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会秀和马琳乘车来到徽食城内的闻香阁酒店,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两人上到二楼,进入预订的包厢里。包厢按中式风格进行的装修,墙壁上半部粉白,两边分别挂着一幅装裱过的山水画和诗词,估计都是当地书画家的作品;下半部是黑桃木色墙裙,线条显得简洁大方。房子居上首摆放着一张木质墩厚的大圆桌,正中吊着一个八角型宫灯。靠门处安放着一张小方桌,供客人饭前闲坐时谈心或打牌时使用。整个房间古朴中透露着雅致。
马琳点点头,包厢环境不错。她点了点摆放的台席,十把坐椅,房间大小正合适。陆会秀将带来的酒放在茶水柜上,对马琳说,我俩一起去点菜。马琳说了声“好”,陆会秀便将带来的鱼一手拎着,一手推开门,让马琳走在他前面,仿佛她是他的领导或老公一般。
方成慧正在一楼的吧台里坐着,查询当天订餐的电话号码,一个一个往回打,以便确认晚上订餐是否有变化。看到陆会秀和马琳从楼上下来,她连忙热情的走出来,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的。陆会秀将手里的方便袋递过去,“方老板,这是我钓的鱼,已经拾掇好了。想麻烦你们厨师帮加工一下,费用回头一并算。另外,我们先把菜给点了。”
“看你说的,哪能要什么加工费。你们能经常来光顾我这小店,那是看得起我们,以后多帮我向亲朋好友们宣传宣传。”方成慧嘴上抹了蜜,心里一个骂字。因为但凡做饭店生意的,最忌讳客人带菜让厨师加工,特别是自带主菜加工,带酒都还能接受。因为是新开张不久的店,方成慧不好拒绝,只得好人做到底,干脆连加工费都说不要了。
马琳因为心情大好,一口气点了十个菜。陆会秀劝道:够了,今晚人不多,菜点多了吃不完。马琳推了他一把,“你今天是主客,我请你,你还怕菜多。还有几个人没到呢。”
陆会秀:“你这样说,我有点受宠若惊了。”又悄悄地在马琳耳边嘀咕道:“我们之间不必客气,再说了,你不怕你请来的客人猜疑?”
马琳回答的倒是坦率:“都是我闺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方成慧看他俩点了不少菜,这才有些释怀。毕竟店小,总共才5 个包厢,今晚都提前订满了。为此,她下午才去补购了一些菜回来。现在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店门前的车位已停满,迟来的便只能停到对面不远处的一个停车场。她租赁此处两间门脸开饭店,就是看中周边停车方便。
方慧等她丈夫黄应权下班赶到饭店时,立即让他打电话给方成材和方成文,请他们回来用餐。她怕两个哥哥见自己太忙,悄悄地抬腿离开,那她这个做小妹的就太失败了。平时她想请他们都难以请到,既然来了,再忙也要留他们吃顿饭。
楼上的666包厢里,马琳做东的饭局,全部客人已经到齐,除了陆会秀和钱小兰外,她还邀请了自己的两个闺密,一个姓蔡,一个姓项,她们进来时,身边都有一个男人陪同。陆会秀想肯定是她们俩的老公,但因马琳没有介绍,他便不敢多问。不过现在这世道,什么都不能较真,说不定那两个男人与那两个女人的关系,也同他和马琳的关系一样。想到这一层,他竟然感觉怪怪地,不禁哑然失笑起来。
大概因为今晚饭店的生意爆满,马琳让陆会秀去催了两遍上菜,可服务员都没有将菜端上来。陆会秀安慰大家“别急,现在还早呢,你们继续打牌。”他嘴上劝着别人,心里可比其他人都着急。他想着既然已经在面前马琳把话挑明了,今天无论如何要剩热打铁,待吃完饭后,他要到马琳的店里,把他想参股砂石经营的事,一五一十地同马琳说明白,如果她不愿意加入,就从她那儿借个十万元。她要是答应参加,那他与马琳各占一股,每人十万也行。当然,如果他能从妹夫那儿争取再多拿一些份额更好,最好有三十万,他和马琳各占十五万。这样他也不用开口向她借钱了。
包厢里人并不多,但女人多了,室内就有些嘈杂,其中四个人继续打牌,另外三人有的观战,有的在玩手机。空气中漂浮着混合气味、叽叽喳喳的声音,陆会秀想抽支烟,一般有女人的地方他不抽烟。于是,他从包厢走出来,在外面的甬道处,掏出烟盒点起了一根烟,眯起眼睛看袅袅升起的烟雾,使他产生出一种超脱感。这时,从不远处的卫生间里,走出一个似曾熟悉的人,在他认出对方时,对方已经杵在了他的面前。
“你小子还活着呢!是不是不认识我了?”这人将一只大手重重地按在了他的肩上。
“储总,别开玩笑了,你是孩子她小舅,我总会不认识你。”陆会秀丢掉香烟屁股,讪笑着答道。心想真倒霉,怎么在饭店里竟遇到了他最不愿见到的小舅子储红刚。
“哦,我们还有这一层关系呐,稀罕了。这么多年了,我都忘记还有你这门亲戚。你看这人混穷了吧,亲戚都不敢相认了。”储红刚嘲讽地看着他,又说:“你在666包厢?那行,等一会我过来敬你一杯,别躲着我,我们俩还有些账要算。”他朝陆会秀喷出一口浓烈的酒味,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走进了隔壁的888包厢。
猛然邂逅十多年不见的小舅兄储红刚,令陆会秀措手不及。自打与储红云夫妻关系势同水火后,他也就逐渐断了与储红云所有亲戚的关系,其中最不愿见到的就是储红刚。他有些怵他,一是他和储红云前后脚出生,一奶同胞兄妹中,他们俩人的关系最好,也因为这个原因,结婚后他与陆会秀一家走得最亲。二是储红云当初力劝储红刚从农村出来,刚到城里时,就住在他们家。储红云利用同学关系,帮他联系到一家建筑工地当学徒。储红刚也就从那里起步,几年后他竟然带出了一支建筑队,虽然几十年里没有发到大财,但因为手下有人,小钱还是赚了不少。在他心里最感谢的就是这个妹妹。当年陆会秀和储红云关系闹僵后,储红刚手持铁锤到他们家,将屋里的所有东西全都给砸烂了,如果他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恐怕会血溅当场。虽然后来他报了案,公安局将储红刚弄进拘留所关了半年,但从此陆会秀怕了他。自那次事件后,已经撕破了脸陆会秀,从此再也不与储红云家里的任何亲戚走动,而储红云也乐得家人不再与陆会秀及亲友有任何往来。在她的思想里,既然心都死了,又何必要与这些毫无用处的七大姑八大姨来往呢。
陆会秀进入包厢,看见服务员开始上菜。恍惚间他被推到主席就坐,马琳就坐在他右侧,然后马琳的两个闺密和丈夫,分别在左右两侧入座。钱小兰坐在最下首,代行酒司令之职。被马琳按在主座上坐下陆会秀有些受宠若惊,刚才外面遇到储红刚又使他有些心神不宁。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马琳一下,然后自己先行离开,又怕扫了大家的兴致。思想正开小差时,马琳已分别将酒桌上的人,向大家一一做了介绍,只是他一个都没有记住。正要共同举杯时,只见包厢门被人推开,陆会秀坐位正对着大门,他第一眼就看到进来的正是储红刚,心想这家伙过来肯定没有好事,极有可能是找他茬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