失在宫墙外,只留下心跳仍未平复的雨烟和目瞪口呆仿佛钉在雪地上的小红。
“怎么,小姐,你真的如此不喜欢清辰公子?”小红会错意:“清辰公子早在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当上了教主,威镇一方。如果小姐能成为教主夫人,也是一个难得的好归宿。”
“你还是不懂得好!”雨烟不想给小红徒增烦恼,这丫头哪里知道选丈夫哪有那么简单的。
天上又下起了雪,落在红梅上,不一会儿,花瓣不堪积雪的重量,与雪一同飘落下来,散了一地落红。雨烟弯下身,轻拾起残梅,一阵冰冷由手心传遍全身,她不由得拉紧披风。
她茫然抬头望天,细雪纷纷覆盖了世上一切,唯有红梅卓然傲雪。
她能顺利过关吗?烟儿从不喜欢失去控制的生活,若受人所挟,情愿如梅凋落……她怎么能够快些离开这里呢。
夜里忽然下雨了。
雨水打湿了街道,瓢泼一般当头浇下,雨水使衣衫和头发冰冷地贴在身上,她的唇色苍白,冰冷的雨浇得她开始发烧,额头滚烫滚烫的像着了火。她已经站在那里一个晚上了,谁也没办法拉她回去。她想尝试一下,若是让雨直接淋着她,她能坚持多久,才会倒下。
“呵!若是哪一天,我从如今备受颠仆的身份,沦落成一个普通的平民,会不会自由些,还是成为烂泥一堆,连乞丐也怕我,野狗也来食我的肉,啃我的骨。”大雨中,苍白得像纸片一样的女子自嘲地笑了笑,竟没有办法笔直站起,再次曲身坐倒地大雨中。背后好像有人向她靠近,接着,一顶雨伞遮住了将天与地连成整片珠帘的暴雨。
于方寸之间,蓦地生出一丝安宁与平静。仿佛,有一束柔和与清雅的目光滑过上方。
她抬起头,对上了一个人由上而下俯视着她的,一双充满智慧看透世情般的眼睛。
“你伤心痛苦愤恨,觉得天下之大,却没有容身之所是吗?”
“不。”
“呵,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你跟我很像,看来我们真是很有缘的……我见到你,就有一种亲切感,因为,你也是一个伤心人,我也曾经有着不愉快的过去。”白衣男子一声轻笑,顿时有一种云开雾散的感觉。他静静地在那里,像灵动不羁的风,潇洒飘逸;又似纯净而澄澈的云……
天光被遮挡在他的背后,逆光与伞上滴落的雨模糊了他的脸。
那个背光的美男子竟然是清辰。
莫非这世上美男子都是有着双重人格,心思令人难以捉摸的吗?雨烟看到那个人笑着,眼睛里透出的却是冷锐的光,与先前迥异,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是吗?
“我狼狈至此,只不过嘲笑自己的无能,并没有怨天尤人,因为,即使那样也完全没有意义。阁下如果是来游说我给你当试验品,那么你可以走了,因为那是白费力气。而且我不是已经被你关着吗,要我再成为你的亲情的陪葬品,我不愿意。我不喜欢再被你的情绪而左右,你我本来没多大的关系。”
全身都虚脱,只不过是站起来这种轻而易举的事情,她现在却做不到了。只觉心中凄凉,却无法阻止别人看到,她最狼狈无助的样子。
“我只想劝你,就算你有深仇大恨,哪怕非要报仇不可,其实办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采取如此的手段,你应该自己的身体不能支持这么久,若是想让我因为心疼,而送你回去,这样不值得。我也不会因此送你走。”
清辰摇摇头,油纸伞下白玉一般的脸有几分阴险,教育着她说,“打打杀杀是最末等的武夫伎俩了,有时候,要学会用用脑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身上戾气若是太重,阴气太盛,会对你身体造成伤害,久而久之性格就会变得浮燥、扭曲,容貌会越来越丑,任何女子都不希望自己变丑的……所以,就让我帮助你吧!”
他递出一支手,笑眯眯看她,脸上表情殷勤得过分。
雨烟看他一眼条件反射地皱眉:“我不需要帮助。”大雨中她的全身湿透,滴滴答答的雨水从发梢滴落下来,眼神仍然戒备而犀利。
“呵呵,你不要我救,我却非救你不可。天下间只有我清辰要不要救的人,却没有不能救的病人。”一把雨伞,撑开了天与地,清辰邪笑着,一双狭长且风情的凤目瞟着她。
“你想干什么?”雨烟防备地看着他。
他的话让她惊骇,她亦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反效果,但她的直觉又有些不相信清辰。
清辰蹲下身,白衣沾满泥泞,羽扇也被大雨打湿,明明跟她一样变成了落汤鸡,然而他的气质仍然是如此高洁无瑕,仿佛世间难求的美玉,温和清雅,风拂过他的衣衫与几缕垂到额前的发丝,轻轻荡漾,飘然若随时都会化为飞仙而去。他的眼神,却又是如此清洌高贵,笑容邪恶,仿佛可以把这整个江山与那些凡俗之人都踩在脚下,任他鱼肉。
清辰?真是一个怪人!
他是谁,想做什么?这些对她来说倒不重要,她太累了,累得没有力气,身体仿佛忽上忽下地飘浮在水里……渐渐迷离的视线,眼中只剩一张放大的脸孔和眉角出现的两条细细的笑纹。
一只胳膊接住了她向后仰倒的身体,清辰俯身背起她,雨伞被丢在了一边,大雨中,他的表情带着一点迷离的,闪烁的,邪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