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冢信读完家书,早已热泪盈眶,怆然道:“父王……您……您离开了我……”
鹿鸣爵黯然道:“龙少主,请节哀顺变,我很能理解你失去至亲的悲痛,但你得从悲痛中走出来,你得重新振作起来,因为澜霜宫眼下需要你。”
龙冢信注视着手中的那封家书,眼光阴郁而落寞,悲伤激动的心情让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过了片刻,鹿鸣爵见他已接受了卡尔离世的事实,情绪也较为镇静平复,便接着说:“龙少主,我还有一件要事要告诉你。”
龙冢信闻言,神情竟出奇地平静,像一潭宁静无波的湖水。他已接受了失去至亲的事实,已承受了父王离去的打击,还有何事能使他接受不了?!
“鹿公子,请你说吧,我在听着……”
鹿鸣爵看着他,颔首正色道:“龙少主,你一定知道焦凤这个人。”
龙冢信抬起头来,瞳孔在急剧收缩,冷冷地道:“他暗算害死了我的父王,我又怎么可能忘了他!我做梦都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只可惜听闻他的风灵术实在太强,以致昔年我父王联袂众多灵术师,奋战几日几夜,也未能把他杀死,也只是将他逼进了冰海山谷,把他禁锢进冰峰的万年玄冰之中。”
鹿鸣爵听完了话,点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人。”
龙冢信满面疑色,皱眉道:“你说他……难道他……?”他的心中蓦地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鹿鸣爵叹了一口气道:“不错,想必你一定已猜到了,他已经逃出了冰海山谷。”
听了这话,龙冢信不禁心中一震,神色变得无比凝重,他一言不发,凝神想了一想,又沉吟道:“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鹿鸣爵当下将自从牧遥山谷中遇见蝶琼那天起,一直到焦凤派人夜袭澜霜宫谋夺冰伽罗那夜终,其中所有事的始末曲折,简述给了龙冢信。
鹿鸣爵说完这些话,便将冰伽罗交给龙冢信,又正色道:“皇甫担心焦凤的人再度闯入澜霜宫,所以托我把冰伽罗带到莲花山庄,亲自交给你。”
龙冢信郑重地收起冰伽罗,说道:“冰伽罗乃雪汐国镇国之宝,万万不能落到焦凤手中。”顿了一顿,又追问道:“皇甫的伤势怎么样?”
鹿鸣爵低下了头,黯然道:“他受了重伤,卧床不起,只怕短期内不能复原。”
龙冢信闻言,不禁满面动容道:“皇甫一生鞠躬尽瘁,为了澜霜宫的事务,他可谓尽心尽力,不想他竟因此受累!”
鹿鸣爵又道:“那些人走后,我师尊担心他们再度闯入澜霜宫,所以他便留了下来,顺便陪护照料病危的皇甫,故而他让我一个人过来。”
龙冢信看了一眼他,动容道:“有尊师星曈留在澜霜宫,我总算可以放心了,但愿皇甫能早日康复。”
龙冢信在意外得知自己离家后,父王过世的消息,以及焦凤重出冰海山谷,企图闯入澜霜宫谋夺冰伽罗的事,他的心情很久都不能平静下来。
龙冢信独自坐在荷塘边的亭子里。月色如水银倾泻,荷香沁人心脾,虫吟声清晰可闻,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他一面啜饮着酒,一面伸手入怀,摸出那封书信,从中取出那张羊皮纸。
“父王,龙儿……龙儿不怪你,是龙儿的错……”他的双目温热潮湿,凝视着手中的羊皮纸出神,又追思起在澜霜宫时的往事。
有一日夜晚,他也是由于心情沉郁烦闷,在亭子里饮酒。只因在几天前,庶母楚瑶背着父王焚毁了娘的荷花香囊。
卡尔平日里将那枚荷花香囊视若珍宝,一直随身佩戴在身上。谁知在他换衣服时,竟一时疏忽忘了取回。当他发觉时,哪里都找不见。他便问负责浆洗衣裳的婢女有没有见过那枚香囊,婢女说她没有见到。于是他又去问楚瑶,楚瑶也说没见过。但卡尔发现她说话时神色不对,目光躲躲闪闪的,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卡尔感觉哪里不对,在他的反复追问下,楚瑶最终承认她见过那枚香囊。请把它还给我,卡尔对她说。楚瑶见卡尔焦急的样子,突然背转身,用丝帕捂着脸小声啜泣。卡尔顿时茫然无措,他不知又哪里惹到她了。过了一会儿,楚瑶小声抽泣着道:“你还是忘不了她,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还是忘不了她,即使……即使是她的一枚香囊,你也是一直随身带在身上。”
卡尔闻言,怔了一怔,随即严峻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柔声道:“瑶儿,你要明白,你是我一生中最珍爱的女人,没有之一。我之所以一直随身佩戴着那枚香囊,只是为了纪念她。毕竟……毕竟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她。”
“毕竟……毕竟她比我更重要……毕竟她比我更好……她温柔又善解人意……”说着,楚瑶转首盯视着卡尔,目中充满了幽怨。“我把它……把它焚毁了。”卡尔愣在那儿“你真的……真的将那枚香囊焚毁了?!”
“是真的……我真的将它焚毁了,我不想因为它的缘故,让你再一次想起她。”楚瑶双目通红,咬着嘴唇道。
“你怎么……怎么能……”卡尔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随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楚瑶咬着嘴唇,泪眼婆娑地仰视着卡尔的脸,盯着他的两只眼睛,仿佛能看透对方的内心一样,幽怨道:“我将她的香囊焚毁,你在心里一定很怨恨我吧?!毕竟那是她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殿中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清晰可闻。
“瑶儿……”卡尔紧紧地抱住楚瑶,不由动容道:“我不怨恨你,你是我一生中最珍爱的女人。”卡尔终究原谅了楚瑶,毕竟楚瑶是因爱他而焚毁那枚荷花香囊的。
但龙冢信得知了此事,心中便似梗了一根刺,难过得令他痛不欲生。他不能原谅楚瑶,从小时候起,她就从父王那里夺走了娘的大部分宠爱。
而现在,纵然她已经霸占了父王的所有宠爱,但还是对父王对娘的只念片想也不放过,他真的无法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