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尔略微思考,回道:“过段时间他生日。”
自从沈谌高三那年出国后,宋修倒是和沈召伯亲近起来,隔三岔五地来南洲卫。高考时,他踩着线考进了帝都军校,通知书都送到了宋家,结果他愣是没去读,非复读一年,这事当时在帝都权贵家族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人都道宋家的小儿子恣意妄为、离经叛道。
最后宋修和沈召伯同一年考上了帝都京大,原打算看热闹、看笑话的人被打了脸,这话题才算歇了下去。
上了大学,他来南洲卫来得更勤了,一般沈召伯若是回家,第二天他必来。
来也就罢了,可他每每说些胡话去逗弄斯阮,气得斯阮总找沈老爷子告状。
但是,一向疼宠斯阮的老爷子却颇为欣赏宋修,毕竟沈老爷子年轻时也曾有过戎马一生的念想。于是他也不管这事,任由几个孩子打打闹闹。
所以,斯阮对于宋修换女人如换衣服的行为格外不耻,暗地里不知道吐槽过多少回了。
正值正午,太阳热烈,天空万里无云,煅得街两侧的地面在细看之下都冒着热气,升腾于空中。
“回去吧,热死了!”路上行人脚步匆匆,都急于躲避浪浪热意。
李浩宇轻捶了张启衡的肩膀,“走了,都快晒化了!”
张启衡难得的愣神,目光还停留在之前宋修那辆跑车停驻的地方。
他眸光闪了闪,“嗯。”
沈尔解了身上的白衬衫,里头还穿着件白色的背心。他把白衬衫盖在斯阮头上,正午的紫外线最是毒辣,来时斯阮催着他走,连个帽子都没带,只好脱了衣服给她遮阳。
斯阮从那件白衬衫中钻出头来,看着眼前上身只着背心的清瘦少年,皮肤白皙,手臂骨骼清减却不显羸弱,衣服布料贴着腹部,隐隐显现出线条。
斯阮戳戳他硬邦邦的肚子,眸中狡黠,笑道:“三哥,你这老干部的穿衣风格!”
这是初中毕业时,他们们去度假村旅游,泡温泉时李浩宇发现沈尔穿衣服竟然在里面套一件背心,这个发现可笑死他了,连连笑话他活得跟个老干部似的,少年老成者必定闷骚。
沈尔不理会斯阮的打趣,捉着那只捣乱的小手,拉着她走在街边店面的檐下。
被阳光烘烤过的街道,少年牵着少女漫步檐下,夹杂着热气的风慢慢吹过,吹过头发穿过耳朵,吹响了街尾廊下摇曳的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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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旧金山。
晚上九点,沈谌才驾车从学校回来。
郊区的一幢别墅,沈谌推开门,里头一片漆黑,“舅舅?”他喊了一声。
没人应。
打开了玄关的灯,他倚着墙换鞋,看见鞋架上已经放了一双鞋,明显是从外面穿回来的。
是他舅舅,乔予安的。
他抬头环视一片漆黑的屋子,抿了抿唇,抬步往二楼走去,脚步很轻。
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有光从没关严实的门缝中泄出来。
“有消息了吗?”是他舅舅的声音。
乔予安坐在老板椅上,靠着椅背,背对着门口。
他一手举着手机,一只手夹着烟,手指骨节分明,关节处有薄薄的茧,头发修剪的简单利落,有岁月沉淀下来沉稳气质。
他指尖凑近唇边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话筒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回:“当然还要继续找.....”
停了一瞬,继续道:“总不能让这孩子一辈子不知道生父是谁吧?”
门外,沈谌按在门把上的手轻微颤抖,隔着缝隙看乔予安同电话对面的人谈笑风生,眼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浓浓的震惊与不敢相信。
乔予安挂了电话,在烟灰缸里摁灭烟头,余光瞥向门口,“既然听到了,就进来吧。”
沈谌白着一张脸,推门走了进来,脚步缓慢,仔细观察能发现他的步伐僵硬,拳头在身侧紧紧攥着,手腕的青筋明显。
乔予安瞥了他一眼,低下头。
“你母亲他——”
“你确定,你接下来说的都是真的?”沈谌面色冷然,一字一顿道。
“当然,”他轻笑一声,似乎对他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小谌,舅舅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嗓音低了下来,似是回忆,不知从何说起,语气叹息,“都是真的,真的......”
“她当年长得美,你外公外婆宠她,却不溺爱,身边从不缺献殷勤的男人......”
“或许是前二十年太过顺风顺水,没尝过情爱的滋味,一头栽进了沈钦州那阴沟里——”
“小叔?”沈谌意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和......沈尔的父亲竟有瓜葛。
乔予安又点了一根烟,缓缓点头,烟雾缭绕,朦了视线,“她好像追求了沈钦州一阵子,具体是多久,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啊,最后被拒绝了。”
说到此处,他忍不住咒骂,“这个混球!”
“姐姐她娇养着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被喜欢的男人拒绝的打击,半夜去酒吧买醉......”
乔予安咬着烟,深深地吸了几口,再吐出,嗓音低哑哽咽,“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家家在酒吧喝酒,怎么可能安全,后来,就有了你。”
他眼底猩红,朝着沈谌的方向看了一眼,口吻突然变得阴森,声音却轻,“有好几个人……”
沈谌大惊失色,慌张道:“我不信!”
“怎么……可能?”
他走过去,脚步慌乱,扶着乔予安的肩膀,声嘶力竭,“你是骗我的,对吧?”
恐惧、震惊、绝望打得他措手不及,红着眼恳请眼前的人能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能给他过去天之骄子的人生一个肯定的目光。
“小舅舅,啊?不是真的——”
“小谌!”乔予安提高了音量,无力地闭了闭眼,表情悲怆,“是真的。”
“那我爸呢?为什么?为什么后来又嫁给了那个她喜欢的人的亲哥哥?啊——”沈谌怀着一丝侥幸,或许弄错了,小舅舅肯定是骗他的。
他怎么可能……不是沈家的孩子,怎么可能……
父不详。
——————题外话——————
漏光的房门?
小幺子:乔舅舅,故意的?
乔予安:你猜!