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过后没几天,京城中的使臣瞬间就只剩下南疆国和夜阑国,南疆那是因为有质子,而夜阑这是因为,可欣公主沉迷佛法,暂时不想走了。
众人:…………
可欣公主不想离开,这边打乱了赵彦琅的计划。
“还没找到人?”赵彦琅一向温润的面庞上满是焦躁,他负手在厅堂内走来走去,看上去很是烦躁。
“皇觉寺拢共就这么大,京郊能有多少庄子,一个人都找不到吗?!”赵彦琅双眸狠戾,微微充血,一手将桌子上的茶盏拂到地上,残渣碎了一地。
“欲速则不达,殿下何必心急?”一个年轻男子弯身将大些的碎瓷片,随手放到一旁,道:“殿下先别动,地上有碎瓷渣,当心扎伤脚。”
年轻男子说话温吞和缓,犹如春风拂过一般,赵彦琅的急躁的心情在这样的声线之下竟然渐渐缓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赵彦琅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捏着眉心,唇角绷成一线。
年轻男子看了他一眼,而后走到门口,喊来人来收拾,等地上收拾干净后,年轻男子倒了一盏热茶放到桌子上,温声道:“事情远没有殿下想的糟糕,心急只会遮住殿下的眼睛。”
赵彦琅转眸定定地看着那盏茶,幽幽开口道:“这段日子,刘子烨、郭凯、邵正等几位大人虽然升职,却实则明升暗贬,父皇这是,忌惮我了。”
年轻男子顿默了一下,道:“这几位大人年岁已大,原先所在职位皆是要职,兴许圣上早有打算,只不过正好凑巧罢了。”
赵彦琅却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上去有些讽刺,“凑巧?不一定吧?父皇连遮掩都不遮掩一下,除了这几位大人,可曾调动旁人?”
如果说不仅仅只是这几个人调动官职,赵彦琅还能相信一下只是凑巧,可惜啊,他的父皇就只调动了这几个人,连敷衍不曾敷衍一下,几乎可以是明晃晃的再警告他了。
“来子君现身的时候便料到了,只是没料到父皇居然连脸都没想过给我遮一遮,看样子,我是真的把父皇给惹生气了。”
赵彦琅似是调侃一笑,眼中却沉着阴霾。
年轻男子张了张嘴,看着他这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道:“如今看来也不算是糟糕,起码圣上只是给予小惩,可若是仅仅因此,殿下就消沉至此,这可不像是殿下的性子。”
赵彦琅垂眸,眼睫颤动了些许,道:“你说得有理,是我焦虑了。”
抬手抚了抚额头,而后道:“夜歆现在不出意外是在赵彦则手上,如今看来,夜阑是和赵彦则结为盟友。”
年轻男子眼神凝滞了一瞬间,随即正常地看向赵彦琅,道:“如今他们结盟,看似对殿下不易,但也并非。”
赵彦琅抬眸看他,示意继续说。
年轻男子道:“先前的流言虽然没有得到预料中的结果,却不知不觉中断了赵彦则拿这件事说事的意图。而且,就目前来看,圣上虽然知道可明显并不想闹大,故而也就只是对殿下小惩而非大诫。”
见赵彦琅听了进去之后,年轻男子面有放松,,接着道:“而且,殿下不妨想一想,圣上如今已经知道赵彦则是和夜歆一伙,那么只要没有一击必中的证据,殿下完全可以咬定,秦王与殿下不合,联合夜歆来污蔑殿下。圣上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皇子与外邦勾结染指朝堂,更何况还是自己最为疼爱的孩子。”
年轻男子一番话说完后,赵彦琅陷入了沉思之中,见状,年轻男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有些凉了的茶水换成温热的,放在赵彦琅触手可及的地方,静静等着。
年轻男子并没有等多久,赵彦琅很快就回过神来,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眼中是不加掩饰野心勃勃,“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年轻男子茫然道:“什么?”
赵彦琅摇了摇头,手指一动,触碰到犹有余温的茶盏,笑了笑,道:“多谢。”
年轻男子抿唇一笑。
“舅舅那便可有说什么?”赵彦琅道。
年轻男子回道:“只是说让殿下稍安勿躁,万事还不到穷途末路之际。”
赵彦琅嗤笑一声,“看样子,外面一定有不少声音在质疑吧?”
年轻男子见状,担忧喃喃:“殿下?”
赵彦琅摆了摆手,眼中尽是讥讽,“你也不用安慰我什么,在那几位大人明升暗贬之后,便已料到会有这么时候,无妨,还没有到最后,谁又能算的准成败。”
年轻男子暗自舒了一口气,面上是温吞的笑容,配上他不急不缓的声音,莫名有种极为强烈的可信度。
“殿下胸有丘壑。”
恰如赵彦琅所料,刘子烨几位要职上的老人突然升官,的确引来不少猜测,有人道这几位大人得圣上青眼,授予高位,而有的看穿则暗道怕是天要变了。
顾凌不动这些弯弯绕绕,但是她有开挂神器,由小馒头讲解一番,大抵也是明白了圣上的意图。
所以,这是变相的安抚吗?
顾凌或多或少知道了当初赵彦则在圣上面前表达过自己对这件事处理的不满,只是当时并没有被考虑,但是赵彦则的熊那是有目共睹的,所以顾凌猜测圣上这是怕赵彦则一时气极惹出什么乱子来,故而抓紧来安抚安抚小儿子的暴躁心绪。
顾凌把自己琢磨的猜测跟赵彦则一说,然后就得到了类似于奖励的摸头。
哦豁,她这还是猜对了。
“那你怎么想?”顾凌觉得依着赵彦则的脾性,怕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果然,赵彦则轻蔑一笑,道:“他这当是打发叫花子呢?”
顾凌沉默了一下,戳着他的胳膊提醒:“那什么,好歹压你一头,别太出挑,蹦跶的太高了,当心被一掌拍下来。”
赵彦则诡异地沉默了一瞬,而后捏着她的脸颊道:“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顾凌摊了摊手,任他捏着自己的脸颊,“这不是怕你骄傲自满了嘛。”
赵彦则:“我什么时候有过?”
顾凌:“你什么时候没有过?”
赵彦则:“…………”
仔细一想,无法反驳。
顾凌揉了揉被解放了的脸颊,道:“照你之前所说,这几位都是赵彦琅手底下最有分量的大人物,如今失了这么多的要职,会不会来个反扑?铤而走险也是有的。”
赵彦则笑了笑,道:“那你就太小瞧他了。布置多年,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铤而走险?”
他这个笑容莫名有些森然,顾凌下意识搓了搓胳膊,转眸想了想,好奇心极重地凑到跟前,“那什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
这一副“现在没有走投无路但我迟早要他铤而走险”的表情很说明问题哎。
赵彦则却是理所当然的反问,“没有后手怎么反杀?”
顾凌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厉害了我的赵,什么时候现代词语用的如此顺溜了?
“现在还不急。”赵彦则没有注意到她眼神中的深层含义,淡淡道:“再过段日子吧。”
顾凌摸着下巴,感觉眼前这个男子身上突然就有种“天凉王破”的霸道之气,真是,毫无违和感啊。
“你该不会是还有招没有使出来吧?对了,之前在书房里和你谈事的都是谁啊?看我的眼神乖乖的。”
“幕僚啊。”
顾凌又是惊愕一瞪眼,“幕僚?你还有幕僚?”
赵彦则皱了皱眉:“很,奇怪吗?”
顾凌险些脱口而出“你有幕僚那为什么做事还这么熊没人拦着还都是一群摆设”,不过最后都刹住了车,点头微笑:“就是听说过没亲眼见过,有些好奇罢了。”
赵彦则:“…………”
潜意识告诉他,她绝逼不是因为这个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