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好早拟定的和谈国书,祈国和玄国在四国国主的注视下交换了战俘,和谈进展得如此顺利,让夏嶠很是高兴。
而等候在西山别苑的慕容林若一直焦急不安,等接到彭城伯后,不禁喜极而泣,在紫陌安排下,搀扶着父亲休息去了。
是夜,华灯初上,燕城内一片欢腾,比任何节日还要热闹。
燕城街头,百姓们载歌载舞,戏喜游乐;知州府内,鼓乐齐鸣,舞姬们婀娜摇曳,水袖翻飞。
宫灯挂树,亮如白昼。国主们的四张长案一字排开,各色小点瓜果美酒源源不断送上。
台下十数排桌案,分坐着四国朝臣,相互推杯换盏,看似一团和气,实则各怀心事。
韩素一直守在羲和身后,寸步不离,她本就是女将,气质出众,加之又是名将韩贲的妹妹,与风华绝代的公主一样很是醒目,成了夜宴瞩目的焦点。
台下,韩贲目光也是不离自家公主,全然漠视其他朝臣的劝酒。
虽说和谈,但毕竟公主是夏王的杀父仇人,即便夏王不会明面上动手,但也要防着他们来暗的。
夏嶠目光灼灼,举杯先敬了玄王和祁王,又迎向羲和,提高音量道:“表妹,本王敬你一杯,多亏了你,本王才早一步坐上了王位。”
“啪嗒”、“啪嗒”,闻言台下夏臣连连失筷,不是一脸尴尬,就是脸色发白,更有甚者黑沉着脸注视着羲和如何应答。
牧元昊握着酒杯,指节微微发白,冷冷瞪着他,祁承运更是眯起了眼。
羲和暗道果然是白羽养出来的侄子,不怕天不怕地,什么话都敢说,微微一笑道:“如果当日与我一战的是夏王你,那现在与我对饮的或许就是老夏王,早一步晚一步,天意尔。”
夏嶠朗声大笑,道:“好一个天意,来来来,表妹务必赏本王的脸,干了这杯。”
韩素俏脸一沉,倒是先开口拒道:“我家公主不饮酒。”
夏嶠锋芒一闪,上下打量了韩素一番,道:“你家公主不急,你个小姑娘急什么?”
说完再次向她举杯,几乎同时,牧元昊和祁承运同声道:“夏王何必强人所难?”
羲和却已一饮而尽,待侍从斟满,复回敬道:“我也敬你。”
牧元昊和祁承运俱是忧心忡忡,一个想他的羲和,一个念他的阿若都是沾酒便醉。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竟是谁也不让步,渐渐的,夏嶠满面通红,醉眼朦胧,反观羲和依旧神智清明,仿佛刚刚喝的是水而不是酒。
牧元昊和祁承运虽有疑惑,却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不料夏嶠打了个酒嗝,扭头朝牧元昊靠近了,笑笑道:“说起来,玄王和祁王也是沾亲带故啊,祁,祁王的表妹,云齐公主可是送去玄王和亲了,嗝。”
说完,啪的倒伏在案上,被夏国侍从们手忙脚乱的搀扶离去。
祁承运眸色沉沉,自宴席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未离开过羲和,生怕一眨眼,她就会像之前一样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牧元昊面色冷凝,看着和亲的始作俑者祁承运,又见他一直看着羲和,心中不住升腾起怒意。
他不会忘记羲和曾经被强留在他身边,而现在他居然这样肆无忌惮盯着羲和,这令他感到十分不快。
一时间暗流涌动,连韩素都察觉出来,附身对羲和道:“夜深了,属下带你歇息去吧。”
羲和与牧元昊默契的交换了个眼神,起身离席。
祁承运也要起身追上,但听牧元昊懒声道:“祁王,现下就走了可是不美,剩下的美酒就待你我了。”
一霎那,电光火石,祁承运轻蔑的一挑眉,斟满酒杯,几乎是咬着牙道:“请!”
将莺歌燕语抛在了身后,羲和一路缓行,韩素与韩贲戒备四周,忽听一声娇唤:“阿若姐姐。”两人刷的拔剑指向来人。
但见小桥流水尽头立着个粉雕玉琢的小侍从,正是悄悄装扮了跑来看热闹的祁紫陌。
看到夜宴上的羲和,她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不容易等她离席了,就赶紧跟了过来。
羲和挥手让他们收了兵刃,唇角一弯,手臂一展,亲切道:“紫陌。”
祁紫陌眼眶一热,激动的扑进她怀里,与她相拥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阿若姐姐。”
羲和感激她当日与秦英然的出手相助,她一直很喜欢这个看似娇弱但古道热肠的小姑娘,由衷谢道:“谢谢你,紫陌。”
祁紫陌松开手,细细打量羲和,小心翼翼求证道:“他们说你是宁国公主?”
羲和点点头,道:“是的,我叫羲和。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祁紫陌擦擦眼,崇敬仰慕一如往昔,开心道:“以后我得改口叫你羲和姐姐了。”
短暂重聚后,羲和回到住处,韩贲与韩素守在门口戒备。
屋内,羲和自窗棂望向天边一轮皎洁圆月,若有所思。
白羽抱着小雪狮自暗处缓缓走出,一双狐狸眼微微勾起,以手扇鼻,嘲弄道:“好浓的酒味,自从你恢复神力,喝的够尽兴啊。”
羲和淡淡道:“拜你好侄子所赐啊,故意强拉着我喝酒,想看场笑话。要不是因为他是你侄子,我早就出手让他趴下了。”
白羽抚摸着小雪狮,耸耸肩道:“你大可以不用来。”
羲和垂眸笑笑道:“不,我想来。”
白羽道:“因为牧元昊。”
羲和不置可否,自从白羽与她一同经历了种种,她便视其为最亲近的朋友,娓娓道:“其实我很是矛盾,我深知自己不应该再和凡人有所牵扯,有所羁绊,对我来说,回到碧海苍灵是最好的选择,但我放不下,我的心里装了好多人,好多我眷恋、不舍、喜欢的人。”
白羽眼中星火明灭,几不可闻叹了口气,道:“他们不知道你是谁,一旦知道,对你只有畏惧、害怕,会远离你,甚至会厌恶你。”
羲和回头看着他,怅然道:“不会的。”
曾经往事历历在目,白羽无从道起,也不愿把伤口扒给羲和,不由浮起一抹苦笑,道:“是吗,或许你会不一样,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