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挤满了人,都在对近期山庄发生的白狐伤马事件,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鹿鸣爵凝思片刻,皱眉道:“说也奇怪,白狐为何只咬死了银騔,而红骝、豹驹它们却只受了皮外伤。”
云锦想了一想,抬起头道:“鹿公子,你认为白狐是故意将银騔咬死的?”
鹿鸣爵看了一眼云锦,沉吟道:“不错,否则很难解释,它只单单咬死银騔,而其它马匹只受了一点皮外伤。难道说它知道银騔是龙少主最钟爱的马。”
听了鹿鸣爵的分析,云锦不无忧虑,沉吟道:“那只白狐说不定还会过来,那么下次还会……”
一直低着头、缄默不语的龙冢信,开口道:“下次咬死的很可能是红骝。”
此时此刻,窗外暮色四合,夜幕降临。福贵推开虚掩着的门,走进客厅,对龙冢信道:“龙少主,柴木白酒一切准备好了,您看……”
龙冢信看了一眼他,黯然道:“那就开始吧。”
大家一同来到庭院。庭院的空场上早已架起了高高的柴木,银騔静静地躺在上面,柴木堆前摆放着几小坛酒。银白色的月辉洒在银騔身上,它的毛色显得越发圣洁,神态显得安详而沉静,仿佛睡着了一样。
莲花山庄里的所有人,包括婢女家丁厨娘都围拢站在柴木堆前,场面显得万分肃穆。大家都垂首默不作声,几个善良的婢女哭红了眼睛,厨娘也在偷偷抹着眼泪。
龙冢信凝立在柴木堆前,默哀片刻,随即从身旁家丁的手中接过一捧带茎叶的鲜活的莲花。他早命人将荷塘里最鲜美的莲花采下,作为晚上火葬银騔献祭之用。莲花和神骏是他一生无法割舍的情怀,他希望这一捧莲花能陪银騔走完最后一程。
龙冢信走近柴木堆,放下了那捧鲜活的莲花,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家也跟着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对银騔表示哀悼。
他抱起一小坛酒,打开封泥,在木柴堆上浇了浇,又从家丁手中接过火把,凝默半晌,随即将火把掷向面前柴木堆。火把一接触柴禾,便立时熊熊燃烧了起来,火舌四下蔓延开来,银騔眨眼间被火海湮没。
龙冢信凝视着冲天而起的火光,怆然道:“银騔,走好,我一定要亲手捉住那只白狐。”辉煌的火光中,他仿佛看见一匹矫健的神骏飞腾上天。
龙冢信决计生擒那只白狐,为此他打发走马厩看夜的福贵。之后的每一天,马倌福贵只负责白天马厩的事儿,而夜间由龙冢信看护马匹。
他换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躺在马厩一角的空马槽里。这样白狐再度潜入马厩时,他就可出其不意地对付它。
鹿鸣爵请缨协助他看护马厩。他起先并不答应,他怎么能让客人陪他一块受罪呢。但到末了,终不忍拂逆鹿鸣爵的一番好意,只好应允了。
鹿鸣爵睡在马厩外的草房子里,这样马厩里一旦有警情,他就能第一时间同龙冢信来个里应外合。
当夜他们就开始守夜。前半夜什么也未听到,只有马匹咀嚼青草的声音和草丛中的虫吟声。龙冢信警觉地听着马厩里的动静,丝毫不敢有一分睡意。
说也奇怪,一连三四天里,马厩居然平安无事,那只白狐再未露面。莲花山庄的人都深感意外,平静无波的马厩,一度让人们生出一种从未发生过伤马事件的错觉。
正在此时,就在人们认为白狐不在出现的时候,它却又出现了。
第五天夜间,它总算出现了。
龙冢信躺在马槽中,刚想小寐一会儿,便听见马厩里的马匹发出喷鼻声,声音激奋而短促,充满了警觉的意味。龙冢信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马厩里一定有了警情,头领红骝是在向其它马示警。
他屏息敛声、悄无声息地从马槽边缘探出眼睛,朝马厩里定睛一瞧。朦胧的月色下,只见所有的马都向身前瞪视着惊恐的眼睛,连连后退。一只毛色油光水滑的雪白狐狸,正仰首呲牙皱鼻,嘴里发出咝咝的威胁声,向马群步步近逼。
龙冢信见状,不禁心中一阵暗喜,指上不觉飞旋起一片雪光。于此同时,他一跃而起,翻出马槽。所有马一看见主人,顿时显得镇静了一些。白狐听到身后有动静,回过头一瞧,它压根儿未想到马厩里隐藏有人,愣了一会神,随即只见一道迅疾的白影掠向柴门,一溜烟地向柴门外奔去。
龙冢信眼急手快,耀眼的雪光击在柴门上,柴门门框应声碎如齑粉,哪里还有白狐的影子。但它显然已受了伤,只见柴门上残留着血迹,在月光下闪着幽幽青光。
他急忙追出柴门,鹿鸣爵早已从草房子中冲出,拦住了白狐的去路。
白狐看看面前,又看看身后,显得惊恐万状,嘴里不时发出咝咝的示威声,身后的一条毛绒绒的尾巴,纷纷地蓬松竖直起。
鹿鸣爵盯视着白狐,微笑道:“此番你遇见了我们,就算插翅也难飞。”
此时此刻,他们觉得白狐已如瓮中之鳖,不免有些掉以轻心。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白狐竟会从眼皮底下逃走。
白狐弓着身子,胸腹下垂,蓄着力量,一个弹跳,竟轻盈地掠上了草房子屋顶,随即消失在夜色中。一丈多的屋顶,他俩万万没想到,它竟能一跃而上。
龙鹿二人对视一眼,脸上一齐露出惊愕的神色。但他们已没工夫细想,连忙绕过草房子,向后山追奔而去。白狐受了伤,一定跑得不快,他们不遗余力去追踪,定然能追上。
后山上长草没胫,要追踪一只白狐并不容易,好在有明亮的月光。有时跟丢了,他们就凭借残留在草木上的一星半点的血迹,继续朝长草深处搜寻。
天色破晓时分,他们来到了一条溪水旁。鹿鸣爵蹲在溪畔的岩石上,用手掬了一捧水,洗了一把脸。溪水清爽无比,随即他就露出喜色。
“它一定没逃远。”
龙冢信皱眉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