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又翻开了这本书呢。”
“嗯,无论翻阅多少遍,也不曾腻烦。”
“哈哈哈…我犹然记得,陛下从幼时开始就很喜欢这段故事呢。”
“与其说是故事,不如说是一段传奇吧……师尊啊,您觉得传说中的圣王真的是书中所描写的那样吗?吾…并不是不相信,毕竟帝国七百多年来的强盛与繁荣都在向世人证明着,那初建帝国的王,是一位伟大的王,这世间也只有他配得上‘圣王’二字了,可吾常常会想,书上只写了圣王的功绩与传奇,却不知,他为何能留下这些事迹,难道真的是所谓的天命之人么?”
“陛下,圣王其实也是凡人,只不过,他去做了凡人未曾做过的事,去承担了凡人难以承担的责任。没有谁…是天生的贤能之人,圣王的故事背后一定也有着无数的艰难和挫败吧。世人只见他的功绩,却不知,真正值得我们称颂的,应该是那辉煌史诗背后的磨砺与艰辛,而难以超越的,并不是他的成果,而是他创下这些成果所经历的道路啊。”
“道路…么,吾何尝不想回到那个时代,见证圣王所走的道路,见证帝国之伊始呢……但吾能触碰到的也只有这记录着故事与传说的书本罢了……”
“书本虽无法带您回到过去,但其中蕴含的传承之物却一直都在啊,‘圣王’虽是过往之人,但他也一直活在人们的心中,无论是书本,话剧,还是诗歌,关于他的佳话和传奇都未曾断绝。”
“师尊所言极是!我帝国数万万子民,没有人不知道‘圣王’之名,没有人不敬仰这位英雄,吾,亦是如此。”
“那…陛下您,可知道‘圣王’之名是何意么?”
“嗯…帝国初代帝王统合大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以圣德而治,名扬古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以此为后人所称颂为‘圣王’。”
“没有错,不过那是史书上的说法,您的看法呢?在您看来,何以能谓之圣王呢?”
……
“怀仁者之心、举勇者之胆、行忠义之事、上揽九天之星辰,下容百川之水流、号令千军、治理万疆……至此方可谓圣王乎?”
“是,但…不全是……”
“愿闻其详。”
“是谓无所失,也无所得,得即无得,无得也得,这,便是圣王……”
“师尊之言,吾受教了!圣王是一种德能,是一种胸怀,一种境界。而不仅仅是一个称号!不过,师尊啊,为什么您对于‘圣王’的理解能如此透彻呢?”
“陛下谬赞了,其实也算不上透彻,老朽只是对于那位‘圣王’之事懂的稍微比别人多一些而已,比如……一些书本之外的故事。”
“哦!?为何以前未曾听您提起过呢?”
“以前陛下您也没有问啊。”
“……”
“哈哈哈,老朽失礼了,望陛下恕罪,那么陛下,您想听吗?”
“当然!书上可是有很多没有提到的地方呢!可否请师尊讲述与吾听呢?”
“这是段很长的故事呢,不过既然陛下想听,那老朽便细细道来吧。那是七百多年前的一段……关于一个少年的成王之路,后人称其为——凯尔达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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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诗之路,往往铸就于万千凡人之手,而一段传奇的开端,也可能仅仅只是平平无奇。]
……
猩红色的天幕点缀着昏黑的残云,笼罩着这一片荒芜之地。
成群的渡鸦在这空中盘旋着,等待着一场由死亡酿造而成的饕餮盛宴,它们发出尖锐刺耳的金属声,如同来自深渊的使者,窥探着这扭曲在凡尘的光景——
鲜血…厮杀…憎恨……还有…死亡……
少年握住剑的手渐渐颤抖了起来,那锈剑上的红斑已经多的分辨不出哪一块是锈迹哪一块是早已风干的血迹了。
那剑身上仅有的还算干净的部分,在这黄昏的残阳下,模糊地映射出少年那充满恐惧和无措的眼神。
望着眼前数不尽的敌人,还有身边不断倒下的战友,少年动摇了,一股源于动物求生本能的情绪在他的内心不断生根发芽——恐惧……
似乎,有那么一瞬,他连站立的力量都已经失去了,那近乎摇摇欲坠的瘦小身体在这夹杂着血腥味的寒风下显得那么的无力,那么的……不堪一击……
“为了希里!!杀啊啊啊啊!!”
一名友军的战士似乎是杀红了眼,他完全不顾挡在他冲锋方向上的少年,直接将他猛地撞倒在了一边,那股蛮力让少年本就无力的身躯瞬间土崩瓦解。
少年像一块破抹布一般瘫倒在地,半边脸贴在地面上,飞溅的沙尘将他淹没,一股土腥味灌入少年的鼻腔,充斥在他的喉咙里,让他难以呼吸。
耳边,无数嘈杂的声音融汇成一首幽冥之曲——兵刃相撞的金属声,充满杀意的嘶吼声,回荡在这人间炼狱的惨叫声……
他感觉到自己的头部有一股轻微的麻痹感,湿热的液体顺着耳根流到了脸颊,流到了少年那干裂的嘴唇旁,一股又苦又涩的味道缓缓袭来,浸没舌根……
少年的意识渐渐模糊了,在他昏迷之前,少年用他那疲惫不堪的双眼记录下了这最后的一段记忆——
大地震颤,那是千军万马在这片土地上拼死搏斗;天空撕裂,那是无数亡魂仍在黄泉路口纠缠不休……
自此,所有的一切陷入混沌,只留下:
残血,夕暮,余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